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赋之陌变 第三章 亏大了

一间布置较为朴素的院落中，几位孩童互相追逐嬉戏，被人驱赶的苦楚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消失殆尽，可能他们的父母都没有过多体会，那些第一批追随强者而来的普通人早已作古，修者可以延长寿命，普通人可不行，生老病死看似无情，实则却是普通人难以打破的常态。

顺带着，一些事情的真相也随这些人而去，被时代彻底封印。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人们总是倾向于遗忘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至于是真的遗忘还是自欺欺人，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孩童的吵闹声未经掩盖，直接传到了屋内，不过房间内的人可没心情责备什么，他现在正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犹如灵魂出窍一般。

莫文从门外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家中，还未来得及歇息，之前堆积在脑海中的信息蜂拥而至，在紧张和劳碌的双重打击下，莫文脑袋发胀，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是在做梦还是陷入了幻境，莫文走在一条狭长的小路之上，路的两旁是无边的黑暗，稍有不慎，就会将他吞没。

一步又一步，他小心的迈着脚步，将地上的碎石踩的嘎吱作响。

我这是在哪儿？

莫文疑惑，可他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刚刚踩过的路没过多久就被黑暗吞噬，他只能向前。

好累，好饿，莫文似乎到了极限，有几次，他甚至觉得道路两侧的黑暗深渊是如此的亲切，好想落入对方的怀抱。

脚下被石子硌的生疼，这样的痛楚却让他及时清醒过来，继而生出一身冷汗。

堕入黑暗固然轻松，但他有种感觉，一旦落下，他将再无归期。

不知何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位中年人的背影，默默在前方走着，莫文找到了救星，他急忙冲上前去，想抓住对方的肩膀，询问一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果是梦，那也太逼真了，自己的脚怎么会疼。

“请问……”眼看自己就要抓住对方了，可近在咫尺的身影突然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这辈子都不希望看到的“老朋友”——鱬，鱬的眼睛红的可怕，猩红的大嘴冲莫文咬去。

“不要……”莫文挥舞着双手，脚下一滑，向黑暗坠去。

慌乱之中，他抓住了那条路的边缘，他不能死，他还没见过海面之上的世界，没见过他母亲口中的美丽祖地。

一握之下，四周的黑暗有所触动，所有的黑色化为雾气，疯狂涌入小路之中，白色的地面变得漆黑异常，原本没有尽头的小路不断缩短，最后化为一把长刀的模样，被莫文抓在手中，他的脚也再次落在了地面上。

四周静悄悄的，一轮耀日从远方升起，莫文的影子被拉的修长，这一刻，天地被划分开来，他的身边出现了六道模糊的身影，有高有矮，唯一的相同点是不像是人类。

影子还未消失，从日光中飞出一条金色的小蛇，它扭动着身躯，在天空中快速游走。

随着小蛇的速度越来越快，金色的线条在空中缓缓连接起来，勾勒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仔细一看，正是“玄阳”二字。

手中的黑刀脱手而出，天地间的所有影子再次融入其中，也包括“玄阳”，吸收完一切之后，黑刀再次落入莫文手中，而四周的天地犹如被火点着的宣纸，天地之色快速消融。

看着脚下的黑色深渊，莫文已不想抱怨，整个人再次坠落下去。

就这样吧，莫文放弃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迟早得被这黑不溜秋的武器玩死！

“哎呦！”背后传来一阵痛感，像是被硬物硌到了。

下坠的感觉消失，莫文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张大脸印入眼帘，汗臭味掺杂着酒气不断冲击着鼻腔，一瞬间，莫文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抬手就是一拳，而且专打脸的那种！

“老弟，你疯了？”大脸的主人显然没想到莫文会这样做，急忙侧脸躲避，这才险而又险地避免了今日的血光之灾。

“是你啊！”莫文坐了起来，摸摸红肿的后背，他被人从门前移到了床上，身下还有一把铁质的板斧，这是让他摆脱噩梦的恩人，同时也是让他背后红肿的罪魁祸首。

“不然呢，你以为谁会这么好心！”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心？”莫文没好气地指了指床上的板斧。

