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浩看他一眼,伸手爆他一个爆栗,笑道:“小小年纪也懂怜香惜玉?要拿捏那老货还不容易。只是火候未到,如此行事未免有趁人之危、夺人妻妾之嫌。”
“再说,就算要英雄救美,也该正主儿出面,我横插一杠子算哪出?里头弯弯道道,黄毛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无极嘿然摸头,暗想这山里大哥时而恳切斯文、时而狠辣凶悍、时而狡诈圆滑、时而又言笑不羁,可比驿站中经年往来的官人们有趣许多。
说话间到了坡头,汪欧梁兴等安置米粮,君浩自到地棚中,背身打开三颗胶囊,将药粉倒出,又从坑底抓了一撮草灰,混合调匀,撕三张即时贴包了。又将火上熬着的一罐板蓝根取下,与药包一并交与李疯子,道:
“今日两顿,明日一顿,和开水服下。余人也须喝碗汤药,以防染病。另,水中多死物病毒,切记不可饮用。这边蓄了雨水,可来按人头取用。”
李疯子小心收下,想了一想,又问道:“今日这里可还施粥?”
君浩淡淡道:“今日不施粥。”
李疯子不信,撇嘴道:“赵官人爱惜声名,如今有了米粮,如何敢不救济乡里?”
君浩嘴角微扬,避而不答,却道:“今日午时,我义营开立,若张里正还能走动,可来观礼。”
李疯子满腹疑窦,正要回身复命,又听君浩淡淡道:“香云这小娘性子倔,还请张管家有心关照一二。”
李疯子脊背一僵,干笑道:“我明白,明白……”说着逃也似地往回跑去。
君浩看着李疯子跌跌撞撞离去,摇头道:“也算是聪明人,奈何错跟了一头猪。”
此时汪欧已安置好那三袋米。刘小娘子守在米棚边,满足欢欣地看着米棚,那目光直如看着情人珍宝。四周也聚上许多来喝药饮水的灾民,对米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君浩走上前去,微笑着和汪欧刘小娘子等人打过招呼,又团团揖道:“我李四昨日初到贵乡,疲敝病弱之际,承蒙诸位乡里百般照料。如今大病已愈,幸用山里草药换得大米一石,劫余之人,不敢独有,愿与诸位乡里同享,共渡时艰。”
众人听得明白,满腹疑虑一时烟消云散,纷纷感激叫好。君浩又朗声道:“只是如今情形,大水没有十天半月退不去。这点米粮,也只够支撑三五日。”
“唯今之计,只有开立营地,聚合众人之力,分派水粮汤药,安置庇所棚户,造船打渔寻食,扶老恤弱,抑恶规行,方能共度难关。诸位可赞同?”
众人自前夜大水余生,便惶惶惑惑、悲悲切切,茫茫然糟糟乱不知未来,只捱过一日是一日。如今听此谋事周全、安排妥当的一番话,看这笑容恳切明朗、天塌下来也不惧似的高个青年,只觉前路似也不尽是死,竟有豁然开朗之感,一时轰然称是。
君浩微笑道:“既如此,还请诸位各去寻亲友家人,于今日午时之前,到此处寻赵伯具名籍贯、画押报到,再分组集合。午时一到,我们便开营立规,并于午时二刻吃第一顿营饭。”
话音刚落,无极便喊道:“我要抢这头名。安阳长兴驿无极,年十六。赵伯请快快帮我写上。”另有几个半大小子也纷涌上前,囔着要一个好营号。
在场灾民见状,生怕排到后面小号平白叫人小瞧了,纷纷上前围住赵伯,也要抢先报到。刘小娘子脆语甜声一番好劝,才让众人排成长队。
一队报录姓名年龄籍贯及坡上有亲友何人,再排到第二队领取刻了营籍编号姓名的木牌。
无极占好乙字第一号营牌,便自告奋勇给汪欧打下手,用烧出红炭的木棍刻写营牌。
坡上一片热闹,君浩却转身进了地棚。从刘小娘子细心整理的包袱中,翻出红色北面快干t恤。打量片刻,打开瑞士军刀上的小剪刀,慢慢拆出缝线,拆成一个大方块。
再找刘小娘子要来针线荷包,用拆出的线缝了几道。又细细将机绣北面商标拆去。一面轻盈鲜艳的长方红旗便做成了。
君浩看着自己的作品,颇有几分得意。这笨手笨脚的针线活,还是当年独自蚁居上海时琢磨会的。当年,呵呵,他淡淡苦笑,不过两日,已是当年。
当年的一切荣辱纷争爱恨纠葛,已千年之遥,如渔灯隔水,渺不可追。他所能做的,应做的,不得不做的,是活在当下,在当下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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