缺月引 【第五章】 百毒聚上官

小雨仍在淅沥沥地下着，整个栖禽谷被烟雨所笼罩，万物之表呈现出一层迷蒙的白色，风雨中摇曳的竹枝与树叶却显得更绿了。

独孤灵趴在窗台前静静地望着窗外景色，悠然自得，他很喜欢雨天，特别是风雨交加的日子，觉得在这样的天气下呆在家中不管做什么，抑或什么都不做，哪怕一个人静静地发呆都是一种享受！

以往的雨天总是叶钟灵陪着他，一边看雨，一边讲着故事，他听累了就躺在母亲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可是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日子了，如此想着，他情绪低落下来，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目光，开始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眼前小院中的一切。

突然，视野的余光捕捉到了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那不是被风吹动的样子，摆动极不自然，独孤灵疑惑地盯住那团杂草。

果不其然，不久随着“呱”的一声蛙鸣传来，草丛被一只“青蛙”从两侧分开，独孤灵睁大双眼仔细一瞧，惊奇的发现眼前这只其实并不是青蛙，而是一只表面满是疙瘩的蟾蜍，不同寻常的是这只蟾蜍体型大得惊人，足有成人手掌般大小。

蟾蜍看起来因为太过肥大而难以跳跃，只能依靠短小的四肢在地上缓慢爬行，它不时驻足歇息，那巨大的肚皮一鼓一息，看得独孤灵既是好奇又是恶心，头皮与背后都如芒刺针扎，抑制不住的一阵发麻。肥大的蟾蜍并未多作停留，像是已有什么目标一般，路过了独孤灵所在的窗台后就直接朝着院门口方向爬去，背影挣扎、彷徨，直到消失在细密的雨幕之中。

独孤灵到底年幼，好奇心大盛，心中瘙痒难耐，伸手感受了一番雨势，犹豫着是否要跟出去瞧瞧。恰好就在此时，草丛再次晃动，一条鳞片鲜艳的小蛇也遵循着蟾蜍的轨迹游动过去，这一下独孤灵彻底坐不住了，他觉得似乎将有好戏发生，于是也不管是否下雨，二话不说追赶出去。

如此，山谷中出现一幕奇景。远远地望去，细雨之中一蛙、一蛇、一人形成奇特的组合向后山缓缓移去，颇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

栖禽谷后山似乎无人居住，草木葳蕤，植被与谷中大异，不仅种类繁多，而且大小树木参差不齐，茂密的灌木将山地遮掩得严严实实，偶尔能在其中看见一条若隐若现的小道。

独孤灵肆无忌惮地跟在小蛇后方约一丈距离，似乎因为跟踪对象不是人的关系，他连掩体都懒得去找，而这蟾蜍与小蛇的行动也是配合无比，不往茂密的树丛中窜，偏偏沿着光秃的小道爬行，当真体贴人意。

崎岖蜿蜒的小道越往前行，周边的草木色泽就越是灰暗，独孤灵身上仍然穿着单薄的衣裙，一路上的雨水早就淋湿了他的上身，越发阴森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左右观察了一番，见这里的树木高耸茂密，树冠之大几能遮天，只有少数几处留下了一丝小缝让光线足以透过，置身其中若无指引确实极易迷路，好在一路上的通道比较单一，要找到回去的路也很简单，不然他是真的不敢再继续前进了。

不远处，蟾蜍飞快地爬进了一处竖直的岩缝，那小蛇也不紧不慢跟了进去，独孤灵赶紧跑近，发现这岩缝由两面陡峭的岩壁包夹而成，宽可及一名成人侧身通过，小道至此断绝，四周簇拥着比他还高的荆棘，前路只有一条，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细密的雨点拍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都跟到这里了，什么都没瞧见岂不是太可惜了？他这么想着，心一横，缩着肩膀往岩缝中挤了进去。

