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 8 化生寺

杨树点头道：”对，你们想一想昨儿冬将军打开那个裂缝口后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很多魂灵在勾引我们进去，他们还和冬将军对话说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很灵清很有想法的，呸，妈的什么想法，叫意识，他们全都是有意识的，跟人一样，能思考，能用伎俩手段，有熟人朋友，你们说，这样一来，生和死还有什么区别，死亡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干嘛还害怕它。”

程雷插嘴道：”但它们那像是关在里面的，好像过得还不怎么样，想出来。“

赵无双也道：”还有咱们那些阵亡的将士亡灵就傻乎乎的任人摆布，你说的那个什么想法意识他们就根本没有。“

杨树打了个响指，站在二人面前手舞足蹈道：“人分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层，想来鬼也是依着这样来的，那些浑浑噩噩任人鱼肉的亡灵，我怀疑他们之所以这样肯定是被冬将军动了手脚，你们想想看啊，，上千个亡灵要从异国他乡回来，如果个个都有自己的意识，那我凭什么听你的话要去地狱啊，我去天堂不成吗，去不成天堂老子在人世间霍霍也比去地狱强对不对？就算打不过你冬将军我跑还不行吗，你再怎么厉害也抓不过来对不对？所以肯定给冬将军用了法术什么的给定成了行尸走肉。待冬将军把它们领到地狱后，解除了法术，得，就全都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是谁，媳妇儿叫什么，来自哪里，怎么死的……我们不需要担心成为傻乎乎的魂灵，我们唯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

程雷眼睛一亮，抢着说了出来：“死了之后魂灵不被冬将军抓起来。”

杨树点点头道：”对，就是那个意思，或者你们心不妨再大点，想一想冬将军……”

“卧槽，你丫一个晚上怎么鼓捣出这么多想法，疯了吧你?“赵无双有些不敢相信的提高了声音。

杨树苦笑道：”我要是不鼓捣这么多想法，那才是真的疯了。你们自个儿摸着良心，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跟先前来时那样被恐惧支配着吗？”

程直二人摇头，程雷道：“确实是好多了，没那样怕了。杨树，那咱们会不会死啊，我总是感觉鬼气浸到我骨子里那种，走到哪里都是阴嗖嗖的，你看现在火烧得这么大我还是觉得冷。”

赵无双跟着附合着：”我也觉得特冷，总感觉有人趴在我背上吹气，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时我都得躲着，怕带起来的风吹到我。“

杨树哭笑不得，向着赵无双：”你丫那就是肾虚，现在大冬天的，谁不冷才怪。咱们什么沾不沾染阴气鬼气会不会死的都是自个儿在那里瞎猜的，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别没事儿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再说那个叫呼图的番僧比我还离冬将军近呢，人家还不是没事儿人一样。所以咱们现在不是研究什么死不死的问题，而是得想一想死后怎么不给逮起来，怎么成为冬将军那样的地上地下横着走的人物。不知道你们留心了没有，昨儿呼图说他是听了他师父的话来抢冬将军的，你们掂量一下，能抢冬将军的，能是善茬吗？还有那么多徒弟，说明人家在指着这个吃饭，有这个手艺。当然了，我不是说去跟他学，你们看给他当徒弟的下场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再说了他一蛮子，去跟他学，老子丢不起这个人。我意思是咱们得学自个儿大周国的，比如什么茅山术啊，奇门遁甲之类的，现在咱们可都是信这些个的了啊，我就不信，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能学会老子凭什么学不会，老子学得再怎么次也不会给人拿来当炮灰使。”

程雷最是容易给杨树说动，听到这里道他站了起来挥了下拳头道：“今儿回去我就找会术法的老师去，只要老子舍得花钱，不怕找不着没能耐的。操！什么鬼气阴气这玩意儿都是说书唱戏里面的，当不得真，里面还说童子身阳火旺压得住邪气呢，他妈的老子差点就信了。”

赵无双情绪也给带动了起来，他说：“我身上还带着几十两银子，准备叫上你们去化生寺布施一下，然后找个高僧超度超度，现在还超个锤子啊，球事没有，走，咱喝酒去，剩下的钱我也去找个老师。“

”别呀，人家那个是搞神学的和咱们也差不离，都是同门得尊重，就去看一下呗，我也听说那里的和尚挺灵的。哎，哥几个，咱可说好了啊，我们现在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扑街仔了，咱是术士方士了。”杨树边说边提着裤子，正巧见着了赵无双又把手伸到裤子里面去了，声音立时提高了道：“哎双双，说的就是你，别有事没事就把手伸到裆里面去掏来掏去的，注意点形象，不知道还以为你丫在自渎呢，依我说你丫不是冷死的，你丫就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打死的。”

