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国成就霸业 第29章 慢走不送

张里正见颜面扫地，势难挽回，气得刚见好的头痛又犯了，不由呻吟作态。一众妻妾家人只得匆匆扶他离去。

君浩笑眯眯看着，在背后喊道：“张里正，如今营中米粮充足，若张里正愿来投营，我等随时欢迎！切莫为一己私心，害了家人性命！慢走不送！”

远远只听见张里正呻吟道：“快，快回去……”

君浩哈哈大笑。众人随之爆发出一阵哄笑。

未几，大船上又放下两艘舢板。船工们打开粮舱，梁兴等人帮着将大袋米粮用吊篮送下舢板，再运至泊头。这边汉子们再将米粮扛到指定地棚中。

如此接力，三艘舢板往来运送，直到夕阳西下，才将十石米豆尽数搬完。

晚风徐徐，夕阳渐渐，君浩负手立在岸边，目送大船在绚烂霞色中缓缓离去。轻波拍岸声中，一曲《高山流水》幽幽而起，悠悠而远，终至遥不可闻。只余苍凉波声，呜咽风声。

君浩仍久久立着，心潮随波声风声起伏不定。

“而今天下大乱在即，所罕者，唯有胆、有识、有志之士。——你真的是有志之士？”君浩在心中自问。

“遍身绫罗皆是荆棘，足下金砖寸寸浴血，再无一日安宁可得。——你远远逃到江南，或者四川，做了富家翁，要过的就是这样永无宁日的生活？”君浩在心中追问。

他很想大声回答自己。不，我很平凡，根本没有改变历史、拯救黎民的志向。是，我就是要做个富家翁，安安稳稳享上辈子没享过的福。

可是他不能。有一股热血，一直在他的胸中积蓄着热量，今日那热血已沸腾！这沸腾的热血让他想要大声回答自己：是，我要改变历史、拯救黎民。不，我决不会抛弃一切包括骄傲和良心，远远跑去苟且偷安。

他在理智与热血，冷静与冲动中苦苦挣扎。

“……四哥？”刘小娘子清泉一样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有甚底心事，不妨说与妹子听听，再不济也有个排解。”

君浩转头看向刘小娘子，微微笑着，目光飘渺：“哦，我思量着，这场大水过后，兴许便去成都寻亲……妹子若没个着落，便跟着我去罢，但凡有我一口吃的，总不会饿着妹子。”

刘小娘子秀眉微蹙，绞着帕子，似是心中为难，片刻之后，方道：“四哥救命大恩，妹子无以为报，本该跟着哥哥，一路伺候左右。只是……相州是我的家，我自幼便在这里长大，阿爹阿妈纵然……尸骨不存，也总是在这片山河土地中，便如就在身侧。妹子实割舍不下……”

君浩微微摇头道：“好妹子……若是将来，那比辽人凶狠十倍的金人，成千上万杀到这里，你也不逃么？”

“不逃！”刘小娘子面色微白，摇头道，“真到那一日，两脚如何跑得过四蹄？莫如入了堡寨，和乡亲们一同抗敌活命。我曾听爹爹说，易州武州一带便有许多堡寨，自辽人刀下活了无数百姓呢。”

君浩听得心中一动。宋金战争前期，确有许多民间义军在黄河以北坚持抗击金军，有些便是依托太行山险要山水立寨建营，这些义军堡寨牵制扰乱了金军攻势，后来多受南宋朝廷招安收编，成为南宋抗金兵力的重要来源。

也许……自己虽然不能挽救国家民族的命运，却也还能够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便如当前，自己的努力不是已多少改变了刘小娘子、汪欧、梁兴、陈大陈二他们的命运了么？既然舍不下这些族人、这个家国，便一步步做自己能做的，真到无能为力的那一刻，也是对得起天地、父母、此身。妄自菲薄、望风而逃，连女人都不屑为之，大丈夫何至于此？！

胸中热血终于冲破理智的樊篱喷薄而出。君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自莫名来此以后心中堵塞的茫然郁郁之气，顿时消散干净。

“好个不逃！”君浩哈哈大笑，朗声道，“真有那一日，四哥定护得你周全，我们一同抗敌活命，且看能活出多少百姓、活出几分天下来！”

刘小娘子望着阳光下洒脱大笑的君浩，想道：爹爹，莫不是你念馨儿孤苦可怜，寻了这样一位懂得这许多，这般勇敢，心地又这般宽厚的李四哥来护着馨儿？须知哥哥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今后馨儿可不能再说出不顾他的话来，定要全心全意信着他。

夕阳忽然冲破层层云霭，放出霞光万丈。天地为之一亮。君浩俊朗白皙的面庞迎着血色霞光，如浴热血，比千年之后、前日此时，更坚定、更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