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 3 阴兵过境

”哟，听树哥这语气，好像知道些什么内情，我和双双识字少，文化不高，你就给咱哥俩说说呗。“程雷向着杨树说道。杨树笑骂道：”去你大爷的，你这撇着大腿后仰八叉的样子像是讨学问的吗，操，双双，做给他看一下。“

，”好嘞……“这时店小二正端着刚煲好的鱼汤上来，赵无双起身接了过来，用羹勺乘了一碗，做小心翼翼状放在了杨树面前：“爷，您慢用。”杨树微微点头，抬起鱼汤，吹了吹上面的油花，这才轻抿了口。

杨树道：“汤不错，一喝就知道这鱼新鲜，哎哟，这肩膀有些酸痛，抬了一天的家具，可累死我了。”赵无双程雷一对眼神，程雷上前去一把抱住杨树双手，赵无双怀间抽出刀来作势就要往杨树身上捅去。“别闹别闹，我说我说。”杨树见势不对赶紧求饶道。

“什么德性……”。赵无双收起刀来，抓过杨树面前的鱼汤一饮而尽。

程雷也松开了杨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杨树边整理衣衫边骂道：“行呐这俩孙子属狗的吧，这快就穿上一条裤子了，待会儿老子……”杨树正待要说下去，见二人凶光又现，口风马上变道：“你们知道咱们罕城主为什么至今只娶了一个老婆吗？”

程雷和赵无双正准备上前教训杨树，听得杨树这么一问，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程雷道：“难道不是说咱们城主响应天子号召，给一夫一妻什么的捞什子做表率吗？”

杨树以一副看弱智儿童的眼光向着程雷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你回家问问你爹战场上冲锋号一响要不要马上冲，你说冲你爹准呼死你。什么天子号召一夫一妻那些条条框框是那些大人物说给咱们老百姓听让咱们遵守的，谁信谁傻逼。“

赵无双道：”这不对呀杨树，这罕城主娶一个老婆几个老婆的，跟咱们城出不出兵有关系吗，你扯了一大圈莫不是就为了喷我和雷子吧？“杨树夹了一箸刚上的烧白放进嘴里，边吃边说：”我说呐，这年头傻逼都是成群结队的，我喷你直接了当就是了至于废话这么多，你知道罕城主老婆的身份是什么吗，我告诉你，那就是栖凤城城主的女儿，这还不算，人家还是天子赐了公主封号的，厉害吧，栖凤城的脸面加上皇家的脸面，知道咱们城主为什么只有一个老婆了吧，知道安息镇那边出事咱们为什么出兵了吧？“

程雷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样……我明白了，这老丈人跟人干起来了，做女婿的不跟着上不行，树哥，我这意思对吗？“杨树抛了颗花生米往上，抬头张口接住道：”虽然说得充满了市井小民的气息，但也差不多，只是咱们岳麓城那么多兵丁，死得可就莫名其妙了，回得来的还好，有个葬身的地儿，回不来的呢，都给喂野狗秃鹰了。哎，老子干嘛说这个，来来来，喝酒喝酒，谁不醉谁孙子……”

年轻人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累了一天后面对满桌的好酒好菜，天大的事都能放到后边去，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这一顿饭就吃到了临近傍晚，几人也都喝得酩酊大醉，程雷起身摇摇晃晃要去茅房，赵无双非说他尿遁硬要跟着一起去，两人在邻桌转了半天后解开裤腰带正准备行事，恰巧被酒楼老板给瞧见了，忙招呼着他人将两人搀进茅房才算了事。杨树体质有异，沾酒必醉，此时正在地上夹着长凳睡得跟猪一样，口水流了一大滩。店小二见场面有些收拾不住，忙出门在街上寻了辆马车，准备依照三位爷的吩咐将他们驼回城里。

“你别碰我啊，信不信老子打你个满地找牙。”程雷双眼通红瞪着店小二。此时店家正有二人抬起熟睡的杨树往马车上丢去，被他看见了，“嘿，敢动我兄弟，弄不死你我。”程雷抓起桌上半片烤鸭向着店小二砍去，店小二侧身躲开，程雷失去重心直直摔倒在地上后就再也没起来。店小二怕他有事，忙上前查看，见他呼吸平稳，鼾声渐起，这才松了口气。

赵无双一旁见程雷倒下，以为他遭了毒手，”你妈的，开黑店的啊。“怀里一阵乱翻，没等他掏出刀子身体就给两个大汉架了起来，连着程雷，二人齐刷刷给丢进了马车。

”兄弟，你也没给我说拉的是酒蒙子啊，万一要是路上给颠吐了，我这车……“马车夫对店小二道。

”废什么话废什么话，来，多给你两子儿，算是清洗费，没吐就算你赚了。“店小二得了笔横财，人也变得阔气起来。这还不算完，他又进了店去，提溜半片鸭子出来：”天寒地冻的，路上少不了两口，给你的下酒菜，怎么样，咱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马车夫欢天喜地接过鸭子，纵身上了马车，”啪“一声脆响，车轮缓缓而动，慢慢的消失在暮色里。冷风阵阵，裹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的雪花，铺天盖地而来……

