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四十七回 范志血溅丰乐楼 重阳大战蒙面叟（四）

王重阳见状，便让王周臣和陈俊二人，各自抓住了马从义的一只胳膊，将他的身子放正，查看了一下他的眼睑和舌苔后，又伸出食、中两指探了探他的脉搏，叹了口气，道：“嗜酒不仅乱性，而且伤肝，久后必成顽疾。而顽疾不除，日久必将攻心，随之伤脑。故心脑血通，不通则痛，痛则不通也。”

说着，自随身包裹中取出来了一只精致木匣，打开盖子，从里边捏出了一根半尺余长的银针，用拇、食二指捏住，在马从义的眉心处反复揉捏，刺进去了足有寸余深。然后，轻轻揉捏着又拔了出来，再用二指挤压了数次，放出了数滴鲜血，这才将银针擦拭干净，放回了匣中。

原来，这个木匣就是当初元妙先生送他的，内有“五篇灵文”和道医器材等等，王重阳视如珍宝，一直随身携带。这“五篇灵文”博大精深，奥妙无穷，不仅有“九转还阳大法”如此高深的武功，还有“素问”、“针灸”等精湛的道医。

在古代中医学中，大致分为三类，即太医、民医和道医。太医都是正统的中医世家，按部就班，从小就学习各种药典良方，循规蹈矩的按典行医；民医则是民间的乡里医者，擅长一些野经偏方，但每每也都有奇效，效果显著；道医其实就是太医和民医的结合者，它既有太医的正统之道，又有民医的奇妙偏方，两者结合，显得既有模有样，又神秘莫测。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故弄玄虚，增加气场罢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道医确实是有其特殊的效果，往往有着出人意料的药效，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收拾好了银针之后，王重阳又小心的将木匣放入了随身包裹中。然后，他命王周臣和陈俊二人将马从义的身子坐正，自己则盘膝打坐在他的身后，伸岀双掌抵住他的背心，运功发力，替他推宫换血。

不一会儿，马从义便满头大汗，头上升起了缕缕蒸汽，象是蒸笼一般。随之，众人又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恶臭难闻。众人难以忍耐，便都跑到了店外透气。只有王重阳和王周臣、陈俊三人无法离开，只得强行忍耐。

原来，这酒虽然是粮食酿造，但是入口时辛辣，吐酒时更是恶臭。马从义尽管不是吐酒，但在王重阳运功给他逼出体外后，一样是恶臭难闻，令人作呕。

随着“哇！哇！哇！”三口作呕，马从义又吐岀来了三口秽物，更是恶臭无比。最后连王周臣和陈俊也忍耐不住了，也跟着跑出了店外，干呕不已。王重阳也是无奈，只得将马从义搀扶着，缓缓地走岀了店门。

那店老板和小二哥一脸苦相，“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已，强忍着去店内打扫秽物。王重阳也有些过意不去，便多给了一些饭钱，众人这才启程。

马从义此时已沉沉睡去，叫也不醒。众人无法，只得租了一辆马车，让谭玉和孟宗献送他回宁海，王重阳、王周臣、陈俊和林朝英、郑九妹五人，又继续北上蓬莱。

临别时，王重阳看着兀自在马车上昏睡的马从义，叹了一口气，命王周臣取来纸笔，随手画了一幅骷髅，并赋诗一首，放在了他的枕边。诗日：堪叹人人忧裹愁，我今须画一骷髅。生前只会贪冤业，不到如斯不肯休。为人须悟尘劳汨，清净真心真宝物。夺得骊龙口内珠，便教走入昆仑窟。

马从义酒醒后看画读诗，始终不得其解。直到时隔数年，王重阳重返山东传教时，自画一骷髅悬旗上，并题诗一首，马从义这才幡然醒悟。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王重阳一行五人继续北行，这日来到了一座大山脚下。抬头仰视，只见山脉相连，气势雄伟，主峰两侧各伴有一耳峰，巨石耸立，挺拔峻峭，宛若天然石人，形态各异，气象万千。

