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大明 第59章 愤然辞职

万良果然邀请堂弟万通一起来到了乾清宫，而此时的宪宗皇帝朱见深正和内阁首辅万安在上书房里谈论着此事。

别看万安平常与万皇贵妃走得很近，他嘴儿甜，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了个不停，就连现在的内阁首辅，那也是她万贞儿向宪宗皇帝一致举荐后才有的结果，可万安在是否执行姐姐生前遗嘱的这件大事上，他却赞成万通、万良，反对万喜、万达，结果被万喜、万达视为仇敌，骂为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万安虽然是个争议很大的仕宦人物，但他却能力谏宪宗撤掉西厂，因而西厂只在谷大用担任半年提督的时间后就灰飞烟灭，使得万氏让心腹太监刘瑾取而代之的阴谋未能得逞，当然，也使得东瀛倭人的美梦成空，所以，万安此举也赢得到了不少有识之士的认可、点赞。

“说实在的，今天你们三个人，一个是贞儿生前最为疼爱的二弟，一个是与她联系较为紧密的堂弟，还有万安大人，他虽说不是贞儿的什么亲戚，但也叫唤了姐姐这么多年，朕与你们三人大可直言不讳，没有必要藏藏掖掖，按理说，你们三人的意见完全一致，朕必须接受、采纳，可老祖宗留下来的老规矩是死人为大，贞儿生前的遗嘱，朕总要认真考虑，若弃之不管，又如何对得起与朕相伴几十年的万皇贵妃？”

万良着急问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又能否给我们仨人透个底？”

“你万良与吴德明的关系特殊，既是同乡同巷，又是同窗好友，此时心急火燎，朕能理解，但你也得替朕想想，朕不但是一国之君，还是与贞儿相濡以沫的亲密丈夫，在此‘当大事’的关键时刻，凡事都得反复分析，全面考虑，只要是御史朱钦把贞儿猝死的案子给破了，抓到谋害贞儿的幕后元凶，也算是为死去的贞儿报了仇，雪了恨，如此，朕对躺在棺椁内的爱妃也就有了堪以告慰的些微理由，当然，那在处理贞儿遗嘱的这件事上，就存有一些商量的余地，否则，吴德明必死无疑……”

万良还想替吴德明说些话话，万安和万通连忙用力地拽着他的衣襟，三人随即一起噗通跪地，感谢皇上的接见之恩。

“就是这般的结果吗？万一朱钦没把案子破出来，那吴德明不就死定了。”走出乾清宫的万良极其不满地埋怨道。

万安长长叹了口气后，又缓缓细语：“其实你万良比谁都清楚御史朱钦的非凡本事，倘若朱钦不能破案，那也只能说明万皇贵妃的猝死与他人无关，的确是因心病而起，不过，我万安去过一次安喜宫见到了邵武知府吴德明，他似乎已不想苟活阳间，你们想想：女儿没了，外孙没了，皇贵妃没了，他留在世上还有何益？其实，他吴德明才是真正地深爱着万贞儿，而万贞儿也是一样爱着他，只是俩人所处的环境不同，他们所爱的方式也就不尽相同。”

“还真是爱得要命。”万良极其不满地嘟囔着。

与万良的反应完全不同的万通，他是不断点头认可，因而万安又对身旁的万通说道：“我万安曾听万皇贵妃说过，他吴德明的父亲吴贯对你们万家有恩，当年诸城的知县要抓你们万姓一家时，就是在衙门应卯的吴贯暗中通知你的父亲万贵携一家人逃跑的，后被人察觉，为此，吴贯还丢了饭碗，‘亲不亲故乡人’何况这个故乡人是你们万家大恩人吴贯的儿子，他还是与你姐姐万贞儿曾经订过娃娃之亲的未婚夫。”

万通含泪点头，可他并没有沉浸在过去的痛苦回忆中，而是极为理性地，重声说道：“朱钦的破案能力有目共睹，我们仨人也要大概分分工:万安大人须紧急面见皇太后，得到太后懿旨，便可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命令尚铭的东厂去牵制万喜的锦衣卫，以防止万喜的胡作非为，万良大人亟需赶倒大理寺，让御史朱钦及时在法司和公卿的面前，公布姐姐被害一案的破获结果……”

