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川行 第十六章 除夕

唐知川最终还是拗不过少女母亲的坚决，只好收起了银袋。

“大嫂，薇儿姑娘……”

少女母亲叹了口气，“没事的，这孩子就这样，我太宠着她了。”

唐知川正想说他觉得薇儿姑娘挺可爱的，结果少女母亲突然说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别看我家薇儿小，她今年也十五了。”

唐知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礼貌，还是“嗯”了一声。

少女母亲无奈，循循善诱地说：“我比你年长不少，叫大嫂是不是不太合适？”

“啊，杨大哥说不介意的……”

“……”

少女母亲用手抵住额头，这孩子，别的都挺不错的，怎么就这么木呢？

唐知川突然说道：“姨，要不我去看看薇儿姑娘？”

少女母亲嗯了一声，“可以啊！”她有些诧异，这孩子开窍了？难道他只是看起来木讷？

“对了，小唐。”

唐知川疑惑地回过头。

“明日便是除夕夜了，你留下与我们一起吧！”

唐知川恍然大悟，原来已经快要除夕夜了。

……

京城

京城中爆竹声不断，家家户户贴上春联，让大雪下的京城变得不是那么寒冷了。

镇国公府的后院中，一位华贵夫人披着衣袍，由下人帮撑着伞在院中观雪。

在外人看来，镇国公出走十几年，杳无音信，甚至有传言称镇国公已被秘密处死，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公开他的死讯，而这镇国公府依然不倒，让很多人都很讶异。

可明眼人皆知京中近五年风雨不断，有不少是这位镇国公府夫人的手笔。她凭一己之力将已至没落的镇国公府一路抬升，十几年来培植的大量亲信终于在朝中大显身手，如今的朝中，更有近乎三成的官员可以算是镇国公党，甚至连当今的内阁大学士见了这位夫人都要礼敬三分。

这位夫人静静立于门前，望着这满园飞雪，有些出神。

不知那孩子何时归来。

也不知夫君能否再次归来。

“娘亲，别等啦，外面冷，哥哥明天一定会回来了！”

屋内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

……

除夕同样是月罗人的除夕。

在他们的习俗中，除夕的前一日被称为小年夜，同样是个不小的节日。

一个月以来，他们势如破竹，直接攻到了辽东的最后一个关卡，同样是大奉人关外的最后一层关卡。

可就当他们以为神华关如同锦州宁远一般，只是纸老虎般可以轻易攻破，神华关的奉军用生命告诉他们，这是大奉的最后底线，身后是他们的家园。

陈易德与周延吉先后任蓟辽督师时，都采用以辽人守辽土的政策，希望让这些辽东为了他们的家而战。可经历了宁、锦之战后，辽东本土将士十不存一，如今的神华关由半数关内兵。

可对于他们来说，身后也同样是家园了。

因为那位陈姓督师对他们说，如果神华关丢了，大奉无一处能幸免。

于是除夕的这一战堪比十六年前的宁远，有过之而不及。

飘雪的夜空被各种光色的天机炮光柱照亮，像极了京城的爆竹。

数名月罗高手涌上城头，想要攻击那些大放异彩的炮师，却被悍不畏死的奉军士兵围攻留在了城头。

一天前，督师大人给各位炮师开了会，让他们调试了天机炮的位置与角度。

有位年轻炮师很不满，你官大了不起？你懂天机炮吗？天机炮的位置角度都是经过计算的，偏一点就打不死人了！

陈督师只是淡淡一笑，只是留下一句话，“明天炮师先生大可去战场上试一试，若是效果不佳，大可来找我！”

天机炮经过了督师大人调整过了位置与角度后，倾角更小，范围更大，虽然光柱波及边缘的铁骑未必能被杀死，可其无不断手断脚，伤口如被灼烧一般。

月罗一位与狄兰齐名的绝顶高手，见那些高手死伤惨重，从军中凌空而起，直奔城头。

他一刀斩下，眼看就要将一位炮师竖直劈死。

一直以来，月罗的真正顶尖高手很少上城头作战，只让一些普通高手负责刺杀天机炮师。

他飞得比城头高了几十丈有余，甚至能看清城内大部分事物。

除却城内帮助送粮的百姓外，他看见有一处极亮。

一位身着大奉高级官服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边，微笑地望向他，身旁是一位长袍男人。

长袍男人身前是一门正对着他的天机巨炮。

……

辽东腹地有个东江镇，在天承五年之前，一直是辽东重镇。

如今这一重镇早已成了月罗族的重镇。

辽东连年饥荒，收成近无。自天承十年战局以来，月罗族粮草紧缺，只能靠攻打奉人城池来抢夺粮食，此前攻克锦州宁远两城为月罗争取了大量的军粮与物资。

东江镇靠海，被月罗族作为他们调度粮草的中转站。

此时月罗大军压境神华关，留守东江的除了少数老弱，其余皆是妇孺。

他们在家等候着族内壮士破关的好消息，同时也过着节。

是夜，突然火光冲天。

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奉军，如狼似虎一般冲进他们的驻地。

月罗族镇守此地的虽然也有上千人，可是由于大多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再加上月黑天高，根本判断不清敌人的数量，月罗军根本没做什么抵抗，尽数溃败。

接下来，月罗平民遭到了奉军的屠杀。

自天承五年以来，月罗所克之地，无不屠戮殆尽。

今日便也要月罗蛮子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是来自宁远城的败军，他们在城破之后来不及逃离，被月罗铁骑堵在了神华关之外，虽然仅有两百人，他们选择听信一位来路不明的人，乘船北上，袭击东江镇。

明日，他们必定要名震月罗。

为首的男人满脸是血，举起右手示意士兵们可以停手了。

除他之外，几乎所有士兵都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军刀。

火把照亮了他的周围。

他屹立于寒冬之中，空荡荡的左袖在空中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