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午后 第三章 游泳课——你就不能晒黑点吗？

肖所然拍的一组照片在最新一期的《风采》杂志中获得了一致的好评，立马就有找他邀约拍片的了，这次的地方是在距南阳200公里外的一个落后小乡村，为了促进当地旅游业发展，增加当地村民的收入，县政府邀约肖所然来拍一组图，这种半公益的工作，肖所然一向不会推脱，项目很快确定下来，下周一出发，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周四了，时间也不算充裕，要准备的东西，要交的稿子都还没完成，对了，还有王洛阳的游泳课！

肖所然给王洛阳发消息：“今天把最后一节课上了吧，我下周得出差。”王洛阳很快回复：“行，游泳池见。”肖所然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查看完消息，才突然意识到一点，便又回复了一条：“上课认真，别玩手机！”王洛阳嗤笑一声，便收起手机好好上课了。

今天的游泳课开的比较早，才晚上7点，太阳的余晖还没落尽，夕阳反射到水面上，金灿灿一片，好像是飘动的橘色丝带，肖所然坐在石头边上等王洛阳，今天下班比较早，他已经下水泡了一会儿了，此刻身上的水还没干，白皙骨感的背在阳光下闪着同样金色的光芒，他的双手撑在两侧，两扇蝴蝶骨展开两条清晰的弧线，从背后看过去，就好像是坠落凡间的天使，天使？王洛阳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脸，低声骂道：“妈的，清醒点。”一边又暗自庆幸，幸好今天没叫黑炭，这诱惑，我替他抗就够了。

听见动静，肖所然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来啦，教练。”靠，这微笑，王洛阳的灵魂在吐血，有股热浪直冲天灵盖的感觉，不好！王洛阳几步跑过去，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暗骂自己：“这居然都能起反应，肖所然不会把我当做变态吧。”肖所然还没反应过来，王洛阳就跳入了水中，他咧咧嘴，额，这人是又要展示什么绝活了吗？然而并没有，这节课上的很安静，王洛阳很快地把重点给肖所然讲解一遍，便叫他自己去练习了，罕见地，没有漫天吹牛，也没有在肖所然面前炫技。

肖所然练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这可不是王洛阳该有的状态啊，难道是在学校受欺负了，还是考试没考好？但是无论肖所然怎么问，王洛阳也不开口，只道：“没事。”肖所然想好一套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安慰他的心情的说辞，正想开口，却见王洛阳已经从水里站起来向岸边走去，扭过头对他说：“你就不能晒黑点吗？”

肖所然不明所以，喃喃道：“什么？”王洛阳已经走出去好远，因为自己太白而生气吗？应该不可能吧，哪有人生气的点这么奇怪的，这小孩还挺难懂。

周末两天肖所然都在加班赶稿子，王洛阳也在外面经营他的“生意”，只有周一早上两人在厨房见过一面，肖所然打招呼，王洛阳只是草草地点了个头便出门了，难道气还没消？肖所然来不及想这么多，他今天要出发到乡村去，必须赶上8点钟的那辆车，因为位置比较偏远，所以一天只有一趟车，错过了就得再等一天。肖所然拿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就往车站赶，正考虑着要不要打个车，一辆小三轮在自己身边停下，王洛阳示意自己上车，肖所然倒是乐得轻松，肖所然问他：“你刚刚不是走了吗？”王洛阳回答道：“补胎去了，上次拉货后轮胎破了。”肖所然点点头，“哦，会不会耽误你上课啊？”王洛阳撇嘴：“不会，爷爷叫我务必把你送到车站。”肖所然想到祖孙俩对话的场景就不禁笑了起来，两人脾气都很倔，但是一般出现争吵，妥协的绝对是王洛阳。王洛阳不说话，肖所然只好自己找话题：“我这次是去一个比较落后的乡村，估计要待上半个月，那边的人肤色都普遍偏黑，我估计这一圈回来，我也能黑个几度。”听到这，王洛阳瞬间就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你就不能晒黑点吗？”进而又想到自己是因何说这句话，不过是小男孩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故意口出恶言而已，没想到肖所然还当真了，叹了口气和他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是，那是开玩笑的。”肖所然见他终于肯和自己对话了，笑道：“我知道，我这也是开玩笑的，小朋友。”

