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赋之陌变 第二章 黑刃

之前的力竭之感还没有彻底消失，莫文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难以挪动半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喉咙中的吞咽声将莫文拉回现实。

不对啊！如果是人的话，为何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莫文小心翼翼地错开身形，背靠冰冷的墙壁，将海明子举到身前，透过并不清澈的海水向前看去。

微弱的光芒将洞穴一寸寸点亮，莫文的表情也越来越奇怪。

最后，在一声轻咦声中，手掌的主人终于进入了视野。

这是一个背影，那只血肉保存完好的手掌正是从这道背影的正中间伸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长时间的观察之后，莫文提起勇气，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好奇心促使他将之前的惊疑抛之脑后。这下，他终于看清了全貌。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其中一人的手掌从另一个人的胸前贯穿而出，而自己也被另一个人的刀刺穿了腹部。

同归于尽的打法，莫文不禁感慨，这二人是有多大的仇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好好活着不好吗，一看就是刚修行不久，年轻气盛，没有什么见识。

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子老气横秋地批评着他人的过错，什么死者为大，在莫文看来，只要你做的不对，就得接受批评，这是他爹说过的，也是他家的祖训，即便是死尸也得默默听着。

如果这两位在天有灵，绝对会第一时间下来将这位小辈暴打一顿而后拉走。

太气人了，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从二人破烂的衣着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四大城的人，神嗣之地只有四座大城，而且城中之人往来密切，各方服饰莫文都见过，死者的衣服不属于任何一类。

“难道是神嗣之地之外的人类？”

在百年之前，风渊大陆经历了一场浩劫，两大顶尖势力发生矛盾，十万修者相互攻伐，死伤者无数，末期，一股凭空出现的强大势力加入战争，帮助一方扭转劣势，另一方的首领失踪，据传闻是被两位神秘强者击败，生死未知。

战况急转而下，失去统领的一方在几位顶尖高手的带领下撤入风渊大陆极南之地陌水，战胜的一方也损失惨重，无力再追，只得在陌水边缘驻扎高手，防止对手反扑，其他人修养生息，大战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海中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几大高手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设置结界，硬生生地从海兽肆虐的海水中开辟出一方净土，供他们的追随者生存，这片地域被后世之人称为神嗣之地。

偌大的神嗣之地分为龙、凤、刀、剑四座大城，每座城方圆千里，可供百万人居住，莫文便是来自四城中的龙城。

不是神嗣之地，那就是海面之上的人类。

打架都能打到海中，还藏在这么一个小山洞中，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闲着也是闲着，莫文一边腹诽一边打量着这两具尸体。

尸体血肉还在，应该是死亡不久，一人的死亡原因已确定，那另一人又是怎么死的呢？

莫文俯下身子，瞪大眼睛，在海明子的柔和之光下寻找着答案。

两具尸体几乎是贴在一起的，清理了一些衣服碎片之后，莫文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把只有两指宽，刀身平直的黑刃穿过另一具尸体的腹部，深深没入墙壁，在满是黑暗的洞穴中是那么的不显眼。

原来如此，莫文几乎能想象当时打斗的激烈，二人不分伯仲，在战斗最后，一人发出舍命一击，用拳打穿了对方的胸膛，而另一人也拼死用武器击杀对方。

“算你们幸运，找的地方不错，还没有海兽找到这里，不然你们早被吞食了，那才惨！”

一场虚惊之后，莫文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谁知道还会碰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他已经决定之后出门定要找城中的老先生卜一卦，这出来一趟，小命差点搭出去不说，还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无论到哪，死亡都让人极其不待见。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莫文停顿了一下，再次扭头看了一眼两具尸体：

“哎！见到了也不能不管，谁让我如此热心呢，典型的龙城好青年……”

他将二人的尸体规整，而后整齐地摆放在洞穴中，两人之间还隔了一堵石块堆积的石墙，最后他还用一块巨石堵住了洞口，防止被海兽找到。

揉揉酸痛的肩膀，莫文再次朝石块踢了一脚，确保不会被轻易挪开。

看着自己的杰作，莫文心满意足，他将海明子拿在手中，向上游去。

“呜呜”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像足了女子的呜咽之声。

莫文身体一冷，之前的忙碌倒是让他忘记了洞穴中的声音，而且感觉这次的声音离他更近。

“究竟是什么啊，还有完没完了。”有些恼火，你要杀要刮来个痛快的行不行，总这么折磨人很刺激吗？他愤怒地转身，不管是谁，既然不想让自己离开，那就拼了，好歹也是家族小辈中排行第十几后的存在……好吧，排名不重要……

