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鹞 第八章

再次出现在妓院的秦遥引起的骚动果然不小，从进门开始，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停过。

往日处得不错的女孩子碍着李妈妈，不敢同秦遥打招呼，远远目光偶尔的交集也是尽快躲开。

门廊外，陈典正清点采买回来的东西，陈瑶淡淡扫过，随即收回目光。

敏儿被外地商户买走的消息，两天前已经有人偷偷同她说了，而眼前的陈典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差别，或许对他来说，敏儿和这里头的姑娘唯一的区别就是长得格外好看些罢。

“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一般。”

“若是我将你留在这里，你会如何？”燕南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是开个玩笑一般。

秦遥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盯着燕南的脸，“你想听什么？我应该说学会认命还是放把火和这里一起消失？”

“又是放火，”燕南玩味的笑笑，“韩瑶，你在徐家养了几年，只学会了用放火这一招吗？”

秦遥，不对，韩瑶，云州徐氏二房的女婿韩毅外室所生，两年前徐家二房院里生了一场大火，几日后徐府管家便到当地府衙将韩瑶的户籍销户，对官府报了意外身故。

这些信息的来源则是因为秦遥贴身藏着的一块残缺了一角的，上头刻着韩字的玉佛，也得亏是块残缺的玉佩，才没被人搜刮走。

一个已经意外身故的商家庶女为何好端端的出现在百里之外的越州，燕南没有多大兴趣要去深究，在世间没有身份的人，于他们来说更有用不是吗？

韩瑶？秦遥已经很久没听到了这个称呼了，离了那个让人无比恶心的一个地方后，她一路自称秦遥，秦是她阿娘的姓。

这个燕南倒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将她的老底查的一清二楚。

十四岁的秦遥很快调整好呼吸，目光并未闪躲，面上沉静的模样倒像个世故的大人：“当然不止这些，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你会见识到更多。”

“你真的越来越对我胃口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你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

“我不清楚你还查到些什么，但是如果你有想知道的，不妨直接问我，我必会如实告知。”秦遥很坦然，眼前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燕南什么来头，以她目前的见识完全看不透。还好，至少现在自己不是和他处于对立的位置。

阿娘说过，不能与之为敌，便与之为伍。

“是吗？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你说过的，你要我做你的同伙，不是吗？”

“哈哈”燕南哑然失笑，一路靠着自己走到今天的位置，燕南自问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像秦遥给出的反应总是出乎他意料的倒是头一个，倒也不会让人反感，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丫头了。“是啊，我们是同伙。”

……

回归正常当差的日子，之前那次偶遇后，聂经对她的态度，怎么说呢？说和之前一样？似乎略微亲近了些，但平日也不见多叫她过去交代什么。

这都回来一个多月了，燕南交代的可是尽快，这个尽快可等不了她多久...

秦遥边走边想，竟然没注意撞到了一人。不待她先开口，对方笑道先发了话：“秦兄弟怎么走路不看路的？万一我是那身子弱的，准让你撞出个好歹来，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赔我？”

秦遥才看到个壮硕的身影站在她面前，肉乎乎的脸上五官挤到了一块，眼睛眯成一条缝，咧开的嘴巴宣告着这人此刻心情不错。?

这个是孟普，平日跟她关系比较好。?

秦遥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后退了一步。这家伙壮得跟牛似的，还穿着盔甲。刚才那一撞，吃亏的还是她，随意问了句：“巡视完了？”?

孟普将手臂搭到了秦遥的肩上：“我听说你瞧上了张龙给你当姐夫？”

幸而秦遥长得还算高挑，承得住他这重量，秦遥状似无意慢慢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你有意见？”

几个操练结束的新人见了二人停住规矩行礼。孟普随意的挥挥手，两人边走边说，径直往训练场的方向走。

前头都指挥司的一年多的资历，让秦遥在这还算吃得开，至少不用像新人那般一进来就被孟普这些老油子们折腾。

训练场里，照例新人在操练，老油子们要么骑马、射箭，要么聚在一块闲聊。

没瞧见聂经的身影，秦遥想也没想要和往常一样，凑到射箭的那几个大哥旁，假装虚心求教，顺便再拍拍马屁。

正在挽弓对着靶子的是聂经经常带在身边的谢瑞驰，小伙子年岁不大，但将聂经不苟言笑的模样学了个十之八九，箭头直直扎进靶心。

“好！”孟普一声大喝。

靠！抢我台词...秦遥暗暗吐槽，面上不显，随意的走过去，“哎，我说什么时候好好教教我啊。”

谢瑞驰收了弓，淡淡回道：“每日两三个时辰，早晚都行。”?

“那打明个开始，当差完了我就直奔这了？”

“可以。”

秦遥有点想抽自己一嘴巴，叫你嘴贱。当差完了回去干点啥不好，谢瑞驰这副当真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我先谢过了。”

寒暄一会儿，瞅着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孟普像个跟屁虫一样，“喝酒去啊，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一把将她拉住，非要去喝酒。?

这些人去喝酒的地，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

“不行不行，要是姐姐知道我跟你们去那种地方喝酒，晚上我连家门都进不去了！”秦遥连忙摆手拒绝。

“想什么呢，”孟普的大嗓门引来了几个人的注目，“咱们可都是正经人啊。”

噗呲！不知道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遥抿着嘴巴，无辜的看着孟普没说话。你看，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谁笑的！”孟普有点挂不住脸了。

“聂大人之前的一个好兄弟，这几日被调回京，晚上让叫上几个弟兄作陪。”谢瑞驰在一旁解释。“你要不方便，也可以不去的。”

聂经会去？秦遥假装思考片刻，决定去…看看。“那我得先回去一趟同姐姐说一下。”

“成！”

看着一溜烟跑走的秦遥，孟普胳膊肘撞了下谢瑞驰，“你说，秦遥这小子长得挺不错的，他姐姐的相貌应该和他差不了多少吧？”

“...”谢瑞驰面无波澜。

“那肯定差不了多少。”孟普继续自说自话，“嗯...一般姐姐弟弟都长得像。”

“那同你有啥关系？”旁边的人打趣。

“我也该成亲了。”孟普说这话的时候，肉肉的大脸盘子还隐约有点发烫的意思。“以后对我未来小舅子好点。”

“切！”

“......”

听着的人一阵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