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川行 第九章 雪崩

姜衡出刀之后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敌人比城楼上的刺客更加可怕，自己无论怎么出刀，都不可能从正面击败他。

还没来得及多想，灌木丛中越出一个手持月罗弯刀的矮小男人，数道刀光从他手中溅射出，袭向姜衡。

姜衡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刀气与刀刃碰撞，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几刀过后，姜衡已经汗流浃背，身上也落了几处刀伤。

矮小男人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他开口询问道：“听说是你们两个人一同击杀了金德？”

姜衡虽然不知道金德是谁，但他也些许猜出，那德应该就是城楼上的黑衣刺客。

“你是说，那个冲上城楼拿剑的家伙？”姜衡可没有跟敌人闲聊的习惯，只是他现在伤势有要复发的迹象，并且敌我悬殊过大，只能拖延时间。

“是的，他是我的弟弟。”矮小男人操着一口极为奇怪大奉话说道。

“你是来给他报仇的？”

“是的，是你们这些该死的奉人害死了他！”矮小男人有些恼火。他们家族本是月罗族中身份最低微的氏族，所幸他们兄弟二人被选入天灵殿，能为伟大的圣王冲锋陷阵，可弟弟在锦州的第一战中就被这些可恨的奉人害死了。

“我们杀他，是因为他该死！”姜衡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什么？”矮小男人停下了本要挥刀的粗壮的手。

“我说，他该死！你们都该死！这是我们的领地，你们屠杀我们百姓的时候，就要做好丧失亲人的觉悟！”

矮小男人瞪园双眼，浑身颤抖，他改主意了，他要用刀砍下这个该死奉人的头颅，来祭奠弟弟的在天之灵！

“去死吧！”矮小男人相信自己的力量和速度绝对在这个弱小的奉人之上，只要自己够快够猛，就能将他一击毙命！

姜衡佝偻着腰，在前一刻他还低头喘着气，下一刻矮小男人的弯刀已经砍向他的脖颈。

姜衡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等快要接触刀的那一瞬间，将身体一侧，同时递出了自己的刀！

“嘶！”

一条手臂飞出几丈高，但同时男人的心脏也被刺穿了，一脸不可思议的他倒在了地上。

姜衡艰难地爬起，将刀拔了出来，用嘴衔刀，用右手捂着自己的伤口，朝着唐知川的方向走去。

“住手！”

衔着刀的姜衡几乎要站立不稳，浑身浴血，仿佛已是强弩之末。

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地强大。

木讷少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黑衣男人看着这个断臂衔刀之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鞠了一躬，说道：“虽然我们是敌人，但你的勇敢，值得我的尊重！”

黑衣男人显然不像那个矮小男人一般冲动，哪怕他现在处在绝对的优势，也依然没有掉以轻心，警惕着身后这个看似已经没有战斗力的木讷少年。

唐知川其实早已绝望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痛恨自己的身份，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活着需要那么多人为之付出生命。

可是伍长还在坚持抵抗，那个平日里说着打仗不用太过拼命的男人，哪怕已经断了一条手臂，哪怕只能用嘴衔着刀也要拖住强大的敌人。

唐知川一只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

他拔出了自己珍藏在身边的一柄短刃，这是他十四岁生日那年，义父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是少年最珍惜的东西之一了。

他拔出短刃，刺向面前的强敌。

少年木讷，不代表他真的毫无情绪，从锦州出发以来，他一直在压抑自己，他多么想与强如天人一般的义父并肩作战，多么想与自己呆了无数年的锦州共存亡，他多么想让这么的战友活下来，至少别死得那么憋屈！

递出这一剑时，他忘了国仇家恨，忘了自己所背负的那些狗屁身份，只是像那个灰衣男人一般，递出一剑，心无他物……

唐知川从那一剑中醒过神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刚的这一剑用尽了他的所有精神力，他艰难地看着身前的黑衣男人，他依然屹立不动，但有些惊讶，这少年居然可以递出这么一剑。

更为惊讶的是衔着刀的姜衡，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那小子，居然正面一剑刺伤了那个强大的黑衣男人，甚至他都怀疑男人是不是故意放水了，只是他也能的的确确的感受到唐知川所散发出来的剑意。

“好剑，真是好剑！”黑衣男人忍不住赞叹道，伸出左手张开五指，唐知川手中的短刃便飞到了他的手里，男人仔细端详了一会，问道：“这是剑神吴梓的剑吧？”

唐知川脸色苍白，什么都没说。

“好了，该送你们上路了！”男人心情大好，这柄剑是当之无愧的宝物。

他抬起举刀的右手，横于两人之间，顿时刀光大作，他是准备一刀击杀已无力再战斗的两人。

唐知川闭上眼，等待这死亡的降临。

骤变突起。

一股恐怖的力量传来，竟然活生生将已经成形的刀光碾碎。

黑衣男人如临大敌，连退十丈之远。

“狄兰，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黑衣男人显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被称作狄兰的军袍男人一掌打出，将黑衣男人打得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他的身体如一滩烂泥一般慢慢滑落，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被这功力深厚的一掌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惊恐地说道：“你，你不是狄兰，你是当年……”话未说完，军袍男人便又一掌拍碎了他的天灵盖。

男人从他手中拿出他夺走的短刃，再走回已经晕厥过去的唐知川身边，将短刃塞到他的衣襟之中。男人摸了摸少年的脑袋，面带些许伤感，然后转瞬即逝，消失在原地。

……

景山之巅

“好久不见。”圣王看着眼前的这个穿军袍的男人。

“我可一点都不想看见你！”军袍男人冷冷地说道。

“你费劲心机潜伏在我月罗军中这么多年，找到答案了吗？”

“靖神宫，拜得真的只是你们月罗的神明么？”男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

圣王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丝凝重，杀意顿起。

与此同时，月罗军帐最强的几位高手皆至景山，立于山腰处，呈围杀之势。

军袍男人瞥了一眼各方之人，笑意更浓：“你要是没有受伤，或许还真有可能留住我，不过我还是想和你打一场了！”

翌日，景山迎来了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