岩缝长四丈有余，不消片刻就走到了尽头，两端仅一山之隔，另外一边却别有洞天。全新的景致固然令人耳目一新，但这里奇特的氛围却让独孤灵有些畏惧。

眼前方圆不过一里的地界，却拥有着与外部风格迥异的景色，一眼望去四面皆是由嶙峋的石壁所包围，青灰色的岩石和脚下的黑土相得益彰，前方小树林中几棵表皮皲裂的古松上挂着缓缓流下的琥珀色松脂，粗大的古藤缠绕着参天的巨木，将整个空间衬托得狭窄、阴森。

唯一令独孤灵感到有些放松的恐怕就是不远处的那片花田了，与这里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其中盛开着许多他不知名的鲜艳花朵，从花束规则的排列来看，这应该是人为栽种的，那么此处便有人居住。

这么一想就令人轻松多了，他长吁一口气，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跟踪的蟾蜍与小蛇身上，这才发现两个小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心中一急，连忙向前方的树丛中找去。

未及翻开遮挡的枯草，他余光就瞥见了右上方有几条缓缓蠕动的青蛇，这几条青蛇悬挂在附近的树枝上，颇为显眼，它们吐着猩红的信子，昂头凝视着独孤灵。那嘶嘶的声响让他全身激灵一颤，缩回了伸出的双手，他一边望着青蛇的动向，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这里太诡异了，不管是否有人居住，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

看到树枝上的青蛇没有追赶他的意思，心中一松，便立刻转身。却没想到这次的转身差点惊爆了他的胆子，只见来时的狭长小道上如同铺上了彩色的地毯一般，已经看不见地表的本色，而那块“地毯”此时正在缓缓地蠕动，仔细看去，这居然是上百条颜色各异的小蛇，正拥挤纠缠，挤满了整个通道，岩壁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爬满了毛茸茸的蜘蛛，整个场面惊悚异常，令人头皮发麻。

独孤灵小腿抑制不住地发软，他强忍住没有尖叫，而是选择麻利地转身朝颜色最为鲜明的花田处跑去，危机中的抉择足以令人赞赏，可还没走几步他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这一下好不容易蓄起的气力一泄，想再站起来就有些困难了，跟在他身后的蛇群渐渐地追赶上来，但它们并未选择直接攻击独孤灵，而是缓缓地绕着他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小圈，上百条毒蛇抬头凝视着圆圈的中心，杂乱低沉的嘶嘶声为它们的“猎物”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慑。

独孤灵汗如雨下，湿透的长发紧贴着脸庞，让他极为难受，他用手抹了抹微痒的皮肤，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几条乌黑的指印，显得狼狈不堪。

这种动弹不得、只能闭目等死的处境令他心急如焚，久违的恐惧感终于又再次涌上心头，孤立无援的处境让他双眼一红，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哇～爹、娘，你们在哪？呜呜……”

呜咽的啜泣感人肺腑，但满地的毒物似乎并不领情。

“哈哈哈哈……真不知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

独孤灵抬头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泪眼迷蒙中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小女孩朝他缓步走来，正是午间才分别不久的上官渺渺。

她面带得意，笑眼微眯地欣赏着独孤灵狼狈不堪的样子，右手托着一条纤细的小蛇，那小蛇通体莹白，缠绕在她同样白嫩纤细的手臂上，正安静地用红宝石般的眼睛盯着独孤灵。

“怎么样？独孤灵，这下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上官渺渺得意忘形，拿下巴对着他说话。

独孤灵擦了擦眼泪，瞪大眼睛问道：“这些蛇和蜘蛛都是你招来的么？”

听到这个问题，上官渺渺上翘的嘴角差点撇到了耳根，得意如小狐狸一般，赶紧将自己导演的事情始末全盘托出：“当然喽！还有你在家门前看见的那条小蛇和蛤蟆也是我派去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跟他们过来的，小彩、丑丑，你们都出来吧！”

她小手一招，背后的草丛中慢慢爬出了消失不久的大蟾蜍，费力地挪动着巨大的身躯，直到她脚边位置才停下蹲好，开始大口的喘息，而后窜出的彩色小蛇则轻快熟悉地攀上了她的左手。

