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午后 第四章 厨艺——多吃两口不就习惯了吗？

小乡村的拍摄全部结束，接下来就是修修照片，写写文案这样在家也能完成的工作，肖所然脚伤未愈，加上这半个月来的艰苦磨练，也乐得在家休养几天。睡了两天懒觉，下午就陪姥爷在茶馆喝喝茶，卷卷叶子烟，生活惬意得不行。倒是王洛阳，天天都在学校见不着人影，回家吃完宵夜就直奔房间学习，高三的学生，脑子里随时都绷着一根弦，旁人也不敢随意去碰，生怕哪天这弦就断了。

想到这，肖所然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每天都这么无所事事，不如给王洛阳改善下伙食，慰劳慰劳苦海的学子，于是早市上多了一位瘸腿和大爷大妈抢肉抢菜的拐棍大侠。肖所然从小到大会的东西很多，钢琴，摄影，绘画，音乐等等，等等，唯独就是不会做饭，肖所然家境殷实，从小家里便有专人打扫做饭，这些他从来都不用担心，不像王洛阳，8/9岁就爬上灶台自己做饭了，因为他不做，那可就真的得饿死。

一堆食材摆在眼前，肖所然却不知该从何下手，手边的西红柿拿起又放下，摸摸玉米，颠颠土豆，最后只好求助于手机，排除掉一些较难得选项后，肖所然决定就做汤好了，既滋补，又简单。想法很美好，实践起来却很难，排骨倒是好解决，乱剁几下就成，但是这土豆和玉米可是真的难弄，玉米要一粒粒地剥下来，土豆得切成小块，可这土豆圆溜溜的，怎么也固定不好，好不容易切完土豆，还得处理西红柿，先在开水里烫一会儿，再剥去外皮，肖所然芊芊十指被烫得彤红，食材处理完了，就是炖了，度娘上说的排骨要先焯水，然后炒香再加水煮，肖所然想到了平时王洛阳做饭的场景，猪肉下锅，在锅里噼里啪啦爆出油来，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干脆省去这一步，直接焯完水就炖吧，一堆食材全部下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

肖所然把笔记本搬进厨房，一边照看着锅里，一边处理工作，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所幸努力没有白费，汤色呈现出好看的淡红色，食材也炖煮得软软糯糯，肖所然夹起一块排骨尝尝，不错，熟了。王洛阳平时在学校吃饭，所以家里没有保温桶什么的，肖所然到邻居家借了一个，一半的排骨都盛到里面，再加点菜和汤，最后再在上面的小碗里压了一碗白米饭，准备送到学校去。

走之前，肖所然到茶馆给姥爷叮嘱道：“爷，晚饭我炖了排骨，你饿了就回去吃，我给阳阳送点到学校去。”姥爷正和几个老伙伴玩纸牌呢，闻声便应道：“好嘞，你慢点啊。”肖所然回道：“好。”

肖所然拄着拐慢慢挪到学校门口，却没想到已经有家长等在门口了，手里都拎着保温桶，应该也是来送饭的，肖所然来之前还怕自己开了个先例，没想到自己只是跟风者，听见放学铃声响起，肖所然给王洛阳发了个消息：“我在你学校门口。”王洛阳回道：“？”

铃声响完，保安大叔拉开了大门，家长们都争先往里挤，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也百米冲刺到了校门口，渐渐地人多了起来，每个教室的门口就像是城南的水库闸口一样，学生们一个个涌出教室，人声鼎沸，一时间，校门口变得拥挤起来，肖所然紧了紧抱着保温桶的手。肖所然个子高，站在人群中也很显眼，他眼神紧紧盯着门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出来的面孔，王洛阳远远就看见了他，清瘦的身形，眼神四处寻觅着，右手还抱着一只保温桶，突然有一股暖流从心脏蔓延出来，这么久以来，没有人等过他，他连开家长会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在校门口等他，给他送饭的了。肖所然一眼就看见了王洛阳，个子高高的，皮肤虽然不白，但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弯月牙，不笑的时候总给人很清冷的感觉，肖所然向他挥挥手，王洛阳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去我们学校食堂吧，这会儿低年级的放学人多。”