黑暗中并没有什么活物的气息，唯有之前被他用来切割石块的长刀插在悬崖之上，发着幽幽的冷光。

“响声是你发出来的？”莫文游了过去，惊疑不定。

回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

“你倒是挺趁手的，拿着也好，就当是你主人给我的回报吧！”他一把握住刀柄，武器而已，用来防身也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刀柄之上出现无数细长的倒刺，刺破游鱼披风的薄膜，没入莫文的手掌中。

莫文脸色一白，他感受到了手掌中的血液在流失，之前他用这把刀的时候根本没发生什么异常，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

他疯狂甩手，想要把手中的邪物甩掉，可黑刃像是长在他手上一样，根本无法摆脱。

视线有些模糊，短短几秒内，莫文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被吸干了。

“如果有来生，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能多管闲事！”莫文苦笑，他的嘴唇已经发白，气息衰弱了下去。

挣扎了这么久，结果依然是这样的结局，任谁都不甘心，莫文伸出左手，想要将右手上的黑刃拔下，可触摸到的只是自己手掌，依稀还可以感受到自己手掌中的冰凉。

“刀呢？”痛感还在，可手中的刀却消失了，这时，体内的血液不再流失，对莫文来说这算是一件还不错的消息，至少命是保住了。

不顾身体的虚弱，莫文咬牙快速向上游去，他暗下决心，不管背后有何等诱惑，自己坚决不回头。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海谷再次恢复了沉寂。

被莫文堵住的洞中一片黑暗，被黑刃刺出的小孔突然出现无数裂纹，隐约有石块碎裂的声音，之后裂纹越来越多，声响也越来越大，整座悬崖开始崩塌，无数石块滚落，嵌入海底的淤泥中，深色的泥流从谷底涌出，将周围的海水晕染。

巨大的声响让某位发誓再也不回头的男子目瞪口呆，眼睛直直地看向下方。

自己要是再晚一步，可能就与那二位仁兄一样要长眠谷底了。

这时，莫文感觉自己的大脑中多了很多信息，可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他神经紧绷，向最近的龙城入口快速游去，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才是上上之选。

龙城位于神嗣之地最中心，被其它三座大城环绕，这里比其它主城要安全的多，五级以上的高等级海兽被其它三城阻挡，极大减轻了龙城的压力。压力是少，但有些人不这样想，比如城中靠捕猎海兽为生的斩兽队，高等级海兽虽然危险，可浑身是宝，不管是用来供自身修炼还是用来炼制丹药，都是极好的材料。

由于这里远离地面，没有大陆之上常见的作物，修者对食物的要求较低，达到一定境界，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不是问题，难的是那些普通人，他们需要能量来维持自身的需求，一些可食用的海中植物和海兽是他们能量最主要的来源，既然有需求，一些相关的行业便应运而生，几位甚至几十位修者组成斩兽队应运而生，一方面维护城池的安全，一方面利用海兽的尸体换些日常修行的资源，海底资源丰富，但极难开采，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些事情就落在了普通人的肩上，他们不用修行，有着大量的时间，而且他们唯一的诉求就是填饱肚子，富人也无非是比其他人吃的花样多一些。

可即使斩兽队的队伍不少，相对于动则百万的普通人来说，海兽的消耗总是供不应求，为此各城中兴起了一种新的职业——丹师，脱胎于大陆之上的医者，他们一方面负责城中之人的救治，一方面研究新的丹药，其中水行丹便是这些人极具代表性的发明，一颗丹药便可供普通人在水中呼吸半个时辰，是每个斩兽队必备的丹药之一。

海底的峡谷间矗立着一道门户，门户上雕刻着一只巨兽，四足，头有双角，与蛟龙形态相似，据说这是仿照海中一种比较凶猛的六级巨兽之一——仇所设计的。

离门户越近，人越多，大都是一些斩兽队的成员，大家有条不紊地通过门户，十几人同行，偌大的门户也不显得拥挤。

这时，一道身影狼狈的从远出游来，一头扎进那道巨大的门户中，有道光在来人的身上一闪而逝，确定了来者是城中之人。

一位肩扛海兽尸体的壮汉正准备入门，只感觉眼前一恍，似乎有东西过去了。

“什么东西，是鼩吗。”

同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看到。

男子独自奇怪，肯定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但是究竟是什么呢？

注：鼩，一种类似于老鼠的水中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