独孤灵看得浑身难受，但气愤远超不适，他生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

上官渺渺逗了逗左手的小蛇，皱眉道：“你还敢说没得罪我？哼！你一到谷中就抢走了所有的风头，连齐姑姑都不向着我了，他们说的都是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你还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

女人的嫉妒心是十分强大的，这一刻独孤灵深有体会，顿时又觉得这无妄之灾来得太过委屈，他生气地嘀咕道：“又不是我想这样的，这衣服难看死了！”

上官渺渺暴怒，娇声道：“嘿！你还敢这么说？小彩、小白，让它们教训教训这小子！”

她双手的小蛇似能懂听人言，摇着尾巴嘶嘶作声，瞬间所有包围着独孤灵的毒蛇都昂起了三角形的头颅向他迅速靠近，独孤灵张大嘴巴就要尖叫出来，上官渺渺坏笑着俯身以食指压住薄薄的嘴唇，轻声道：“嘘～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否则它们会立即发动进攻，我还没下令让它们咬人呢！”

独孤灵闻言立马捂嘴缩脚，把自己团成了最小的一团，想尽量离这些鲜艳的爬虫稍远一些，他身上的白裙被水沾湿，下摆耷拉在地上，配合着他泫然欲泣的俏脸极是楚楚可怜。

这让一旁的上官渺渺越看越是生气，上前一步不屑道：“才几条小蛇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你真的是男孩子吗？”

这话说的，她也不想想世间能有多少人可以像她一般自幼与毒虫为伴，更不要说对方只是一个从小生活在积极向上的健康环境中的好孩子了。

独孤灵见她伸出缠着白蛇的右手向他走来，周边的蛇群纷纷让出了一条窄小的通道，他害怕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你再靠近我就要叫了！”

上官渺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咬牙威胁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要是敢叫就试试看啊！我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男子？”

独孤灵见她向自己靠近，那两条小蛇嘶嘶吐信的样子颇为恐怖，忍不住惊叫出声，他一把推开靠近的上官渺渺，不顾一切的想起身逃离这里，突然感到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一股眩晕感难以抑制地传向大脑，接下来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

意识消失之前他好像听到了上官渺渺在大声呵斥蛇群，随后好像有人抱起了他，然后他就不醒人事了。

“渺渺，你在做什么？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尚不能完全掌握御蛇之术，怎么能对人施为，更何况是用来欺负自己人？我若不及时赶到，他性命堪忧，灵儿才刚入谷中，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看来是爷爷平日太娇纵你了，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午休被吵醒的上官纯察觉有异，急急赶来，发现眼前一幕不禁火冒三丈，抱起独孤灵对顽皮的孙女就是一阵数落。

上官渺渺脸蛋红红，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声道：“哦！”

低头转身，缓缓向树林后的木屋走去。

原来，茂密的树林后就是一排漆黑的木屋，那树林恰似一道天然的屏风将木屋与来者的视线截断。

走进主屋后，上官纯把独孤灵放到一张宽大的躺椅上，将他上身的衣裙扯下，伸手疾点了几处的穴道，抬头见上官渺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独孤灵赤裸的上身，无奈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到我房中将七叶莲和蛇舌草取来，都是些常见的蛇毒，待会你来为他治疗，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

上官渺渺回过神来，皱脸道：“啊？爷爷，我还不怎么熟练呢，要不这次还是你来吧，我再看看巩固一下嘛！”

上官纯冷脸道：“不练怎么巩固，光用眼睛看看就能用毒、解毒了？快去！待会我在一旁看着，不会了再问我。”

上官渺渺不敢再与爷爷顶嘴，只好怏怏离开。不一会又带着草药和工具回来，一老一小在木屋中开始对独孤灵展开治疗，上官渺渺一边搜寻着模糊的记忆，一边用颤抖的双手对伤口下刀、剜毒、敷药、包扎，不时能听到老人严厉的责骂和女孩委屈的反驳。