王洛阳所在的南阳一中虽然学校不大，但是食堂还可以，分为上下两层，中午用餐的比较多，晚上这段时间，也就高三的学生用餐，因为吃完饭就要去上晚自习。王洛阳打开保温桶，惊讶道：“哟，排骨汤啊，不错嘛，肖大厨。”肖所然期待地看着他：“快尝尝怎么样？我第一次下厨。”王洛阳夹起一块排骨，啃了一口，仿佛是没尝到味儿，又吃了一块土豆，肖所然急于得到他的评价，催促道：“怎么样？不好吃吗？”王洛阳想逗逗他，于是打起了哑谜：“也不是不好吃。”肖所然欣喜道：“那就是好吃了？”王洛阳眯着眼睛：“嗯，也不能说好吃。”肖所然看出这小崽子是故意耍自己，瞪他一眼威胁道：“再不说我收走了。”王洛阳咯咯直笑：“别别别，怎么说呢，肖大厨是不是不知道咱家盐搁哪儿的啊？”没放盐？肖所然回忆着烹饪过程，糟糕，全程就只注意着食材了，好像是忘记放盐了？

王洛阳看他没说话，以为他不信，于是夹起一块土豆喂到他嘴边，肖所然一口咬过来，嗯，好像是没放盐，刚刚尝的时候太兴奋了，竟然也没察觉。肖所然站起来，王洛阳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肖所然拿出钱包：“这没盐怎么吃啊，我去给你打点食堂的饭吧。”王洛阳拉住他：“食堂的菜齁咸的，我都吃腻了，今儿你的菜正好给我清清口，再说了，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肖所然看他这么坚持，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真的？没盐能吃得下吗？”王洛阳为了证明他吃得下，抱起桶喝了一大口汤：“真的，我就喜欢口味淡点的。”听到王洛阳这么说，肖所然的信心突然又出现了：“成，那我明天还给你带。”王洛阳瞥了一眼他的脚：“你这腿方便吗？”肖所然拍拍大腿，“差不多啦，医生也叫我多运动呢。”

回到教室，黑炭正抱着一桶麻辣方便面吸溜，王洛阳抢过叉子提溜了一大口面，黑炭疑惑道：“你不是不吃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吗？”王洛阳又喝了一口汤：“刚然哥给我送饭来着，做的排骨汤没放盐。”黑炭惊讶道：“啊，那你没吃啊？”王洛阳回答道：“吃完啦，汤都不剩。”黑炭的惊讶都快掉到地上了：“没盐你怎么吃得下？”王洛阳拿出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多吃两口不就习惯了吗？”黑炭给他竖起大拇指，是个狠人，这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做饭，肖所然就从容得多了，虽然在切菜这环节还是不太顺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手残啊，怎么土豆丝切得比薯条还粗？果然，今天也是只能炖汤的一天啊。今天做什么汤呢，肖所然翻着食谱，照例排除掉那些步骤复杂的菜，最后确定这个，冬瓜肉圆汤。肖所然边做饭，边念叨：“今天肖大厨来教大家做一道冬瓜肉圆汤，首先，你需要一斤肉末，在肉铺你就能买到，嗯就像我这个，然后加点姜末，葱，鸡精，淀粉，对了一定不要忘了，最重要的盐......”冬瓜肉圆明显比昨天的排骨汤好了太多了，肉圆胖嘟嘟的，冬瓜晶莹剔透，最后再撒上枸杞，色香味具全，堪称完美！

还是昨天同样的位置，肖所然期待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王洛阳，王洛阳故意吃得很慢，细嚼慢咽一番后，比出一个赞的手势，肖所然兴奋地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王洛阳喝完最后一口汤，低头说道：“然哥，谢谢你。”肖所然没听清：“什么？”王洛阳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然哥，谢谢你做的饭，谢谢你来学校看我。”肖所然挠挠头：“这有什么好谢的啊，平时都是你照顾我和爷爷啊。”王洛阳摇摇头：“那不一样，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到学校来看我的......我的家长，一直以来，我连家长会都没人来开。”肖所然看不了王洛阳脆弱的样子，这样的王洛阳让他特别想护在怀里：“我来啊，我来开。”

王洛阳突然笑起来：“真的？”肖所然再次重复：“真的，下次家长会我就来，你们什么时候开？”王洛阳算算日子：“那得等期末考之后了，我还正愁考差了不好意思和爷爷开口呢？”肖所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王洛阳可是被南阳一中称为“一哥”的三好学生，能有考不好的时候：“要是考差了，我这当家长，还是得该打就打，不能心软啊，你说是不是？”王洛阳对着肖所然抱了个拳：“肖大家长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