马车夫今儿着实高兴，本来以为到这个节点已经没了生意，正准备回家时竟然接了个大活。要按往常的价钱，去城里他这种马车最多不过百十文钱的，店小二找到他时，他开口要了一百五十文，等着店小二划价，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带正眼瞧他，直接就应了，再加上后来的二十文和鸭子，待会儿回来时都不用回家了，寻着镇上哪家窑子去快活一番。一想着那些窑姐妖媚露骨的风骚样，马车夫呼吸开始加重了起来，额上青筋暴起，“啪……啪“马车夫狠狠两鞭各自抽在两只马臀上，抓起旁边的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再用袖口胡乱擦拭几下嘴巴，转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岳麓城城楼了，听说城里的窑姐更白更嫩，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犯了事给弄去的，跟止戈镇那些乡下的丫头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嘿，这把年纪了还没有玩儿过城里的窑姐，他妈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今儿要不要去挥霍一把……

马车夫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时候，手上的活计不免就大意了些，马儿吃痛下甩开蹄子往着前方奔去，过山头刚一转过弯的时候猛不丁被前方什么物事给惊着了，两马突然驻足立起前蹄，随后上千斤重的车体直直撞在两马身上，一马当场毙命，另一马哀嘶不已勉强站了起来，然后拖着断掉的缰绳往着来时的方向一瘸一拐而去。马车夫给巨大的冲击力甩到了边上的雪堆里，一个车轱辘飞了过去砸在他身上，待他挣扎起来拿着缺了小半口子的轱辘，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雪地里遍地都是零碎，把手，箱顶，车轴，死马，轱辘，鸭子……马车夫迷茫的回了下头，他瞳孔急剧紧缩，嘴里哆哆嗦嗦的嘣出了几个字“鬼……鬼呀”，然后转过客身像疯子般往止戈镇奔去。

马车箱一半陷进了深雪里，一半留在外面，这时帘子一挑，杨树伸出头来，“这什么玩意儿啊?“话音刚落，看到外面景象，他一动也不敢动，未敢再发出半点声响。“什么情况啊，哎哟，老子手好像断了，杨树你给看看……”程雷叫嚷着刚探出头来杨树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大雪纷飞，他们刚才行进的路上，迎面而来一列军队，前面是执戈矛兵，中间是骑士，最后是步卒，打的军旗上一个鲜红的岳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些军人除了骑士是铁衣黑甲外，矛兵和步卒着的都是秋季的粗布麻衣，雪花落在他们身上没有片刻停留，直直穿了过去掉在地上，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千人之多的队伍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杨树他们蜗居的车箱给惊马甩出了离大道有丈许远，待那队伍行进到跟前时，一阵刺骨的阴风跟着袭来，窥视的二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杨树轻轻放下帘子，“鬼？”程雷向着杨树做了个口型。杨树点点头，手指竖在唇间“嘘”了下。这时赵无双也醒了过来，透过帘子的缝隙他也察觉出了外面的异常。“跑？”赵无双食指中指上下轻点，做了个三人间熟知的手势。杨树赶紧摇手，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再看看情况。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长嘶打破了诡异的宁静，紧跟着蹄声乍起，风雪汇集处，一名骑士纵马而出，那骑士披重甲，挎巨剑，戴恶鬼盔，看不清楚面容。待那骑士出现之后，本来缓缓行进的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三人潜伏在车箱里面大气不敢出一口，紧张得自己的心脏随时就要跳出来一样。那骑士慢慢行到正对三人的大道处便驻马而立，骑士转过头轻瞟了下杨树他们藏身的车箱，杨树恍惚间看到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自己，接着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内心深处阴暗的，龌龊的东西好像全部被曝光于他人目光之下。冥冥中杨树似乎看到了那骑士轻蔑的笑了下，正待要瞧个仔细时突然见着的又是狰狞冰冷的头盔，仿佛刚才的是幻觉……

箱内三人皆是双腿跪地，牙齿紧咬，汗如雨下。车箱外面，骑士撤回了目光，翻身下马，在他着地的瞬间，整个大地都震颤了下。骑士来到大道边上的山体前，抽出腰间大剑，低喝一声“开”，随即大剑插入山中，那大剑不是凡物，入山即没，骑士握住剑柄划拉至地上，“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约莫三尺来宽的缝隙裂开了出来，在开的瞬间跟着里面传过来了无数若有若无的声音，“拉我一把……”，“好痛啊……我错了，我认错了……“，”年轻人，我看见你们了，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无数嘈杂纷乱的声音有哀嚎，有求助，有诱惑，有哭泣，真切得就像有人在你旁边耳语一般，三人心旌摇曳，明知是邪物却有些按捺不住，“我瞄一眼就跑他逮不住我吧？“三人脑海里均闪出了这个念头……

正在三人难以自持的时候，骑士突然欺身上前向着缝隙口喝道：“官人办事，亡灵速撤！”

“吓我一跳，我以为七月半呢，原来是冬将军开的鬼关啊，对不住啊，刚才没看见……“。

”冬将军你别信他，这才过节多久啊，丫刚才就想找个替身……“。

”冬将军别生气，别跟他们几个一般见识。玩笑归玩笑，咱们赶紧让让道，让大部队开进来，好家伙，这么多兵丁死鬼，这是哪里又打起来了冬将军？“

”冬将军，外面好像不止那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肯定琢磨着什么坏事。要不这样吧，不用你出手，你放我们出来，我们帮你料理了怎么样……？哎哟，那些人好像还带着法器，对不住，刚才的话我收回，当我什么都没说……卧槽，大家快闪开，冬将军要动家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