山脚下有个王家庄，找人打听后，才知道这山名叫艾山，因山上盛产“灵艾”而得名。艾山是主峰，也是最高峰，其次还有双角山、巩家山、婆家山、歪嘴山、马山和紫牛山等等，山脉相连，蜿蜒数十里。同时，艾山也是一个分界山，东南为栖霞，西北为蓬莱，同为登州所辖。

五人见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家破庙借宿。次日一早，几人便收拾行囊，备好吃食和饮水，各牵着马匹，早早的启程。

山路虽然崎岖不平，但是并不算特别陡峭，显然是数百年被人踩踏之故。几人牵着马匹爬山，尽管有些吃力，但还是勉强能够前行。待爬到山顶时，已经日升中天，到了晌午了。

说也奇怪，山的东南面空气中还充满着泥土和野草的气息，但是一到山顶之后，从西北方向吹来的山风中，却充满了潮湿和鱼腥的怪味。这是海边独有的气息，同时也说明距离大海也已经不远了。

五人站在山顶，极目远眺，都有一种焕然一新，恍如隔世的感觉。天还是一样的天，地却不是一样的地了。那山，那水，那花草树木，就连那摸不着、看不着的空气中，也充满了异样的感觉，处处透着新奇。

五人喂了喂马匹，正在歇息间，忽然听得不远处的树林中，蓦地传来了呼喝打斗之声，还伴有人的怒骂声。几人吃了一惊，各自拔出了兵器，赶紧循声找去。

树林中满是松、栎、榆、槐等各种树木，大小不等，杂乱不已。五人寻了好久，才在树林深处的一片宽阔地上，见着了五个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小腹中带伤，鲜血已经染红了僧衣，却依然苦苦支撑，勉强应付。但是，这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已经危在旦夕了。

五人藏在一丈开外的大树后面，不敢露面，只是远远观望。这一看之下，王重阳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五个蒙面人中，竟然有几个都是绝顶的高手，每招每势，都透露着深厚的内力，狠辣无比。这老和尚虽然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但终究是好汉敌不过人马多，在蒙面人强大的攻势下，终于被身后的一个蒙面老叟，一拳打中了后心。

老和尚惨叫一声，立即被击飞了五、六尺远，扑地倒下了。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王重阳断定这几个蒙面人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否则也不会蒙面示人了。

当即，王重阳大喝一声，一个“鹞子翻身”飞身跳了出去，挡在了老和尚的身前，正遇上了那蒙面老叟迎面冲来。王重阳也不搭话，一招“雾里飞花”，挺剑便直刺他的眉心。

那蒙面老叟身法怪异，明明见他正面冲来，待到近前时却忽地一滑，一下子便闪到了王重阳的后面，挥拳向他的后心打来。

王重阳大吃一惊，想不到对方的身法竟然如此怪异，当即反手后撩，使一招“金鸡摆尾”，长剑便向身后斩去。

那蒙面老叟也吃了一惊，眼见长剑斩来，却不退缩，手臂如同灵蛇一般灵活，蓦地转了一个弯，反手又向王重阳的手腕擒来。

王重阳口中“咦”了一声，感觉这招法有些熟识，长剑也不收回，猛地飞起一脚，“呼”地朝他的手腕踢来。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蒙面老叟不收手的话，纵使瞬间能够夺下王重阳的长剑，也难免不被踢伤手腕。正是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才恰恰是这种中途变招怪异拳法的克招。

那蒙面老叟自然不肯两败俱伤，眼见无奈，只得收手，身形一缩，又退回了半尺。

这正是：高手对决一瞬间，便分胜负与生死。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注释：

一、按史料记载，宋朝武官中，押正就是最小的军阶了，相当于小队长。再往下便是长行，那便是士兵了。押正是军队武官，不同于押司，而押司却是州、县衙门官阶，隶属于文官。故两者不同，切勿混淆。比如巜水浒传》中的宋江，便是郓城县的押司，属于官府文职。

二、按宋朝官制，州府衙门还算是精简，不象现在，一个小小的县城便部门繁多，人员臃肿。知府以下，大致还有同知、通判、教授、训导、州判、府经历、驿丞、主簿（知事）等几位官员，加起来也不过一、二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