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妖孽食谱 第四章 第一个食谱2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我被安排值日。大扫除之后，我因为张老师的事情，相比其他同学对假期缺少期待。所以在其他几个值日生一溜烟跑掉之后，我一个人还恹恹的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了好一会呆，这才收拾好书包，锁上教室门，往外走。这时候看天色已经下午五六点钟了。路过教学楼，我忽然产生了找李老师聊上几句的想法。也许她能提供一些关于张老师踪迹的线索。虽然我认为这种可能非常的渺茫。我噌噌上了楼梯，直奔三楼教导处。整个教学楼似乎也是人去楼空呢。来到教导处李老师的办公室外，我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一推门，门开了。不出所料，里面没人。李老师的办公桌上乱糟糟的一片。我好奇心驱使下，走过去，在那一堆书本和纸片当中，我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今晚，我们一次性解决。不见不散。我心头一惊，那字迹那么像张老师的。而且这口吻分明是搞事情，除了张老师又能是谁。再看那字条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学校三食堂，八点钟。时间地点人物，全齐了。就差开头发展高潮和结局了。记叙文七要素（我语文成绩还可以）这事怎么能落下我，要说我也是局中人呢。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但肯定是没到八点。关上门下楼来，特意看了一眼大厅门头悬挂的钟表，七点三十八分。果然。我悄悄的靠边走着，潜伏到三食堂。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三食堂竟然大大方方的开着灯，在一片漆黑的校舍中，先得那么嚣张突兀。不过，这也是张老师一贯的风格。

食堂门没锁，我从虚掩着的大门缝中钻了进去。偌大的餐厅同样一个人也没有，这有后厨有煎炸之声。难道……一个不详的预感闯入我的脑海。

我往后厨走去，转过影壁，我一眼就看到张老师在做菜。我想，完了，李老师遇害了。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抄起立在墙角的墩布，跳出来大喝一声：张老师，我看你往哪里跑？张老师被突入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端着的炒勺差点没飞出去。他定了定神，回过头见是我。冲我喊：唉，你喊什么喊？没吃饭呢吧？肉丝炒大米饭。你来一碗吗？他这么说话，我倒没想到。在我的想像里，他应该一面安慰我向我许诺，一面暗暗抓紧炒勺准备随时袭击我的后脑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才对。于是我说，好吧。来一碗吧。没放葱花吧？

李老师跟我并排坐在一起，两碗炒饭，他一碗我一碗。我中午就没好好吃饭，这回饿坏了。我大口吃着肉丝炒饭，跟表舅的手艺相比，老师的也毫不逊色。我边吃边问，我说，李老师，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去哪了？人不会是你杀的吧？李老师微微一笑，说，是我杀的。我的妈，还有这么聊天的吗？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从椅子上跳起来倒退了几步。李老师见我这样，接着说，你别怕。也别紧张。与我发现的秘密相比，人世间那点微不足道的道德规范，根本算不了什么。你过来，我跟你细细说。李老师能这么坦白，反而降低了我的戒备和恐惧之心。

我说，你说吧。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李老师就把那天跟我分开后的事情从头说起，他说，关于上古脏鲍的某些事情，笔记里没写，但是其他古籍有逗露。由于脏鲍的大量繁殖，造成的结果是，某一个阶级迅速掌握了统治资源。人们想吃，就要付出代价。于是，本来作为脏鲍养殖者的那些人，就迅速获得了大量财富。财富的集中，造成了贫富差距的鸿沟。而这鸿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了。为了避免由于资源不均造成的部族社会的矛盾，后羿，嫦娥和她妹妹这些人决定，将所有脏鲍悉数杀灭。以其平息欲望和嫉妒带来的仇恨。但是他们还是把这事想的简单了。因为当时，盐被发现了。那些死去的脏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腐烂变质消失入土，而是被人用盐腌制起来了。我说，啊。是火腿的做法吗？老师说，差不多吧。那些掌握了盐的人，成为了新的贵族。私有制的诞生及公有制的瓦解，已经是不可逆的历史事件了。我说，哦。听起来像初中政治课，但是没有你这个形象生动。李老师说，那是。我是县特级教师呢。我说，好吧。

