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四十七回 范志血溅丰乐楼 重阳大战蒙面叟（二）

众军兵一看，立即一拥而上，将范志抹肩头拢二背，捆了个结结实实。李进此时也返回身来，指着范志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夯货，竟敢抗命拒捕，杀害官兵，简直是狗胆包天，死不足惜！”说着，脸上杀气暴露，双手举起朴刀，猛地便向他的脖颈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嗖”地一声飞来一物，“嘡”地击中了李进的朴刀。那力道竟然大的出奇，他双手一震，再也拿捏不住，朴刀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

李进吃了一惊，低头细看，击中自己朴刀的那物，竟然是一锭一两左右的银子。他急忙寻声看去，只见在二楼的楼梯上，正站着一位穿锦带裘的客人，身材高大，二目炯炯，十分威严，后面还跟着两名身形彪悍的大汉。

那客人倒负双手，气定神闲，缓缓地走下楼梯，来到了李进面前，微笑道：“这位官爷，可否看在下的薄面，将此人交给我来处置？”

“你？”李进上下打量了那客人一眼，气呼呼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敢来处置杀害官兵的凶犯？”

“大胆！”那客人后面的两名随从大喝一声，挺身就要上前，却被他摆手制止了。只见他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来了一面金牌，递到了李进面前，仍就微笑道：“带我去见知府刘松年。”

李进闪目一瞧，只见金牌上用金文和汉文双语写着：大金国镇登州太守正四品大隶迄石烈邈。李进吃了一惊，这客人原来是大金国的上差，立即便怂了下来，赶紧点头哈腰地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得上差大人，望乞恕罪！”

迄石烈邈收起了金牌，瞧了一眼范志，看都不看李进，一挥手道：“带上此人，去见刘松年。”

汉人天生就有溅命，一副奴才相，因此叛逆者居多，自甘下流者更甚，是以数次被外夷统治，还恬不知耻，甘做奴才。

李进也不例外，立即诺诺地道：“既然上差吩咐，小人敢不从命！大人且随我来。”说完，冲众官差一挥手，喝道，“带上此人，回衙去见知府大人。”

那名押正似对李进有些不屑，冲军兵摆了摆手，便骑马带头走了。李进也不为意，只是命众公差押着范志，陪着迄石烈邈回到了府衙，派人前去通知刘松年。

未几，刘松年慌忙迎出，极尽谀媚，拜揖道：“不知上差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迄石烈邈上下打量了刘松年一眼，见他五短身材，肥头大耳，知道定是一个贪婪之人，当即笑道：“本官奉郎主之命，来见汤丞相。途径此地，恰逢有人斗殴。我见此人骁勇，治下正好缺个副手，故有意抬举于他，还请知府大人多行方便。”说着，冲身后的一名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即解下背后的包袱，取出来了十两黄金，双手捧上。

刘松年心中一动，暗自忖量：“早就听说汤思退当年曾拒收秦桧的千两黄金，不与朋党。这番私会金国重臣，是何用意？”

当下，瞥了一眼那随从手中的十两黄金，手捻胡须，沉吟道：“此犯人公然行凶，杀害公差，罪不可赦，本官委实也不敢包庇。”

迄石烈邈脸色一沉，冷笑道：“当年秦丞相都敢以‘莫须有’的罪名诬杀那岳元帅，今番这小小的凶杀案，想必也难不倒刘大人吧！”

刘松年脸色一红，嗫嚅道：“既然上差大人执意解脱此人，下官自会尽力周旋。”

当即，刘松年按排迄石烈邈三人到后堂歇息，自己则在公堂之上，与同知黄丙耀和通判周大成商议了半天，最后才让主簿拟好了文案，几人便依计行事。

刘松年先命人将范志押进了大牢，然后又让李进从死囚牢中，提出来了一个体形与范志相似的犯人，押至大堂。

刘松年见这犯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单从外形来看，确实与那范志倒有几分相似。当即，“叭“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范志，竟敢抗命拒捕，杀害官差，这可是不赦之死罪，法理难容！”

那犯人虽然早已被折磨的浑浑噩噩，但是头脑总还算清醒。一听大人称自己是什么范志，又说是什么杀害官差，早已吓得魂飞天外，赶紧冲上叩头，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大人在上，小人牛二，委实冤枉啊！我可不是那个什么范志呀……”

话还没有说完，却早已被刘松年一声喝断：“大胆范志，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掌嘴二十！”

立即，有两名衙役冲上前去，左右各自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人揪发，一人扳肩，将他的嘴脸仰了起来。另外一名衙役手持竹板，走上前来，左右开弓，朝着他的两腮，便“劈劈啪啪”地狠抽起来。

立时，那叫牛二的犯人两腮肿胀，满嘴血污，口中只是“呜呜吖吖”地哼叫，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二十竹板打过后，再看那牛二时，早已经被打成了猪头，血头血脸，嘴里吐着血沫子，兀自“哼哼唧唧”地告饶。但舌头咬破，嘴唇肿胀，哪里还听得清楚半个字。

主簿将早已拟订的文案递给刘松年，刘松年接过来，大声读道：“兹罪犯范志，好勇斗狠，滋事生非，无故残杀百姓，杀害公差，共计一十三人。其穷凶极恶，残无人性，罪不容赦！按我大宋律法，理应当斩。故按律抄其家产，判处死刑，将范志暂且收监，待秋后问斩。”说罢，将令牌往桌下一扔，便拂袖退堂。

两旁的衙役应诺一声，立即上前，将早已瘫软的牛二重新带枷锁镣，架起来象拖死狗一般的又送进了死牢。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天色灰蒙蒙的，变得有些阴暗；天地间落雪如飞絮，漫天飞舞。大街两旁的亭台楼阁，也披上了银装，变得苍茫，变得迷蒙了……

但凡朝庭腐败，贪官横行，此皇帝必然昏庸，其国家必然灭亡，历史总会见证一切的。按历史记载，北宋灭亡之后，南宋自高宗赵构开始，一共历行九帝，苟延残喘了一百五十二年而已。故此，昏庸和腐败，乃亡国之始也。

这天夜里，天寒地冻，风雪交加。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下的比往年稍晚了一些，但是却来得更加突然，更加浓密。

忽然，在白皑皑的雪天当中，升起了一团大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大，最后犹如一柱火龙一般，直冲云宵，映红了半边天……

翌日，东京城中的老百姓冒着鹅毛大雪，顶着寒风，在大街上交头结耳，争相传颂：有的说，昨天夜里，丰乐楼的老板范大官人以及家人，均被人杀死在了家中；还有的说，昨天雪夜，丰乐楼突失大火，老板和一众人等，也一起葬身在了火海。

偌大的一个丰乐酒楼，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只在残壁之上，兀自留有一首诗句：一生帝王梦，都付火海中。从此刀兵见，誓不过江东。字迹龙飞凤舞，殷红如血，显然是用人血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