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四十七回 范志血溅丰乐楼 重阳大战蒙面叟（三）

听完了范志的叙述，众人都哑口无言，一阵沉默。是啊，范志在两军交战之前，就曾经对杨俊说过一句话：父不慈子另走他乡，君不正臣改投别国。他今天的判国投敌，不正是宋朝的贪官污吏所至吗？拥护如此无道的昏君，又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呢？

王重阳想起了师父的警示，说算得大宋天下日后必被夷人统治，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惆怅万分。偶尔瞥了一眼赵开山，却见他也是满脸凝重，陷入了沉思。

其实，赵开山也是在纠结一个同样的问题：如果打退了金兵，难道自己真的还要去投靠宋军，拥戴那个无道的昏君吗？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个声音在呐喊：“去娘球的吧！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倒不如借机推翻这个昏庸老儿，另立明君，也未必不是大宋子民的心愿，老百姓的福祉！”

此心念一闪即过，赵开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范将军恩怨分明，敢做敢为，倒不失大丈夫所为也！”当即，命人将范志的战马和兵器奉还，并送上十两黄金，亲自送他出营。

范志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一直到了军营门外，范志忽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两眼垂泪道：“大帅如此待我，真乃君子也。有为感恩戴德，永生不忘！”

赵开山赶紧双手搀扶，深情地看着范志，诚肯地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开山不求回报，只望今后两军对垒时，将军能善待百姓，此我所愿也！”

范志点头应诺，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翻身上马，催马加鞭，飞奔而去了。不一会儿，伴随着尘烟，便消失在了大路的尽头。

书中代言，正因为有此一节，日后赵开山战败，人马被困之时，这才有范志恩释开山赵，两军阵前救故人之举。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赵开山拿下密州之后，心情大悦，一边出榜安抚百姓，开仓放食，一边设筵犒赏三军，论功行赏。接连三日，军民同乐，密州城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世间万物，有阴就必有阳，有因也必有果。得到救济的百姓，个个感恩戴德，欢颜悦色。而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百姓，却是个个悲不自胜，涕泪交流。

这正是：两军战后尸如山，败者成寇胜为王。将军只知行军乐，怎知有人家破亡。

这一日，赵开山与众将正在府衙中吃酒，忽有小校来报，说王重阳几人不受封赏，留下一封书信，已经告辞而去了。说着，遂将书信呈上。

赵开山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不求功来不求名，只做闲云伴野鹤。四海漂零访蓬莱，朝夕铅贡澄澄乐。众人看后，也是心有所想，感叹不已……

栖霞县始设于宋高宗绍兴元年、金太宗天会九年，以“日晓，辄有丹霞流宕”而得名。它下辖莱阳之一部，与蓬莱县阳疃镇合置栖霞县，属登州，隶山东东路。栖霞县是个分水岭，也是一个四方重镇，它北通蓬莱，东接宁海，地势甚是险要。

此时，官道上蹄声“得得”，尘土飞扬，一行八骑，正打马如飞，急驰而来。紧靠道边有一片枣树林，在两株高大的柳树下面，掩映着七、八间茅屋，门口高挑一根竹杆，上头挂着一面酒幌，上写“枣树林酒馆”。

八人八骑行到近前，便在酒馆边停了下来。那店小二看见了，赶紧出门迎接，引着几人，将马匹牵进枣林，拴到了树桩上。然后，点头哈腰地把众人迎进了店内。

书中代言，此八人非是别人，正是王重阳、马从义、陈俊、王周臣、谭玉、孟宗献和林朝英、郑九妹一行人。原来，八人不辞而别，出了密州城后，怕赵开山派人再来纠缠，便催马加鞭，急驰而去。

一路上风风火火，马不停蹄，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之一日，便来到了栖霞县城郊外的“枣树林酒馆”。

老板自称姓郑，年约三旬，少言寡语，不苟言笑。倒是那个店小二甚是殷勤，自称名叫李小二，是老板的一个远房亲戚，伺候的热情周到。

王重阳笑吟吟的看着李小二忙里忙外，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问道：“小二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因何叫这么奇怪的店名呢？”

李小二笑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呢，方圆数里，全是枣林，因此就叫枣林庄。我们这个店呢，便依庄命名，所以就叫枣树林酒馆喽！”

王重阳笑道：“依庄命名，名至实归，原来如此啊！”

王周臣突然接口道：“咱们甘河镇不也是依河命名，依水酿酒的吗？”

王重阳白了他一眼，佯嗔道：“吃你的茶吧，就你多嘴！”

王周臣咂了砸舌，再也不敢言语了。郑九妹冲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鬼笑。王周臣讪讪的一笑，佯装没有看见，只是埋头吃茶。

马从义眼见已经快到家乡了，豪气顿生，命小二把店中的好酒好菜只管上来，要与众人尽情畅饮。现在正处于兵荒马乱的年月，这店中少有这样的豪客，店老板和小二哥心中欣喜，里里外外的一阵忙活，把店中的藏货都送上桌来。

马从义端起一碗酒来，冲王重阳道：“王真人的武功和胆气，令马某大开眼界，佩服之至。只叹家中琐事太多，恨不能跟随先生左右，实乃人生之憾事也。来，从义敬先生一碗薄酒，以表心意！”说完，一饮而尽。

王重阳刚待劝说时，却见他已经饮完，只得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我有缘，日后自会相见！贫道不胜酒力，只吃半碗即可。”

马从义也不计较，与众人一一敬酒，每碗必干，从不拖泥带水。众人心中也是佩服，看来，此人绰号“赛公明”，又叫“酒中仙”，倒是名至实归，不仅为人豪爽仗义，而且酒量确实也是大得出奇。

谭玉笑道：“在我们宁海一带，酒量能与马大哥相媲美的，也只有‘酒仙人’周伯通了。”

原来，在宁海一带，有两大“酒仙”，一个是“酒中仙”马从义，一个是“酒仙人”周伯通。二人每逢豪饮之时，昼夜不停，直至酩酊大醉，连睡数日不醒。在乡里之间，一时传为奇谈。

马从义心中高兴，一圈轮下来后，酒已经连吃了七、八碗，自己又多吃了数碗，这下就不下十几碗了。这酒原本是店中的藏品，已不知存放了多少时日，酒质醇厚，后劲也大。不知不觉中，马从义已有几分醉意了。众人一力劝他少饮，他只是不听。

蓦地，马从义忽然大叫一声，猛地躺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呼“痛”不已，神情甚是痛苦。众人不知何故，手足无措，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理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