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鹞 第二十六章

龙兴忠，各州府的记载都出现过此人的踪迹，最近的记录便是三年前入京，籍贯不详。

谢瑞驰收回来的消息少得可怜，籍贯不详？秦遥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角抽搐了一下。

人是燕南那边给出来的，籍贯不详的记载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难道这位龙兴忠也是那边的人？秦遥不再揣测，规矩都懂，既然被推出来做了靶子，那就将靶子发挥最大的作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没有确切的证据前，秦遥不能贸贸然就将人送到大理寺和聂经的面前。若是对方追问缘由，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能交代过去的缘由。

只能盯梢了。

一连四五日，秦瑶让谢瑞驰同聂经打过招呼，也不去禁军大营了，日日跟着这位龙先生。别的没发现，倒让她见识了春风阁的生意做有多大，城东的博坊、城南河畔的极乐馆，以及城中那家光是定位都要等上半月的霁月楼...居然都和春风阁有关系。

龙兴忠一到，都是当家大掌柜亲自出来迎送的。

秦遥不禁有些好奇，这样多的生意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掌控，但是现在她没心思细究，因为金子萧已经被关押半个月了，前日边疆送来了一封金大将军的亲笔书信，聂经这两日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案子再不出现转机，怕是大家接下来的日子都没那么好过了.....

秦遥捂着兜里刚领到的俸禄，盯着眼前的赌坊，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幽怨。这几日跟着龙兴忠，频繁出入这些达官贵人最爱出没的地方，每次他人进去了，她也得跟进去。到了里头，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占着人家的地方干坐吧，总要点些东西应付一下。一来二去，手头本就不宽裕的秦遥变得更是捉襟见肘。

今日来的还是京城最大的赌坊鎏金坊，听听这名字，鎏金...注定是很累的一天。

鎏金坊的一楼大堂很宽敞，几十张赌台有序摆放着，每张台前零零散散围着几个赌客，多是一些在这熬了一宿还没放弃要回本的念头的老赌鬼。

见是陌生的面孔，小厮赶忙迎了上来。在这里头混迹多年的经验让他只需一眼要就判断出秦遥的来意：身上衣服布料市面上常见的布料，兜里银钱不多，看着岁数不大，多半是来长见识的。随后小厮殷勤的将秦瑶领到一张人稍多些的赌台前。

秦遥道谢后，眼睛迅速扫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早她几步进来的龙兴忠已经没了踪迹，大堂人不多，他要是在其中，很快就能看到，估计是上了楼。

秦遥不动声色的绕过几张赌台，晃晃悠悠走到楼梯的位置，立刻被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楼上玩得可都是大的。”小厮客客气气的说道，态度无半点轻慢，像是真的在解释。

“多大？”

“一局最低五百两。”

呵呵...打扰了。秦遥手心里的三两碎银子已经被她摸了无数次，上面都沾了不少手汗。五百两！这是要她命啊。

算了，不上去了，就在下面守着吧。

“买定离手！”

留意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几道，秦遥硬着头皮晃到一张赌台前，掏出一两银子放在了赌台上血红刺眼的小字上头。

钱少赌大小，输赢各一半，没钱的赌客堵的就是这一半翻倍的几率。

下注前，庄家已经开了六把小了，只是前头一直分心的秦遥没留意到，只是看着台子上大字上面堆了不少的银子，懒得凑热闹的心态让她悻悻押了小。

揭开筛盅。“小！”

“真他娘的邪门！”周围输了的赌客骂骂咧咧。

一两碎银不到一口茶的功夫就变成了二两，秦遥眼睛亮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将本钱收进钱袋，捏着多出来的一两银子继续押小。

“小兄弟，这都第七把开小了，你不再想一下了？”站得近些的人好心提醒。

“没事，输了也不心疼。”秦遥淡淡笑笑。

听到秦遥的话，庄家眉头轻挑了一下，不予评价。这里的赌客刚开始哪个不是这样的心态，但愿这个年轻人等会还能保持得住这份淡然。

“买定离手！”

“开！”

......

又是小！其余赌台上的赌客渐渐聚了过来，庄家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样诡异的局面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连开十三把小。

除去庄家抽成，秦遥面前的银子已经从第八把的一两变成了三十两。

赌客越聚越多，有人开始跟着秦遥下注了。

秦遥瞥了眼二楼的方向，有动静了。

她径直叫来小厮，询问能否换取银票，这是要离开了。

“公子今日的势头这样好，不再继续了？”

“不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嘛。”

庄家这回细细打量了秦遥，一身简单布衣，眉目清隽，眼神清亮坦然，明明处于最容易热血上头的年纪却能维持这份处变不惊的心境，不得了啊。

“告辞。”

秦遥收好小厮送来的银票，立刻装进钱袋走出赌坊。能从赌坊赢钱且还能顺利走掉的人不多，好在秦遥这次赢走的只有区区几十两，对于赌坊来说，自然不会与之计较。

庄家不晓得的是：秦遥绝对没有面上那般云淡风轻，要不是看着龙兴忠出来了，她才不会那么干脆就走人呢，今晚上回去必须得加菜!

夏日的阳光有些晒人，秦遥一路小跑终于跟上了龙兴忠。瞧着他走到路旁的茶摊坐定，碍于旁边都是一些卖菜的摊子，天气一热，茶摊的生意就不会多差，挑了一圈，她只能走到龙兴忠旁边的桌子坐下。

“跟了好几日了，可有什么收获？”龙兴忠突然开口。

靠的最近的就是秦遥这张桌子，面对这突兀的询问，秦遥有些愣住，不敢接话。

“不必紧张，只是看你跟了我许多天了，实在好奇我一介布衣身上有什么值得被禁军盯上的。”龙兴忠转脸径直看着秦遥，“这位大人。”

“呵呵...”秦遥干笑，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第一起命案发生时，以及更前面接待赵南阳来京...自己在春风阁里头可露了不少次脸了。或许先前自己从未留意过这位龙先生，但龙兴忠对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先生这话不对，真如你所说你只是一介布衣，有什么值得禁军盯上的？今日凑巧遇到而已，先生何必敏感呢？”

“凑巧吗？”龙兴忠扬唇一笑，“这几日我无论到哪总能遇到大人，难免多想了些，大人说是凑巧那便是凑巧吧。”

秦遥尴尬的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只能持续干笑。

“既然遇到也是缘分，这茶我请大人。”龙兴忠自然起身，放下茶钱，离去。

唉！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