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鹞 第九章

秦遥没有立刻跑回家，而是先拐进城西的一处药铺，里头的老板也算是熟人了。

“来碗葛根汤。”终日在男人堆里打滚，总免不了一些喝酒的场面，事先喝碗葛根汤，中途再借着尿遁跑几趟茅房，基本上能应付下。

再返回时，天色渐暗。

门口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一路小跑而来的秦遥。凑近了，看清那人的脸，秦遥对那人拱手道：“久等啦，久等啦。”?

谢瑞驰已经换了身便服，等在这里的只他一个，看来其他人已经赶过去了。

往日在营地，秦遥每日都要跑到聂经几个亲信人面前刷刷存在感，谢瑞驰也在其列，明明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总是一副面瘫脸，秦遥脸皮厚，浑然不在意他的冷淡，一次、两次...终于换来了这人偶尔的几句回应，和她刻意讲些俏皮话时，出现几个简短的笑。

“今晚上在哪喝酒啊？”

“春风阁。”

“哦？我还没去过春风阁呢，里头的姑娘好看吗？”

“还行，聂大人经常去。”

“你去过几次？”

“没去过。”

秦遥步伐速度未变，斜眼瞧了瞧依旧面瘫的谢瑞驰，“家里管得严？”

“嗯。”

秦遥立刻投向一个同情的眼神，论家中有个母老虎...

“我娘说，总去那种地方不好议亲。”

议亲？秦遥差点被口水呛到，感情您老人家还没成亲呢？等等...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谢瑞驰淡淡转脸看向秦遥，“聂大人上次同我娘说你家里有个待嫁的姐姐，很贤惠，有时间约出来喝茶。”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同秦遥说今天天气很好。末了，嘴角还扯了一下。

这...这算是个笑脸吗？

秦遥觉得有点错乱，这是求介绍？

“孟普在春风阁里有个相好，他经常和聂大人一块去。”下一秒，谢瑞驰的话题转得更是莫名其妙。

摸不着头脑的秦遥不敢接话，诺诺嗯了一声，接下来一路安静。

等他们赶到时，里头的气氛已经很热络了，主位坐着的聂大人，另一位则是秦遥没见过的黑脸汉子。

拱手行礼后，秦遥跟着谢瑞驰坐到空着的位置。

酒上桌后，众人说话的嗓门更加放开了，秦遥还是很克制的，陪着的女子倒酒时，她微微摇头示意，女子也是见惯了这种情形，抿嘴轻笑。再加上秦遥容貌俊秀又彬彬有礼，自然更是配合，每次斟酒时，只倒半满。

好在其他人都在沉浸在话当年的气氛中，并没人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席间，秦遥更少，多半都在专心听着聂大人他们几个在说话。

倒是没想到，平日不苟言笑的聂经到了酒桌上竟这么健谈，一手抓着孟普，一手挥舞着，说得那叫个脸红脖子粗。故事的主角自然是主位坐着的另一位，赵南飞。

这位赵南飞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年龄同秦遥差不多大，却已立下不少战功，除了家里有人外，没有自身的努力很难这么轻易爬到副将位置的。

副将呵...以往秦遥和这类人也打过一些交道的。

偶尔眼神扫过，秦遥不敢多停驻，立马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这些在战场经历过生死搏杀出来的人，对别人打量的眼神最是敏感。

赵南飞喝了许多，黝黑的皮肤看不出异常，只是眼睛愈发明亮。

谢瑞驰有了几分醉意，眼神迷蒙，平时话不多，这会有点要睡过去的意思。

秦遥见状也扶着脑袋，一副不胜酒意的模样，半倚在桌前。

孟普突然凑近，要和秦遥说些什么，秦遥垂着脑袋，状似无意的避开他。

看着跟个小弱鸡一般的秦遥同壮硕如牛的孟普距离那么近，赵南飞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画面，到底是军队里呆久了...一时间他有些无言，不自觉又多喝了几杯。?