对方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就说为何找不到我的武器呢，原来在你那边，怎么，羡慕大哥我的斧子，想要直说，大哥攒攒钱，争去帮你弄一把去。”

“那我可真谢谢你啊！不过这么丑的武器我可不要，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莫文抓起斧子扔向对方，几十斤的斧子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扔了出去。

对方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手腕一翻，斧子稳稳地落在了手中，而后被他别在了腰间。

这位大脸汉子名叫莫武，莫文的亲哥哥，风辰斩兽队的一员，皇级二段实力。

在弱冠之年能达到如此实力已算天才之人。

风渊大陆的修行体系颇为复杂，以神海中出现的水晶塔为界限，区分是否有修行资格。踏入修者行列之后便是虚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以虚为始”，虚境之后便是四皇之境——皇级、子皇级、地皇级，天皇级，四皇境后就是传说中的三圣之境，不过此三境太过神秘，莫文长这么大，这种境界的人他只见过一人，就是龙城的开城之祖，名唤天龙圣者。

能见到对方倒不是因为他多么的强大，而是城中之人为感激天龙圣者开辟一方乐土庇护他们，特意画了对方的肖像画到处张贴，他对圣者的认知完全来源于这些形态各异的画像。

有时他也很疑惑，这圣者难道不是一人，为何每家供奉的画像都不一样，甚至连性别都没有进行统一。

四皇三圣加上虚境共八境，每个境界又分四个小段，每提升一境，实力都有质的飞跃。

能在二十多岁达到皇级，代表着该人有潜力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达到子皇级，一百位修者中能出一个子皇级已算大概率事件。在大陆之上，一位子皇级强者就可开宗立派，越往上修行越难，并不是说靠时间堆积就可完成实力的蜕变，这需要一定的天赋和机遇。

莫武算是莫家较为出色的小辈，早早就进入斩兽队锻炼，心智和修为在生死之间不断提升。相比于莫武，莫文则像不存在一样，修为平平，长相平平，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也没什么仇人需要报复，他最想做的还是到处去走走，领略不一样的区域风光。为此，他们的父亲莫寒老爷子没少废心思。

莫家在龙城中是大家族，可惜莫文这脉并不是主系，家族资源分到他们头上的极少，为了家族资源能向自己倾斜，莫寒下了不少功夫，他修为平平，注定无法靠修为引起家族的重视，所以他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培养后辈的事情上。

莫武便是他的引以为豪的“作品”，如果莫武能在二十岁家族祀比中取得较好的名次，吸引族长和各位长老的目光，那么他们这一脉将有可能并入主系。本来莫寒对莫文也寄予厚望，可观察一段时间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不是莫文不努力，他的努力是他人的几倍，甚至更多，可修为进步极为缓慢，与同龄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最终，莫寒把这种表现归结为没有天赋。

修者，天赋极为重要，不努力还有办法弥补，可没有天赋，即使加倍努力，得到的结果也未必好。

“几日不见，你的力气倒是大了许多。”看到自己的武器被轻而易举地扔出，莫武感到了不可思议。

“是吗？”莫文也发现了自身的不寻常，他现在精力充沛，一丝疲劳感都没有，他甚至怀疑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可窗外的嬉戏声依然清晰，场景与自己回来时一般无二。

自己做梦还能恢复体力，神奇！一般人在皇气耗尽的情况下，没有几天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现在倒好，莫文感觉自己的皇气都快溢出来了。

握紧拳头，手掌中有冰凉的感觉传来，低头一看，掌心中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图案，形状像极了一把刀。

“这不是梦！”莫文又惊又喜，在梦中，这把黑刀虽然坑，但强大无比，他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莫武的询问，夺门而出，嘴里不断默念：

“亏大了，亏大了，那地方肯定还有宝物……”

呆滞，莫武被神神叨叨的莫文吓住了，他得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从一进门开始，就遇到莫文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他以为弟弟受了什么伤，将对方抱到床上，结果对方突然醒来，第一时间给了自己一拳，而后又胡言乱语了半天，力气也变得很大，刚才的话更是奇怪，什么宝物，什么“亏了”。

想到这儿，莫武得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来不及多想，他朝莫文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以肯定，他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