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 9 买卖

“卧槽！”赵无双气愤的跳起来指着杨树程雷二人道：“上次李学究那事儿都结了，他今儿又挑起来，搞得他妈的吃了多大亏一样，光我家上次赔那老匹夫就五十两银子，还不算礼品果蔬什么的，他妈的挨一顿打挣半年工钱，这便宜买卖我都愿意干。”

程雷刚从街对面的包子铺那里买了堆包子回来，正听得赵无双叫骂，他笑着道：”你丫得了吧，赔钱就算完事儿了，我家那老头儿才冥顽不化，非逮着我去跟李学究下跪道歉，他妈的不瞒你们说，老子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就怕再见到李学究，实在太他妈丢人了。“程雷边说边将手里的包子散给两人。

赵无双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满嘴滋油道：”咦，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儿？“

程雷回道：”卧槽，你以为这种事多露面啊，老子难不成逢人就说，操！“

赵无双点点头，他也只是撒撒性子，未必是真要再去找那和尚寻仇，待劲儿一过，这事儿就抛到一边增了。杨树倚靠在城墙下，用手将包子里面的馅儿挤到嘴里，手一扬，皮儿飞到前面的青石板上，远远守候多时的几个乞儿飞快的上前抢作一团。杨树双手插兜，冷冷的扫了眼后目光移向了人流进出的城门口，脸上流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桀骜难驯。

不远处，有个书生模样的人背着书箱正排着队等着出城，杨树盯着那书箱背面面一个鲜艳的”李“字乐了。

”双双，你看那是啥？哈哈，哪壶不开来哪壶。“杨树轻踢了下正蹲在地上啃包子的赵无双，再向那书生呶呶嘴道。

赵无双顺着杨树示意的地方看去，也跟着乐了起来，他起身拍了拍对面的程雷道：”还吃什么呀，走嘞，咱也当一把先生给人上上课去。“

三人向那浑然不知祸从天降的书生走去，杨树在最后面，见那些个乞儿盯着他们面前余下的四五个包子眼睛放着绿光，他脚一伸，将那几个包子踢了过去。

”哟，这不是咱紫薇学堂的同窗吗，这是要到哪儿去啦？“程雷将那书生的脖子一把搂了过来故作亲热道，由于力道过猛，引起了不远处放行口差役的注意。”我同学，一年多的同桌了。“程雷嬉皮笑脸的解释道。那差役听了程雷的话后脸上决有任何变化，继续转过头忙着手上的活计。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那书生冷不防给人把住了脖子，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以为又是认错了熟人的莽撞人，难免语气上也不耐烦了点。

”这个认识吗？“后脚跟过来的赵无双阴恻恻的道，一把匕首顶在了那书生的腰眼上，由于两人隔得过近，从外面跟本看不出什么来，想来是光天化日之下深谙这种手段了。

”走吧，同学，叙叙旧呗，那边有跟你买的包子，热乎的。“程雷指了指刚才过来的城墙根儿，另一只手死死的夹住那书生的脖子，只要他有半点动作，稍一发力就能让他晕死过去。那书生给人拿住命门，腰上还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顶着，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任由这两个凶神夹着自己也不知道左右腿选迈哪根。

那墙根前面有堆土堆，绵延数里连接荒野，零零散散长着些灌木和栗子树，居高临下视野极好，以前本是城南小孩子的嬉戏之地，常在里面迷藏掏鸟窝找野果子等等。但至从这三人发现这地儿以后，毫不客气就据为己有了，哪家小孩子要是不经他们允许就敢进来的话，逮着了非一顿好果子吃不可，俨然有点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意思。

回来的时候杨树在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五六个茶叶蛋，用荷叶包着，面上缠着细麻绳，提溜着刚好。三人将那书生胁迫到了墙根下，赵无双一把将他背上的书箱扒拉了下来，拿到到边上就开始翻捡。

“小子，刚才有点横啊，叫啥名儿啊？“杨树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的问道。

”我叫钱瓷，临淄人氏。三位哥哥，对不起，刚才我急了点，对不起，对不起。“书生很识实务，忙一个劲儿的哈腰认错。

”问你丫叫什么名字，废什么话你！“程雷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在了书生头上。

书生捂住火辣辣的脑瓜子，给打得有些蒙了，他有些后悔刚才在城门口那里为什么没有呼救，也许自己一呼救，现在就不会受这么些屈辱。

杨树见那书生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就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他上前唱起了红脸，拍了拍那书生肩膀后向着程雷道：”你丫轻点，人家好歹也是你同学，下手这么黑你。“

