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宿之理 2.实习探员

没有窗户的窄小房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将屋内仅有的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照亮，坐在椅子一边的是莫唯理，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这里是警局的审问室，中年男人名叫唐黄，是警局的一名警察，可是看他泛黄邋遢的衣着打扮和整个人吊儿郎当的气质，完全不像是警察，说是地痞流氓还比较有说服力。

七月半的深夜发现了从天而降的无头尸首，警局接到报案连忙开展调查，作为目击者的莫唯理就被带回警局协助调查，在例行公事完成了有关目击内容的询问后，唐黄咳嗽了一下，然后拉过自己的椅子凑到莫唯理那边，拉着他小声问：“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看他这么神秘兮兮，弄得莫唯理也有点紧张起来。

“你真的打了我们探长？”只不过唐黄提出的问题却只是这个。

明明自己威名震天的上司被打了，他不但没有丝毫愤慨，反倒还能笑眯眯地打听消息。

“这真是个意外。”想着自己人还在警局，别弄得真的回不去，只不过老实的莫唯理也想不出别的解释，“我都打样了他还非要喝，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没想到真的打伤了他……”

“我不是要找你算账，”唐黄看到莫唯理磕磕巴巴解释，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好奇，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看探长吃瘪，哈哈哈，竟然有人敢打他，而且还打得过他。”

韩柯被打，唐黄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下轮到莫唯理看不懂了。

“没事，我们平常受够了大探长那脾气，现在看到他被打，就有点小兴奋……”

——“唐黄，你还没问好么？”

莫唯理正想问问唐黄他们怎么被韩柯折磨之时，审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藏青色外套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斯文男子正挑眉看着他们。

“副探，你们回来了？”唐黄马上狗腿地站起来走到那人身边，然后探头张望，“探长也回来了？”

在案件发生后，韩柯仍然留在现场，之后和到场的队员一起处理案件，而莫唯理作为目击者被唐黄带回来先进行询问，莫唯理之前见过面前这个人，知道他是和韩柯一起进行现场调查的人，但他年纪轻轻却能不怒自威，看起来应该在警队内有什么身份。

“他先去局长那里报告情况。”那人察觉到了莫唯理投来的视线，似乎明白莫唯理在想什么，“我叫左衡，侦缉大队的副探长。”

“你、你好……”左衡回望过来的锐利目光让莫唯理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你把我们这里最不能惹的人给揍了一顿？”和唐黄明显幸灾乐祸的模样不同，左衡冷着一张脸，根本看不出情绪。

看到他一身冷意，莫唯理想当然认为这个副探长是站在韩柯那边的，马上想象起自己在炎炎夏夜被关在都是蚊虫的牢房里饿肚子的场景。

“副探，你干嘛吓唬他。”唐黄一看莫唯理被左衡吓得面色都有点发白，连忙站出来。

“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很佩服他而已。”左衡依然是阴沉着脸，看起来他的想法和他的表情可以完全不搭边。

“你听到了，别紧张，我们这里除了探长自己，谁都不会为难你的。”唐黄回到了莫唯理身边，拿出刚刚做的笔录招呼他，“你签了这个就快回去吧。”

“你们没有在现场找到尸体的头？”莫唯理边签边忍不住好奇，任谁遇到一具差点砸到自己头上的无头尸也会感到不可思议，想着尸体到底为何会身首异处。

“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不能将情况告知你。”不等唐黄说话，左衡先一步开口阻止了他。

——“告诉他也行。”

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让三人全都下意识僵住了身体，来人正是韩柯。

“探长你不是要和局长谈事情吗？这么快就好了？”唐黄先一步反应过来。

“我就和局长说一件小事，用不了什么时间。”韩柯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定在莫唯理身上，“正好你们都在。”

“我签好了，我还要回去收拾店铺呢。”

莫唯理连忙举起笔录，表示自己已经签完名要回去干活。

“你不用回去了。”韩柯没头没脑地对莫唯理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莫唯理以为韩柯准备拿笔录来为难他，连忙拿起笔录表示自己该说的都说了。

“你的老板刚刚已经把你辞了，让我转告你不用回去干活了。”韩柯轻描淡写地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当事人。

“什么，我今年第七个工作……”莫唯理还有点不敢相信，才过了半年，他就已经被辞退七次，一想到他欠下的房租，想到可怜的积蓄，大夏天他都感到背脊发凉。然后在悲惨之余，他又感到愤怒，说到底他这次丢了工作全都是面前这个大探长的错，凭什么他要为对方的错承担这样的后果，“都是你！”

——“别乱来！”“快住手！”

看到莫唯理一把抓起韩柯的衣领，左衡和唐黄马上出声制止，背地里幸灾乐祸是一回事，正面冲突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探长当着他们的面被打，他们整个警队的脸都会被他们丢光。

“没事，”韩柯倒是没事人一样，好像揪的不是他的领子，“莫唯理，我看中你的身手，想让你当我们队的实习探员、当我的助手，你看怎么样？”

“什么？”韩柯的话不止让当事人莫唯理惊呆了，连边上的左衡、唐黄也一样抑制不住惊愕。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不论多忙，韩柯都拒绝任何人当助手。助手，说得难听点就是个探长专属的跑腿杂役，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探长放心的“自己人”，但要得到阴郁孤傲的铁狼大探长的信任却属实难于上青天。

现在韩柯却破天荒自己选了个助手，还是个刚刚见面不久，大打出手的毛小子，这如何让相处多年的同事感到震惊。如果说莫唯理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个打过韩柯的人为什么能得到对方的青睐，那么左衡和唐黄两人则更多地震惊于韩柯竟然会做出这样不符合他们认知的异常举动。

“给你个选择，一个是打我一顿发泄愤怒，然后继续满大街找工作，另外一个，就是马上放开我，然后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

莫唯理瞪大眼睛看着韩柯，这两个选项还用选吗？难道从小到大倒霉透了的他总算要转运了？

“你没有骗我吧？”他不放心地追问道。

“那当然。”

韩柯毫不犹豫地肯定，终于让莫唯理相信他的话是真的，于是他放开了韩柯。

“好，很好。”韩柯重新整了整衣领，对边上呆若木鸡望着这一切的同事道，“左衡、唐黄你们应该也听见我刚才的话了——从现在开始，莫唯理就是我们队的实习探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