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大明 第30章 手眼通天

因为是皇帝做的媒，朱钦只好点头同意。而朱自生在解决了女儿婚姻大事的当天下午，便与吏部左侍郎张公一起，无比愉悦地返回家乡。

且说，西缉事厂的成立非常偶然。成化十二年（1476），先是京城内务府出现了“妖狐夜出”的神秘事件，接着又有一个叫李子龙的妖道以旁门左道蛊惑人心。当时李子龙以“左道”驰名一时，在朝中也有极多的追随亲信。在亲信们的帮助之下，李子龙有机会深入内宫，登万岁山等地观察地形。虽未明了真正意图，但据传李子龙意欲弑君比较明显，此后宪宗皇帝惶惶不可终日，整天战战兢兢，觉得自己需要知道皇宫外面的更多消息，而单凭一个东厂和一个锦衣卫是很难做到的。

“皇上，他尚铭的东厂做不了，不是还有我万喜的锦衣卫吗！以后这些外出刺探消息的烦琐事情就包给我万喜好了，倘若是锦衣卫全权负责，皇宫就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李子龙。”

“这锦衣卫是……你万喜的，那东厂……是他……尚铭的，干脆朕……江山都是……你们的。”

万喜一听，慌忙跪地，他头都磕破了，宪宗才让他起身回到锦衣卫。

宪宗觉得万喜和尚铭都靠不住，必须抓紧时间，要赶紧建立自己信得过的厂卫组织。

为了避免李子龙事件的再次发生，朱见深急想了解到宫外的一些新动向，于是令宦官汪直从锦衣卫中挑选能人乔装平民，暗自出宫伺察、侦探。汪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最佳机会，把不足为凭，捕风捉影的一些事情，竟然也传得神乎其神，奇妙无比，还搜罗了不少所谓的“秘密消息”报告给了宪宗皇帝。宪宗认为这些消息很有价值，便对汪直的表现十分满意，令他继续追查下去。

当时，这个妖道李子龙被抓住了之后，宪宗就叫汪直将他秘密关押在京城附近“灵济宫”前的一个石灰厂里逼供审讯，李子龙受不了严刑拷打，便胡乱供出了他的同党，宪宗对此非常满意，后来干脆让汪直着手在灵济宫前的石灰厂另外组建了一个厂卫机构，为和明成祖创建的东厂以示区别，宪宗取名西缉事厂，简称西厂。

成立西厂，原本只是为了替皇帝刺探宫外的一些消息，但汪直为了升官发财，他拼命地构置大案、要案，其办案数量之多、速度之快、牵扯人员之众都远远超过了东缉事厂和锦衣卫。西厂在全国各地布下了侦缉网络，主要打击对象是京城内外的王公大臣，一旦怀疑某人，就立刻加以逮捕，事先不必经由皇帝的点头同意，之后当然就是严刑逼供，争取把案件弄得越大越好。而平常的一般百姓，其一言一行，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被西厂以妖言惑众之罪予从重从快处置。

西厂仅仅成立5个月，就弄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成化十三年（1477）五月，内阁大学士商辂及同僚万安、魏元、张公一起上疏，历数汪直的十大罪状，认为宪宗太过宠信宦官汪直，致使“人心汹汹，各怀疑虑”；他们还特别指出，上年七月有妖物伤人，而今的汪直祸乱相寻，正是妖物出现的灵敏应验，要求宪宗革除西厂，废黜汪直，如此才能安天意、回民心。宪宗收到奏章后为之震惊，于是被迫撤销西厂，遣散了西厂的所有人员。

但没有西厂的日子总让宪宗皇帝觉得无滋无味且惶恐不安，没有丝毫的安全之感，刘瑾在得知皇帝的心思后，趁宪宗到安喜宫宠幸万氏的绝好机会，主动上书，大肆吹捧西厂提督汪直对皇上的耿耿忠心和对大明朝廷的卓越贡献。宪宗听后大喜，又不管众臣的反对，立刻恢复西缉事厂，废与开之间，只相隔一个来月。汪直复出后，更加严酷办案，而刘瑾也因此得以西厂任职。虽说职务不高，只是一个理刑百户，但也是大明朝廷承认了的特务机构里的较高职务。

刘瑾的心里当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觉得汪直太过气盛，树敌繁多，只要是机会在手，就一定联合他人弹劾汪直，到时候的刘瑾便很有可能成为西缉事厂的一号人物。

汪直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据说他有一手非常神奇的“易容术”，能够将自己改变成多种模样穿梭在京城中而不被别人轻易发现，并能及时向皇上告知京城或皇宫中一系列的大小事务。

汪直还靠着锦衣卫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都布置了自己的特务网络。没过多久，西厂的提督汪直就排在明朝成化时期各个厂卫机构的头目之上，厂卫头目多人不服，尤其是东厂的厂公尚铭和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万喜更是怒气填胸，愤愤不平。

明代的侦事机关，在立国之初，原只有锦衣卫镇抚司衙门一处，到了永乐十八年(1420),明成祖因为建文帝的下落一直未明，深怕有人会在暗中谋反，又设立了东厂，由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加以管理。东厂初设立时，原本是说，只用来侦何有关聚众谋反的大事，其他的各项缉捕事务，仍由镇抚司衙门办理，彼此间的干扰倒还不算多。后来东厂之势日涨，把很多别的案件也揽了过来，二者之间的冲突便增多了，他们之间的斗争是经常不断的，也常有起伏，不是东厂压倒了镇抚司，就是镇抚司压倒了东厂。