程雷伸出舌头，沿着嘴唇舔了圈，冲着钱瓷奸笑。钱瓷像只羊羔般被三只恶狼团团围在中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呆在那里任人宰割。

”钱瓷……这名字很瓷实啊，“杨树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哎，今天不是发榜日吗？考了什么功名没有？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钱瓷道：”我天资愚钝，学业早荒废了，没考着什么好的成绩。这就要回家去侍奉父母。”末了他又补充了句：“我都两年没有回去了。“

”哦，这样啊……“杨树摸着下巴道：“没考上功名你这样就回去有些丢人啊。这样吧，我这里有些土特产，你拿回去孝敬爹妈，总比你这样空手回去体面些，怎么样，哥哥对你好吧?“杨树说着把手中刚买的茶叶蛋提了起来，在钱瓷面前晃了晃，脸上绷着差点就没有笑声出来。

钱瓷显然知道面前这人绝非善类，不可能好心给他的父母买什么礼品。而且这茶叶蛋哪里都有，怎么在他嘴里就变成了土特产，事出反常即有妖，看着这个笑眯眯的痞子，钱瓷小心回道：”哥哥，我们才刚刚认识，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不能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程雷“嘿嘿”一笑，道：“不用不好意思，二两银子。”

茶叶蛋不过是寻常早点零嘴，卖也就两三文一个，最贵的不超过四文，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啊……“钱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啊什么啊……”杨树道：“这是夷州茶叶煮的，精贵着呢，你以为我们敲诈你啊？”

杨树话音刚落，在书箱里翻了半天的赵无双捏着张学证兴奋的向着杨程二人道：”嘿！这小子没说实话，他是个秀才，刚考的。“。

”是不是哦？给我看看，我看看。“杨树上去拿过赵无双手上的学证，程雷也跟着围了过来。杨树展开学证，只见上面写道：兹大周国岳麓城临淄镇兴安村人钱瓷，庚辰年十二月辰时生人，考取十七年秀才，此证。然后就是大红大红的手印，官印。

看来这个新科秀才刚才说谎了隐瞒了自己中榜的事实。程雷笑着冲他道：”假话说得真真儿的啊，秀才大人，要不要小的给你磕一个啊？”他说着就作势要跪下去，钱瓷哪里敢受他跪拜，“扑通”一下先跪了下去道：“三位哥哥，我不知道有哪里得罪你们了，如果有，这些银子算是给你们赔礼道歉的。求你们不要为难我，求你们了。”钱瓷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零零散散估计还不到一两，伸出去递在了程雷面前。

“卧槽，你打发讨饭的啊？”程雷一扬手打翻了钱瓷递过来的银子，他转过身从杨树手中将那张学证拿了过来在手中揉捏着，不怀好意的向着钱瓷道：“老子看这张学证怎么那么像我的呢，嘿嘿嘿……”

钱瓷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十年寒窗才考来的功名，到手还没捂暖和就给人觊觎上了，他哪里肯甘心，想拼了人家又有三个，随便一个打自己都富余，这可如何是好，心力交瘁之下钱瓷继续讨饶向着程雷道：“哥哥我家里面老母亲还等着我回去，全家人就指着我考个功名好过活呢，你这样是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啊！我哪里还有脸再回去见家乡父老……”钱瓷说到悲切处不禁号啕大哭。

”我发现你废话真多……“程雷给钱瓷哭得烦了说道：”你们学堂的李学究也偷了我功名啊，老子不一样也认命了，一样活得好好的对不对。终于等到今天你又给我还回来，我没理由不要对吧？谢谢啊。“程雷说完将那学证放进怀里，向着边杨树赵无双撇了下头，这就要走。

钱瓷下意识伸手去拉程雷的裤角，“操你妈，还动手呢。”程雷一脚踢翻钱瓷，“滚！”他大声冲着钱瓷道。见钱瓷畏畏缩缩还有些犹豫，他弯腰捡起地上半块砖头，钱瓷见要回学证无望，再也不敢停留，哭哭啼啼往街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