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妖孽食谱 第三章 第一个食谱1

南海脏鲍？从来没听说过。你从哪听来的？教语文的张老师，年纪六十多岁了。是退休返聘回来的学科带头人。对我提出的问题，他显得茫然不知。我不得不说，是从山海经上看来的。张老师道，胡说！我三岁就能倒着默写山海经。我怎么不记得有个什么南海脏鲍。我说，我表舅的笔记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也不知道书上到底有还是没有，所以来问问你。——你表舅？叫什么名字。我报了金木头的名字。张老师一拍脑门，说，是他呀！怪不得你看起来也挺古怪的。原来金木头是你表舅！我教过他。我对他，嗯，印象蛮深的。你把他的书拿来我看。我隐约觉得不该把表舅的笔记给别人看。于是我就撒谎说，没在我手上。本来在的，后来被人当成手纸给擦了。张老师摇摇头叹口气，可惜了。不拉屁股么？

连本校最博学的老师，也不知道表舅所说的脏鲍是什么。恐怕从活人口中获得有价值的资讯的想法，是奢望了。但我还没有放弃，因为我凭直觉认为，小美，晓彤和我，会跟这个所谓脏鲍的生物产生某种重要的关系。所以，我还想继续追查下去。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泡在新华书店里，可惜每一本娱乐杂志里都没有关于脏鲍的介绍。但是那天我过的挺开心，我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晓彤还在病床上呢，小美每天以泪洗面。怀着自责，内疚和回味，我走在三道街上。我甚至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冰激凌。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到了家门口。

一进胡同口，我就发现我家门前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张老师。我说：老师。你怎么来了？我虽然下午逃了课，可那是体育课呀。怎么也轮不到你语文老师找上门。张老师说，你误会了。你不是问过我关于脏鲍的问题吗。我找到了它的来历了。我说：哦。那我们进屋聊？张老师说：别，走吧。我带你下馆子。我说这不好吧。我还是不去了。

我们坐在饺子馆里，两盘饺子下肚。我直打饱嗝。我说，早知道饺子这么好吃，我每天问你一个关于脏鲍鱼，脏鲨鱼，脏比目鱼的问题。张老师说，别闹。你说的这个脏鲍，见于宋代孤本古籍《范公子独撑山海楼》其中有一个食谱，食谱里就记载了脏鲍。我说，对。肯定是一份食谱里，我表舅的笔记上写的都是食谱。我注意到张老师的眼睛里射出一道贪婪的闪电。吓得我忙住了嘴。张老师，说，是吗？笔记在哪？拿出来给我看一天。我说，我真没有。不是被人当手纸了吗？张老师：放屁。又利诱我：你拿来，老师这里每天开荤，明天咱们炖排骨怎么样？提起排骨，我哈喇子马上出来了，文词叫口舌生津。但我是一顿排骨就能收买的吗？

第二天，我边啃排骨，边严肃的对老张说：只借一天啊。明天还我。新疆大盘鸡好吃吗？明天吃北京烤鸭得了。张老师，抓起表舅的山海经，拔腿就走。差点忘了买单。

第三天，张老师果然守信，带着表舅的笔记来找我。一天不见，张老师显得年轻了许多。昨天还白发满头，今天就黑多白少了。人显得精力格外充沛。对我有说有笑。他说：元宝，你不是想听脏鲍的来历吗？今天老师心情好，给你讲讲。