万通有先见之明，他的大哥万喜果然带着锦衣卫的人马擅自闯入安喜宫，欲先斩后奏，置吴德明于死地，可尚铭的东厂人马已在此等候多时，万喜无奈，只好忍着性子，轻声问道：“尚铭大人，我们万家可与您有仇？”

“没仇，我万铭乃依令行事。”

“是谁的命令？”

“太后千岁的命令。”

万喜怒吼道：“我们锦衣卫只知道执行宪宗皇帝的命令，对于太后千岁的懿旨，好像没有听从的义务。”

“那加上我皇太子朱祐樘呢？”

一听是太子朱祐樘的声音，万喜还想嘴硬，死撑到底，可身旁的万通却大声劝道：“大哥还不明白吗？皇上只是放不下面子，不好言语罢了，大哥已经对不起人家吴德明和朱钦了，若还按照姐姐的遗嘱将吴德明诛杀，就是我们早死的父亲，也不会原谅大哥的恶行。”

此时，大理寺传来利好消息，在三司首长和公卿们的见证下，刘瑾、刘顺供认不讳，刘瑾起初想把一切都嫁祸给倭人麦小红，可他父亲刘顺良心发现，不但供出了父子二人利用咖啡加重万氏心疾的阴谋，还将李小梅的死因公布于众。

原来，万氏在喝下刘瑾为她准备好的含有咖啡的浓茶后，心跳便急剧加速。李小梅见不对劲，连忙向万氏承认错误，可此时的万氏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腹太监刘瑾便猝然离世。

见万皇贵妃驾鹤西归，李小梅便急着要去刑部报案，可刘瑾却对她说：“别自找苦吃，报案就是自投罗网，还是先离开皇贵妃的寝室，一切后果，由我刘瑾负责。”

“还你刘瑾负责，要不是你的无中生有，娘娘也不会气成那样，我李小梅就弄不懂了，你刘瑾为何要这样，难道是非要气死娘娘不成？”

“给我住嘴！我刘瑾说谎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李小梅，你想，娘娘的那个脾气你知道，你越是想洗白自己，她就越是不信，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还有更好效果，所以我刘瑾才会这样做，没想，娘娘和平常不同，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刘瑾在说此话的同时,他又一边打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流出了几滴鳄鱼的泪水。

李小梅瞬间就被刘瑾感动了，她说：“就别责罚自己了，我小梅相信你，既然出了这般大事，就由我们共同担当。”

听说东厂要召小梅问话，李小梅便连忙来到刘瑾的宿处，商量应对办法，却不想她看见了一个宫婢从刘瑾的宿处慌忙出来。

“她是谁？”

“你不是一人去东厂，除了我的养父刘顺外，还有安喜宫的一个宫婢，到时候她会和你一起去东厂，因为在娘娘去世的前一刻，有个女倭人麦小红也在现场，不过她是躲在了娘娘寝室的房梁上。到时候，就把娘娘的猝死全都归结到女倭人麦小红的身上。”

“这怎么行？女倭人，我李小梅看都没看见，又咋能胡言乱语，把娘娘的猝死归结为她的所为？”

见李小梅一根筋，刘瑾只好采取第二方案，他将事先就稀释好的砒霜加人了开水，设法让处于惶恐和愧疚之中的小梅喝下，而这一切又恰被来找自己的养父刘顺看见。

可万没想到的是，当朱钦把整个案子的经过都一一陈述完毕时，万氏猝死一案在太后周氏的干涉下，那个最大恶极的犯人不是安喜宫的管事太监刘瑾，而是他的父亲刘顺和倭人麦小红，对此，朱钦不服，可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又哪有朱钦的说话余地，但周氏为了平复朱钦和官员们的忿忿不平，决定在处死刘顺和麦小红的同时，也一起处死万氏的弟弟万喜。

而此时的吴德明已万念俱灰，他不想苟活于世，在万贞儿死去的初七，他猛撞棺椁的福角致死。而那倭人麦小红并没有死在京城的大理寺监狱，她留下书信一封给朱钦御史后，便凭借自己的缩骨本领，顺利地逃出了北京城。