雨势渐歇，阴云离散。和煦的阳光洒下，微风阵阵袭来。

清风拂过大厅，将单薄的布衾掀起一角，也唤醒了昏睡中的独孤灵。他渐渐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屋顶，打量一番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于是立即坐起身来，布帛滑落，露出了身上缠满腰间的布带，布头被系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伸出手指按了按包扎处，瞬间一股酸胀的感觉传遍全身。

“哎哟！”一声脱口而出，他不自主地痛吟起来。

“咦，你醒啦？哎呀，你怎么光着上身！”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叫声，正是端茶进来的上官渺渺，她到底年幼单纯，白净的小脸瞬间变得红扑扑，如成熟的蜜桃。

独孤灵四下寻找一番，无语道：“我也想知道，这里是哪儿？你别过来！”

见上官渺渺端着茶壶向他走来，他吓得立即裹紧了被子。

“哼！我不会放蛇咬你了，这么怕我干什么，胆小鬼！你渴了吗？给你！”上官渺渺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将手中的茶壶粗暴地放在他身边的小木桌上，几滴茶水飞溅而出，那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杯与木桌都是一阵痛苦的呻吟。

“你身上的那两条小蛇呢？”独孤灵并不是什么胆小的孩子，见上官渺渺如今对他的态度与自己晕倒前大相径庭，虽然性子还是有些蛮横，但是身上的敌意却收敛了许多，暗中猜想她是否被那冷面老人修理了一番，心中不由一阵畅快，脸上的表情也就平静下来。

“我让它们去修炼了......喂！待会我爷爷过来问你，你就说没事了，好不好？”她突然鬼鬼祟祟地凑近独孤灵小声问道。

“可是，我还是有些痛啊！”独孤灵眉头一挑，状似痛苦地捂住腰腹。

上官渺渺听后急道：“不可能！我帮你治疗时爷爷也在一旁，他都说你没事了。呐！独孤灵，这次你就帮我一回，待会爷爷过来问话，你就说已经原谅我了，好不好？要不然爷爷会打死我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独孤灵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她还没被修理，但是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小娘皮，你不是很得意吗？他有意要刁难这野蛮丫头一番，但是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又想到那些花花绿绿的毒蛇，心中一怕，于是点头道：“我帮你便是了，这点痛也算不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上官渺渺闻言大喜，小脸瞬间明媚起来，笑嘻嘻道：“太好了，独孤灵！也不枉费我废了好大劲替你解毒，那我们两清了，以后我会常去谷中找你玩的！”

独孤灵心想我还不是因为你才被咬伤的，居然能说出“两清”这个词，这人该有多么无耻！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蝴蝶结，用手指着问道：“那这也是你绑的喽？”

上官渺渺得意道：“当然啦，漂亮吧！”

独孤灵一阵无语，任何的蝴蝶结饰品对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他默默地拉起布单遮住了美丽的蝴蝶结，咬牙问道：“你刚才说你让那两条小蛇去修炼了，它们又不是人，修炼什么？”

上官渺渺见他转移话题也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喝一口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白和小彩是我的本命毒宠，爷爷在我四岁时为我找来的，我们上官家世代御毒，不仅每个人都是用毒高手，就算是毒宠也能被训练成使毒行家，遇到对手时能成为我们的强大助力呢！”

独孤灵惊奇道：“那它们是怎么修炼的？”

上官渺渺理所当然道：“我怎么知道啊，我每天午后放它们去百毒洞就行了，到了第二日清晨它们自己就回来了。”

“......”独孤灵无言以对，沉默半晌他问道：“你爷爷呢？”

上官渺渺答道：“去屋外的小林子里炼毒了，你睡了一个时辰，他也快要回来了——”说到这里，她立刻起身向门外跑去，待到门口时又回头提醒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要去房中看书了，爷爷若是问起，就说我没有来过！”