等到要走的时候，谢瑞驰却表示要送她回去，万年面瘫脸表示：“秦兄弟多喝了几杯，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差池...”?

?秦遥沉默，这货今天实在太不对劲了，到底想干啥？?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礼：“有劳了。”?

聂大人和赵大人两位看模样是要留宿在春风阁了，伺候的人将他们搀扶下去。

起身向其余几位行礼告别，一路上二人走着都没有说话，晚间的风有些凉，刚好可以吹散一些酒意。

眼瞅着到了巷子口，谢瑞驰还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秦遥暗示性的连看了对方好几眼，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后来索性就放弃了，自顾自的走着。

院门依旧虚掩，里头正堂廊下的烛火还亮着，云姐这是又在等门了。

秦遥默默叹了口气，正准备推门进去，一回头，谢瑞驰这货还在身后跟着。

门口的动静让里头的人闻声走了出来，一般秦遥在京的日子，秦云都是等到她回来后再梳洗休息，今天也不例外。

秦云拿着一根顺手的木棍出现在两人面前，见到秦遥身后的谢瑞驰，倒是吓了一跳。短暂打量后，借着昏暗随手将棍子丢在门后，脸上从冷厉转化为春风满面。“这位是？”?

秦遥懒得翻白眼了：“同僚。”?

“哎呀呀，你倒是很少带同僚回来呢？”秦云侧着看向秦遥，偷偷挤眉弄眼。“这位官人怎么称呼？要不留下喝盏茶？”一看就是想多了。

“在下姓谢，这么晚，怕是不方便吧？”嘴上这样说着的谢瑞驰，脚步却是一点没迈动。

“嗯...”

“不会，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秦云热情的态度完全盖住了秦遥弱不可闻的“嗯”。

??等茶上来了，谢瑞驰好像很渴的样子，两三口灌完。?

此刻的秦遥再反应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这货自看到秦云第一眼开始，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秦遥懒得说话，此刻也顾不上平日的巴结马屁了，翘着二郎腿，板着脸，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秦云看出了气氛不对劲，又瞧见秦遥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轻轻抿起，只当看出了天大的秘密，借口烧水，走出了正堂。

最后还是秦遥熬不下去了，走到谢瑞驰面前坐下，问道：“谢兄可还有事？要是没事的话，既然茶都喝完了，就先回吧。”?

“茶好喝，再来一杯。”谢瑞驰一本正经的模样。?

秦遥嘴角抽抽，抑制住想骂人的冲动。任务是要获得聂经的信任，这货只是过程中一个顺带的，再说她可不想将云姐牵扯其中。秦遥顷刻调整好状态，耐心说：“谢兄，你想想我家姐姐云英未嫁，你一个外男这么晚还出现在我家院里，街坊四邻看到了如何说？”

“那我改日白天来。”谢瑞驰这次倒爽快的很，直接起身要走。只是这一步一回头的样子看着着实来气。

?想到他平日对自己的诸多冷淡，秦遥气不打一处来，上手直接推着他硬是送出了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关门。

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秦遥，秦云立刻扬眉“谢兄弟走了？”?

“谢什么兄弟？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上来就叫人家兄弟，你跟人家熟吗？”

“哎呦，他惹你生气啦？”换平日，秦云的炮竹脾气直接炸了，今天当时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调侃着也不见生气。

“...”秦遥无言，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秦云。

浅色布裙，简单大方的发髻，浑身上下除了前段日子刚送她的玉簪子，找不到别的首饰。这般稀松平常的的装扮，还是能惹来别人的一些惦记，可想而知，认真经打扮起来的秦云得是多招人眼。

“男的都这样，嘴巴笨，你要真喜欢他，得多体谅。”秦云继续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

“唉！”秦遥转身回房。

“唉什么啊？给我回来，姐姐我好好给你说说。”

怪我，怪我！不该拿云大姐做幌子...秦遥越想越难。

不知被惦记上的秦云兴致勃勃的跟上，还打算来场姐妹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