不过，麦小红没有东渡东瀛，她知道自己回去无法向后土御门天皇交代，于是，她一路南下，来到厦门，瞬而前往养父、养母的墓前痛悔前非，如泣如诉，在看望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之后，她也随即跳入了厦门大海。

在牵扯万贞儿猝死一案中，那个最最难过的人就数老太监刘顺了，他想不到，儿子为了活命，竟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父亲，可他虽然难过，但从不为自己辩驳，因为刘瑾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况且还给他刘顺传宗接代，只是希望儿子的将来一帆风顺，能把他的孙子陪养成人。

万喜好后悔，他似乎感觉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了一切，而自己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那个幕后的舞影人又是谁？是皇上吗？不像。是太子吗？不可能，那也只有太后周氏，对！姐姐和太后历来不和，周氏早有灭她之心……

“大哥，您一路走好！每年的清明和大哥的祭日，我万通一定为您烧香、磕头……”

万通的话没说完，弟弟万达的拳头就向着他的脑部用力打来，幸好是堂哥万良抱住了万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已至此，难道堂弟还想自家又丧一命。”

万达极其不满地大声吼道：“皆是你万良做的好事，原本我们兄弟仨是多么的和睦、友善，可在你万良的怂恿和挑拨下，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你还有脸来送我大哥？”

“不是达弟所说的这样，我万良的出发点本是好的，只是阴差阳错，才让万喜兄弟陪了性命，对此我万良也是难过至极……”

见此，万安更是嚎啕大哭，他嚎姐姐万氏去得太早，他哭弟弟万喜曲直不辨，好坏不分，才惹下如今的杀身之祸……

“够了，还嫌不乱是吗？你万安身为内阁首辅，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对于太子朱祐樘的一番责备，万安不但不生气，反而百感谢意，倍觉慰藉，因为只有太子这般身份的人出来说话，万安才能抽腿离开这个让他左右为难的是非之地。

吴德明死了之后，万贞儿被宪宗皇帝上谥为：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朱见深又随即按青州诸城的风俗习惯为万氏举行了丧葬大典，将她葬于北京十三陵旁的天寿山顶，也算是给她皇室荣誉。而吴德明呢？有人说是他与万氏合葬一墓，还有人说是被愤然辞职的朱钦雇人用马车将他的尸体拉回邵武，埋在了他女儿和外孙的墓边。依笔者分析，两种说法皆不可信。其一，吴德明不是皇亲国戚，即使有万氏生前的遗嘱，宪宗也不大可能将他与万氏合埋一处，这对大明皇室和宪宗皇帝自己都是莫大的讽刺，其二，将吴德明的尸体拉回邵武则更不可能，北京离邵武足有两千多里，即使最快的马车日夜不停地奔波，至少也要十天的时间，到时的尸体也早已腐臭不堪，而最有可能的是将吴德明的尸体活化，而后由朱钦把岳父的骨灰带到了邵武，最终才把岳父的骨灰埋在他的女儿秀美和外孙朱武的墓旁。

日月如梭，转眼半年过去，没了万氏的朱见深整日恍惚，他虽说只有四十一岁，可看起来却是一个身体伛偻的小老头儿，而更要命的还是：当宪宗知道自己的爱妃是母亲周氏在幕后操纵而害死她的时候，他瞬间吐血不止，宪宗对来到乾清宫看望自己的姐姐惠庆说：“贞儿已去，我也不久矣”

惠庆将宪宗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告诉给了母亲，然，周氏没有丝毫的悔意，并且还对女儿说：“本宫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就是那个早该千刀万剐的荡妇万贞儿，这么多年了，他有把本宫当作是自己的母亲吗？没有……”

“母后和一个死人吃什么醋？难道大明皇，室只有利益没有亲情，哪怕是自己的至亲也是如此。”

周氏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女儿惠庆，她随即又轻声细语地缓缓说道：“好吧！看在他是大明皇帝和本宫乖孙孙父亲的分头上，本宫就再委屈一次，去乾清宫瞧他一眼。”

惠庆一听，冷汗涔涔，她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这是为人之母该说的话吗？”惠庆在为弟弟朱见深无比难过的同时，也在为母亲的心狠手辣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