独孤灵茫然点头，看着上官渺渺飞快逃走的身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官渺渺果然经验老道，才一盏茶功夫不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面色苍白的上官纯推门而入，见独孤灵已经醒来，上前问道：“灵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独孤灵微笑道：“我好多了，身上也没什么事了，多谢上官爷爷关心！”

上官纯点点头，将独孤灵手腕捏起，平和道：“伤口处应该还会有些胀痛，那是草药的效果仍然在起作用，那些毒蛇都是毒性极强的品种，这草药还需换敷几日，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我会去告知林老的。另外，渺渺这孩子虽然调皮任性，但是本性不坏，希望你能原谅她。她从小就没了爹娘，成天和我这个老头子呆在一起自然会觉得无趣，所以总是在谷中四处恶作剧，谷中众人都娇惯着她，让她酿成今日之错。如今你来了谷中，只盼你千万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疏远了她，你们二人年纪相仿，应该能成为很好的玩伴。”

独孤灵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果断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上官爷爷，我已经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上官纯闻言嘴角微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你年纪轻轻，不仅内力不俗，更难能可贵的是天资聪颖、心智成熟，望你以后能将渺渺当作妹妹，好好引导！”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不仅能准确地诊断出病情，还能从里到外看穿独孤灵的为人品性，这老毒物果然有些道行，一时间让独孤灵对他肃然起敬。

他小心翼翼问道：“上官爷爷，您方才去炼制毒药了？”

上官纯听闻，心中一动，点头问道：“不错，渺渺告诉你的吗？灵儿，你是否对制毒、用毒之法感兴趣，若是，我可以将御毒之术悉心传授于你！”

独孤灵只不过是一时好奇，听他这么一问，忙摇头道：“不要，我不想学那些东西，哈哈，上官爷爷你想多了！”想到学习毒术也许要去触碰毒蛇、蜘蛛、蟾蜍一类的毒虫，他就一阵恶寒。

“呵呵，用毒之法并不是你想的那般阴暗上不了台面，万法之门，皆在人心，心正则毒可造福苍生，心恶则毒能侵蚀万物。”

见独孤灵表情犹豫，他接着道：“你想想，若你身负至高毒艺，方才那小小蛇阵又岂能奈何得了你？他日你若闯荡江湖，定将碰到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毒药、暗器也是防不胜防，多一样保命技艺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胜算。”

这句话犹如会心一击，勾起了独孤灵对父母与他所讲江湖故事的诸多回忆，他抬眼望着上官纯，胆小道：“那我只学辨毒、解毒之法，不要去养蛇什么的，可以么？”

上官纯点头答应：“自然可以，你可会识字？”

独孤灵可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长大的，对他如此小瞧自己很是不忿，昂首道：“当然会了！我能一字不错地认出整本《道德经》！”

上官纯不管他是否在吹牛皮，能识字便好，于是对他道：“很好，明天开始你就和渺渺一起学习《百毒抄》，先记住法门，再学以致用，若有不解之处可以随时问我！”

独孤灵点头答应：“我记下了！上官爷爷！”

上官纯摸了摸独孤灵的脑袋，起身道：“恩，渺渺此时应该才刚刚进屋看书，再过半个时辰我会将饭菜送到这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你先好生歇息，记住平心静气，不得急躁激动，否则伤势愈合会非常缓慢。”独孤灵点点头，心中对上官渺渺一阵同情，唉，这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夜幕降临，上官居，烛影摇曳。

方桌前的一老二小，老人位居主位，一面细细咀嚼着菜肴，一面观察着自己身旁两位可爱的孩童，苍白的脸庞依旧冷峻，但眼神中却是慈和安详，端坐左方一名眼含泪痣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为老人布菜，不时向老人炫耀着自己整个下午都在仔细温书的伟大事迹，右边一名衣裙褴褛的可爱男童正微张着小嘴，一脸担忧地望着谈意正浓的女孩，欲言又止。

百鸟归巢，整座山谷又变得宁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