后羿等人的退让显然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既然掌握了腌制技术，那些新贵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养殖脏鲍了。我说，老师，不对吧。价格取决于供需关系。货多人少，应该每个人都能吃上鲍鱼才对呀。社会矛盾应该缓解怎么还加剧了？老师说，你说的问题，那些权贵们也想到了。但是他们找到了新方法，制作鲍鱼晶片。就是将一万只脏鲍放在一口大锅里，熬上七七四十九天，方得一粒鲍精。我说，啊！张老师继续说，这个鲍精可不得了，这么说吧，如果在长江源头放上三颗鲍精，整个长江中下游人民就都喝上佛跳墙了。我说，啊！张老师继续：可是他们才不会那么做呢。反而是造出更多的鲍精。或当柴火烧，或为祭祀。而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大祭司。可以说，通过脏鲍的养殖，他们在他们的村里，彻底成为了上流社会。我说，哦。后来呢？老师说，后来，祭祀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们建造金字塔，建空中花园。沉湎于享乐。他们当时祭祀的主要对象就是太阳。而他们的祭祀效果是那么的显著。不论他们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摆出鲍精，太阳便如期而至。渐渐的，他们对金乌也没有了敬畏之心，对待它们竟如宠物。我说，果然是吃货啊。老师说，是。一切问题都只是吃的问题。我说，那东西得有多好吃呢？我当时没察觉到老师眼中瞬间闪过的骇人的光彩。只见老师微微一笑，说，今天就会有个结论。我说，啊！

老师从怀里掏出那本表舅做了笔记的山海经。他把它放在桌上，对我说：你想像不到，像这样的故事，这本书里不低于一千种。如果我所料不错，脏鲍的配方何止是配方那么简单。他应该是，（老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种巫术。我说，啊！关于哪方面的巫术。李老师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呀。

这时候，时钟敲了八下，也就是说现在才八点钟。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我抬头一看，正是李老师。李老师看见我们，眼圈忽然红了。走到张老师面前，一把将老师抱住。李老师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细声问道：你考虑好了吗？李老师从张老师肩膀上抬起脸来，对他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张老师说，好，你随我来。说完，就往厨房走，回头看见我，对我说，你去买瓶料酒吧。我心想，完了。这才是正餐。

等我买完料酒回来的时候，果不出所料，李老师倒在了血泊里。我机械的把手里的料酒递给了张老师。他表情狰狞而严肃，从柜子里拿出一条人腿来，不用说就是他女儿的。他又从李老师身上取下三两肉来。打着了炉火，油热了，放入葱花生姜辣椒。同时他将两份肉用开水冲洗后混合，倒入我买的料酒，用手搅拌调匀。此时，厨房已经是香飘四溢了。他将肉下锅，虽然明知是人肉，但我的味蕾已朵朵爆开。他掂着炒勺，哈哈大笑。不多时，盛菜入盘。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那惬意的表情，许久才对我说出了一句话：快哉。这就是脏鲍的味道啦。忽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张老师整个人从脚开始烧起。像过生日送的小烟花一样，绚烂梦幻，无色无味。很快从脚烧到了大腿。张老师不但不喊疼，还满意的大笑。他从怀里掏出表舅的笔记本，大笑道：原来脏鲍的配方，就是让人穿越时空。送我到异世为王。有了这本笔记，我将成为世界的主宰。受众生顶礼膜拜。我想，不是说做人要平等的吗？怎么还得膜拜你。而且这本书，表舅留给我的时候，可没说让谁称王称霸的。想到这里，我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将那本笔记拿到手里。并对老张说出了，我长这么大以来，说过的最有分量的话。我说，张老师，你做的不对。说完，将笔记掷向还未关闭的炉火，那本书噗的一下变成了一个火团。张老师这时候已经燃烧到只剩下头颈和前胸了，胳膊已经烧没一大半了，此刻想制止我也不可能了。张老师怒吼道：你这个笨蛋。你。可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像拔了电源的电视机屏幕，呼啦一下，烟消云散了。

看样子，我成功的制止了一次对地球的恐怖袭击事件。可是，如果我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我当时一定跟老张好好聊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呢？可惜，就算有后悔药卖，我却找不到医生给开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