赵无双魅笑一下，抽出手来贪婪的在鼻尖闻了一把

“卧槽你妈……！”“程雷离他最近，见赵无双这样子从椅子上吓得跳到了墙角。

几人心结打开，笼罩在心上的阴影终于消散了去，又恢复了昔日间嬉戏打闹的德性。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屋子外面，瑞雪压枝，冬虫凄鸣，今年的岳麓城，似乎注定要比去年冷多了。

岳麓城城南化生寺外面，杨树，赵无双，程雷正跟一名僧人骂骂咧咧，那僧人手持一根大木棒，紧紧跟在三人后面穷追不舍。

“操你妈的老秃驴，一个破庙求大爷大爷还不稀罕来呢，长能耐了你们，敢对施主这么牛逼。”杨树手里拎着块砖头向着墙里丢去，“咣当”一声，跟着传来几下狗吠，叫骂声，喝斥声乍起，后面那持棒僧人追得更急了。

”长得这么肥，没听说青菜豆腐这么养人啊，背地里肉可没少吃吧？“见路上看热闹人不少，赵无双嘴没个遮拦了，什么忌讳就说什么。

程雷也在一边跟着起哄道：“知道大白天为啥不让咱们进去吗，刚才我在门缝里一瞟，哟，尼姑庵的师太们都在里面呢，穿得衣服都很简单，我就纳闷这么冷的天不怕给冻坏了。”围观的人最喜欢看揭人不堪的笑话，尤其是和尚尼姑这种最让人想入非非的男女关系。“哈哈哈……”他们大笑声中那个持棒僧人脸面有些挂不住，就像自己光着身子给人看笑话一样。他怒不可遏，逮着棒子就向那三个小兔崽子丢了去。

”卧槽。”赵无双发出一声惊呼，棒子擦着他头皮飞了出去，砸在前面一根老树上弹了丈许远，可见力道之大。这还不算完，僧人丢了木棒之后，见着墙边砖石上搁着把不知谁丢在那里的镰刀，他顺手就抄了起来。

“溜了溜了。”三人见那僧人红了眼睛失了智，哪里还敢继续挑逗，撒开了丫子便跑得无影无踪。

老城根下，三人靠在那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赵无双道：“这老和尚失心疯了，我都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他，跟条狗一样冲上来就咬，他妈的，那一棒子要是丢准了哥们儿今儿准得躺着回去。”

程雷道：“那是李学究他弟。”他说完不忘再强调一下：“亲的，同爹同妈。”

“啊，哪个李学究啊？”杨树疑惑道。

“你打了人家就忘啦？教咱书那个，李老头啊。哎，雷子，你没搞错吧，真是他哥？”赵无双道。

程雷斩钉截铁道：”我要搞错我是你孙子，李老头嫁女他还去过，老子瞧得清清楚楚的。”

“他妈的，难怪这样，原来撞枪口上了。“赵无双恍然大悟道。

原来年前这三人都同在一家私塾念书，新请来的先生也就是李学究第一天上课给他们讲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意在告学生们做事得下功夫，得有持之以恒的意志。但他显然缺乏生活常识，低估了这群毛头小子的脑子。听完故事后杨树立马站起来反驳他，说要是按他这个说法，李白就不是什么诗仙，是一二傻子，好好的铁杵拿来锤胡椒粉，花椒粉，辣椒面多好，干嘛非得磨成针，家里实在是缺针的话一文钱买个三五根就完了，何必跟一根棒子过不去呢。末了杨树还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加了句话，依我看呐，不是李白傻就是编这个故事的人蠢，信这个故事的人更是蠢得无药可救。李学究学的是孔孟之道，信的是天地君亲师，哪里容得了学生在自己面前如此张狂，气恼之下伸手就给了杨树脸上一巴掌。在他的理解里，老师打学生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只是这次很明显他拍在了马蜂窝上，杨树愣了下，长这么大我老子都没舍得这么打过我，当他反应过来便疯狂的扑了上去和李学究厮打在了一起。程雷赵无双也不是省油的灯，跟着一块上去骑在李学究身上然后左右开弓，硬是将一六十来岁的老头活活给打哭了。

后来这事儿闹得很大，学生打老师这还了得，全城的教书先生都在谴责这三个无法无天的混帐东西，要不是他们未满十六早就给逮到衙门法办了。好在几人家境殷实，家里面四处托关系花钱送礼，给李学究赔礼道歉，折腾了月余才把此事平息了下来。饶是如此，三人的学业是彻底终断了，李学究前车之鉴在此，谁还敢再教这三个混世魔王，三人也乐得于此，对此事儿毫不放在心上，没了约束后更是整天飞鹰走狗，自由飞翔，打心底自是认为比那整天在学堂里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强多了。

原来是自己打了人家弟兄，敢情人家是跟自个儿寻仇呢，三人闹明白原因后赵无双闹着要重新打回去，反正这次咱是正当防卫，非把丫牙齿给打碎不可。

杨树蹲在地上把玩着块砖头道：”双双，咱今儿出门时还说着要老实些日子，这才一顿饭时间不到就破戒了，我心里怎么这么没底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