小朋友？哪里小？王洛阳不服气：“别叫我小朋友。”小孩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孩子，都渴望和大人拥有同等的对话权力，肖所然了解这一点，便顺着他说道：“不是小朋友，是教练，对吧？”王洛阳的逆鳞在听到“教练”一词就被顺好了，因为他又想到了那天的那声：“来啦，教练！”以及那个笑容，啊要命，最近他怎么老是想到肖所然呢？

车站离老北街不远，王洛阳把小三轮停在路边，肖所然想到他一会儿还得回去停好三轮再去学校上课，都替他觉得时间紧，任务重，于是叫他：“教练，你先回去吧，等会儿上课来不及了。”王洛阳算算时间是挺紧张的，便也说道：“那我回去了，爷爷让我和你说，路上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回家来。”肖所然笑着挥挥手：“放心吧，我走啦。”这人咋这么爱笑，王洛阳心里嘀咕，笑得还挺好看的。王洛阳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个恶寒，低声骂道：“阳哥你果然是个变态。”

肖所然走了半个月还多，期间来过一个电话，给老爷子报了个平安，说已经到当地县城了，不久就要出发进村，到村里就没有信号了，估计这是最后一个电话。

王洛阳终于在这半个多月里渐渐忘记最后一次游泳课的尴尬，这学期一完，他就要进入高三下学期，最重要的高考冲刺阶段，学校也开始更加严格地控制学生的课外时间，能占的时间都占来或补课或自习了。王洛阳平时虽然吊儿郎当，还特别喜欢做些学习以外的事，但是成绩还是可以的，上个本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想要考离家近的学校，并且拿全额奖学金的话还是需要再提高个几十分的，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提高几十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王洛阳也收了心，暂时不搞他那些小“生意”，专心致志地准备高考。

肖所然的车是晚上8点到，王洛阳请了晚自习的假去接他，到了车站，见到肖所然就傻眼了，这还是那个白皙干净的小书生吗？不仅如肖所然所言黑了几个度，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王洛阳走来，肖所然憨笑着解释道：“村里的山路太陡，拍夜景的时候没注意就崴着了。”王洛阳看着他哼道：“您这要是再穿的破烂点，我都以为是丐帮的八袋长老回来了？”肖所然用拐杖敲了一下王洛阳的膝盖，不满道：“说什么呢，快送我回去，累死了。”

肖所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要不是饿得胃疼他估计还可以再睡几个小时的，他拄着拐走到院子里，准备到厨房去找点吃的。姥爷在门口的台阶卷烟，一看他起来了，便走过来招呼：“小肖，起来啦？”隔了半个多月看到姥爷，看到熟悉的院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回家”的感觉？肖所然忍住感性的泪水回应：“嗯，起了，爷。”姥爷指挥肖所然去餐桌坐好，自己去厨房端菜：“饿了吧，阳阳今早起来煮的粥，还有几个小菜，我给你端过来。”“早上煮的粥？早上时间这么紧，上学不会迟到吧？”姥爷一边给肖所然盛粥，一边答道：“可不是嘛，我说咱们两个随便吃点就好，阳阳说你腿有伤，还吃着药呢，不能吃得太油腻，外面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更吃不得。”

肖所然诧异，王洛阳虽然小，但是心思非常细腻，小小年纪便担起了一家人的担子，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然成长得很优秀，翩翩少年模样，说的就是他吧，肖所然喝了一口粥，心下惭愧，自己比他长了几岁，有的地方却还不如他。

姥爷继续说道：“阳阳这孩子命苦，但是啊，他心气高，见不得别人可怜他，不是吹牛，我这孙子，也确实优秀，年年拿奖状，上学之余还做点小生意，贴补日常开销，这老北街，哪家孩子比得上他？”肖所然附和道：“他是个好孩子。”王洛阳是很优秀，这无可非议，但其实肖所然心中一直有疑问，只知道王洛阳的父亲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那他的母亲呢？据说是出去打工就一直没回来，真的就这么放心孩子一个人生活吗？天下父母当真皆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