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他就这样开讲了。这大概是做老师的职业病。张老师说，你表舅的笔记是真的丰富呢。有些问题他还要再琢磨一下。关于脏鲍，你表舅是这么讲的。你知道后羿射日的传说。我说，是。动画片看过。张老师接着说：上古时候，有十二只太阳，太阳又是什么呢？太阳是三足金乌鸦。每天由一只乌鸦上工，十二只太阳轮流，这样人间每次就只有一个太阳。那为什么忽然十只乌鸦同时飞出来了呢？我说，那应该是有原因的吧？老师说：对，它们同时出来就是因为发现了一大堆脏鲍。这种东西当然是一种鲍鱼了，而又不是普通的鲍鱼。主要在于养殖用的饲料不同。我说，啊。古时候就开始人工养殖啦？老师说，是的。嫦娥的妹妹就是养鲍鱼的能手。不打岔我接着说。这种饲料是用经过公审并处以极刑的犯人的心血混以小鱼小虾米调制而成。我说，哦。还有这种操作。老师：嗯。当时为什么她会想到用犯人心血目前还不清楚，但明白的是，第一，用这种饲料喂养的鲍鱼个大味道又极其鲜美。因为用的是坏人血，因此具有精神洁癖的人会天然认为这种东西脏。说是这么说，可一点没耽误他们大吃特吃。我说，哼，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老师说，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当时的君子后羿，舜和大禹都是极爱的。像金乌一样爱。这是第二点可以肯定的。我说，哦，老师，你是不是说，十个太阳的集中出现，是因为脏鲍的集中出产。老师说，是的。应该是这么回事。我说，为什么脏鲍会集中出现呢？老师说，这点不是十分明白。合理的推测应该是，坏人的井喷式出现，造成饲料的大量生产，紧接着脏鲍的数量就爆棚了。我说，是不是当时的世道变坏了，以至于这么多坏人被处死。老师说，这就说不好了。可能因为刑法比以前严酷了，甚至更邪恶的思路是，为了多生产脏鲍，而制造冤狱呢。我说，那就太悲哀了。为了一口吃的，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吗？我想这是张老师也不会的知识点吧，所以他来了这么一句：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我又问：那为什么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加料酒，爆炒之后，就是脏鲍的味道呢？张老师忽然仰面大笑，说：你试试不就得了。这老师太没正经了，我心想。

这段饭末了，张老师提出再借一天金木头的笔记，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可以解开更多的谜团。我说，好吧。我没想到，这就是阴谋的开始。

第二天我在同一家饭馆等张老师，他没来。转天周一，上午本该张老师上的课，由教导主任李老师代课了。就这样直到周末，我也没见过他。周末，我去他家找他。只见他家大门紧锁，敲了半天也没人应答。他失踪了！我隐约觉得出大事了。

张老师消失的第三周，果然发生了事情。是张老师家，他的女儿和太太同时被杀。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张老师的女儿竟被肢解。这事在全县引起了轰动，当地电视台每天分早中晚三个时段，滚动播出悬赏捉拿凶手的广告。一时间本地居民人人自危，晚上八点钟一过，大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我们放学是晚上九点，这样，哪怕是男孩子，家里的大人也会来接放学。好像就我家没有，我爸说，别怕，你太瘦了。没什么好吃的。既然是食人魔，相信不会这么差的品位。我想，我是不是捡来的。我觉得凶杀这事，肯定还没完。果不其然，但我没想到我竟成了目击者。

张老师这个人在学校人缘挺好，虽然六十多岁的人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聋，三高也没有。身材颀长，穿着讲究。前不久还获得过本县马拉松大赛业余组的冠军。人也风趣幽默，前卫大方。更主要还有钱，出手虽比不上后来流行的霸道总裁，却也算是阔绰。家里住的是独门独院，二层自盖小楼，同时在街上还有一间门面房，出租做了红白喜铺。同事们常调侃他，生前有面，死后有饭。张老师听了还以王之哂笑。由于以上种种特点，张老师颇受本校中年妇女的青睐。李老师就是其中一个。李老师丧偶，儿子前年已经考上大学，平时不在家里。李老师除了上班，爱好是跳广场舞。按她的想法，一辈子就这样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坐等退休，就随儿子去他工作的城市，把孙子或孙女带好，继续完成一个女人作为母亲之后再做奶奶的职责。本来，生活就该平静如水。可天不允许她这样平凡。张老师带着他成熟男人的风度出场了。李老师几乎是对张老师一见钟情的。两人也确实好过一阵，但是很快张老师就找了一个理由，主动跟李老师疏远了。但是李老师这头的热情与日炽烈。直到张老师忽然失踪，李老师多年靠减肥茶广场舞没完成的体重目标，竟意外达成了。一个月不到李老师都瘦脱了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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