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宿之理 3.侦缉大队

“小莫，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当然可以。”

韩柯交代完莫唯理的事后，就丢下案子自顾自离开了，左衡也忙着去处理其他事务，于是介绍新人的任务就这么落到了唐黄身上。

唐黄对探长副探长丢烂摊子给自己处理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在侦缉大队内，韩柯和左衡不合不是什么秘密。韩柯是个完全不信任同事、眼里除了破案什么也不认的孤狼，而左衡却是个遵章守纪的“模范生”，非常看不惯韩柯毫无合作意识自说自话的工作态度。这次韩柯突然招了个毛头小子当助手，很明显，左衡对此完全不认可，所以才会丢下刚刚发生的重大案件，找个借口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唐黄。

唐黄不论资历还是能力在队里都排得上号，老油条的他在韩柯和左衡之间谁也不怕、谁也不偏袒，渐渐地，他就变成了正副探长之间的沟通桥梁和烂摊子的处理人。

“想不到探长会让一个打了自己的人当助手。”唐黄以为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适应了探长的奇思妙想，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消化。

“我比你们更惊讶。”

听起来，莫唯理这个当事人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们。

但唐黄只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他们惊讶的点恐怕和莫唯理不太一样。

莫唯理可能是惊讶于自己打了韩柯还能破格加入侦缉大队，其实唐黄一听他打了韩柯，就能猜到这小子一定身手了得，这样的人才加入他们侦缉大队并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他们的韩大探长，这个平常没案子的时候连人影都没有、对他人毫无信任感的大探长竟然会突然说要个专门的助手，以唐黄对韩柯的了解，他一定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做，只是现在的汤黄还无法猜出韩柯此举的真正意图。

“我们到了。”

唐黄带着莫唯理来到了挂有侦缉大队门牌的大门前。

推开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紧凑地摆了十几张办公桌的侦缉大队办公室，在不停响着的嘈杂电话铃和讲话声中，队里的探员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区域中，不仅有探员急急忙忙地穿梭其中，还有铺天盖地堆满桌子和地面的各种档案和报告，但他们硬是能够巧妙避开所有的障碍安全地穿行于这个“危机四伏”的地带。

“各位，先停一下，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们。”

唐黄拔高嗓门一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我们队里新加入的实习探员，莫唯理，他也是探长指定的助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马上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吵什么吵！有意见你们找探长！”

他这么一说，整个办公室全都静了下来。

尽管韩柯在工作上几乎是个名义探长，但他屡破奇案的本事毋庸置疑，加之又有局长等高层的绝对信任，使得他在侦缉大队内仍然具有极高的威慑力，一提起他的名字，众人都本能地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小莫刚来我们队，年纪又小，都多照顾他一点。”交代完其他人，唐黄转头对莫唯理说，“小莫，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

莫唯理点了点头，似乎还在适应侦缉大队的氛围，对众人对待探长的态度有点局促不安。

“我带你去你的位置。”唐黄带着莫唯理走向了靠窗位置最好的一处办公桌，那里是探长韩柯的位置，唐黄指着韩柯身后的一张蒙着灰尘的办公桌道，“你就坐这里吧，我等会儿找人过来给你打扫一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擦吧。”

莫唯理已经手脚勤快地整理起桌子。

唐黄自认看人很准，在他看来，莫唯理就是个功夫好手脚麻利的小年轻，可能脾气有点暴躁，但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加上深知韩柯那阴晴不定的怪脾气，被打这件事，莫唯理说不定反而是受害者，毕竟是韩柯砸了人家好端端的饭碗，把一个毛头小子拖进他们这个高危职业。

“你和探长两人发现的无头尸案，由探长负责调查，之后我把目前得到的文件都拿给你。”

“好的，除了文件，还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莫唯理十分好学，已经在想着自己能做什么工作了。

“……你先熟悉案情，然后等探长的安排吧。”

他们大队等待处理的案子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莫唯理愿意处理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唐黄一想到他们大队不算低的牺牲率，还是转而让莫唯理等韩柯的通知。

看来莫唯理还完全不知道他来到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唐黄望向他们办公室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上海地图总图，法租界、公租界、以及他们上海特别市所管辖的“华界”南市闸北都一览无遗。这里是比租界还要落后混乱的穷窟，在这样一个死亡随时会降临的地方，他们却要成为惩恶扬善的“正义之光”，自然免不了拿命相博。

在唐黄的眼里，莫唯理还只能算是个天真的小孩子，说是小看莫唯理也没错，唐黄完全不想安排工作给他，免得他小小年纪就英年早逝。

看到莫唯理有点遗憾地在办公桌前坐下，唐黄转身走向一旁自己的桌子。

以之前的经验，韩柯说他来处理的案子，几乎后续调查全都是他一个人完成，有任务也是直接打电话给他们指挥他们去取证，一直到得到最终结果之前，韩柯都不会出现在他们办公室里。

韩柯沉迷调查案件的时候，其他事都会被抛到脑后，兴许莫唯理能躲过这次调查案件的危险。

——希望你能在我们这里多活两年。

带每一个新人时，唐黄都会这样由衷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