当然，由于经管东厂的是司礼监的内监，和皇室靠得更近，也更能说得上话，镇抚司比起他们来到底要差了一些，不利的时候比较多。但是，却也并不尽然，譬如，在门达最受宠信的时期，在他手里的镇抚司衙门的气势便比东厂要高得多，东厂的人见了镇抚司衙门的人，常是退避唯恐不及。东厂自成化初年就是由司礼监的太监尚铭掌握，这尚铭是个很会捞钱、却又做事非常把稳的一个人。他有个开着京畿内外各家富室的名册，每逢手里有了案子，总要捡几家富室，把他们牵连进去，藉此进行敲诈，到把钱都捞够了，才把他们又各自开释出去。他是按着名册，依次进行，捞钱的面很广，但手段并不算是狠毒，所以他的财源茂盛，名声倒还算是过得去。

汪直的气焰极为嚣张，在西厂成立还没有多久，汪直就开始到处抓人。

汪直自给明宪宗在外侦事以来，便望着东厂，眼里通红，总是想把这块肥肉抢进自己的饭碗里。无奈尚铭的资历比他高得多，在宫里的人缘，尚铭也比汪直好，并且不时还拿些得来的珍宝进献万皇贵妃和明宪宗，想抢夺尚铭手里的东西，实是不易。但汪直不死心，他在外办事多年，经验更多，手下能办事的人也聚集了一些，因此更加露骨地向明宪宗表示，如果能把东厂交给他，他一定会办得更好。明宪宗很相信汪直，认为他说的是实情。但是，尚铭干得也还不错，宪宗不想把尚铭随便撤下来。他再三考虑后，才答应汪直，明年可以让他再办一个和东厂一样的厂卫机构，他和尚铭可以相互比试一下，看看谁的本事大，看看到底是谁办得更好。

西厂成立后，他想一鸣惊人，想把这头一炮打在一个很过硬的人物身上，他选定了作为南京镇监的太蓝覃力朋。汪直所以要这么做，首先是想树立威信，覃力朋没人敢惹，可汪直最终杀了他。

另外，又可见其无私，他和覃力朋都是内监，但是汪直并不因为彼此同类而包涵覃力朋。这是汪直早就盘算好了的，他把覃力朋的罪证也早就搜罗齐全。汪直揭露覃力朋罪行时说，覃力朋在他迸贡后转回南京时，装运了一百条船的食盐，他一路随时停靠，把食盐以高价硬派给船舶停靠的地方、稍不如意，便要寻找麻烦，一路上激起了许多的骚动、叛乱。在武成县，覃力朋殴打了那个县里的典史，还射死了另外一个人。汪直就以覃力朋的这些罪状逐一上奏，一并认为，其罪当斩。覃力朋是明宪宗派出去的得力内监，因此，宪宗没有听从汪直的意见，惩办覃力朋，但宪宗又明谕夸奖汪直，说他有胆量、敢办事，是大明朝廷的正义之臣，因而覃力朋最终还是死在了汪直的手上。

处死了覃力朋，汪直越发想在有点来头的人身上寻找是非。这时有个刑部郎中武清。才从广西勘事完毕，回到京中。西厂的特务们，疑心武清带得有私货，不问青红皂白，便把武清押入西厂狱中拷问。审后并无实据，便将武清又悄悄放了。此事从收到放，都是西厂私自干的，期间并没有奏闻，西厂的擅自胡行，令人不满。不久，又有个礼部郎中乐章与行人张廷纲一同出使安南，公毕回朝时，注直也命他的亲信韦瑛把乐、张二人抓进西厂狱里，多方刁难。这些人之所以无故被捕，都是汪直为了显摆自己的威风，故意干出来的。这些人的官阶，都是未经奏准不得擅捕的，汪直却偏要让人看看，他就是敢向这些够份量的人动手、开刀。

西厂的大牢里，既有品级很高的朝廷官员，也有一般的平民百姓，自覃力朋一案后，汪直可以不用请示直接处置，可想宪宗给他多大权力。

汪直的所作所为让内阁首辅商辂和十三道御史康允韶、礼科给事中魏元等正直大臣非常不满，大家一起向宪宗奏疏，请求撤销西厂，他们认为这个机构的存在让百姓不能好好过活，让百官整日提心吊胆。宪宗不以为然，他不但对一起奏疏的官员耿耿于怀，还将礼科给事中魏元和十三道御史康允韶狠狠地打了五十大棍，并取消了二人的奏疏资格。

汪直不但没有受罚，而且还比以前更受宪宗和万氏的宠信，他想：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只有把内阁首辅商辂搞倒，其余的人自然不敢说他的闲话，于是汪直诬陷商辂曾接受过建宁卫指挥使杨晔的贿赂，众官员知道商辂的官品，但皆心怵汪直的心狠手辣和打击报复，反而一齐指证商辂的受贿行为，商辂孤掌难鸣，只好清辞返乡养老，于是，宪宗看在商辂曾经是自己先生的情感份上，让他以少保的官衔离开京城。这样一来，士大夫更加俯首听命于汪直，从此，再也没有人站出来和他对抗了，而宪宗也随即让汪直拥有更大的权力。

那杨晔是谁？杨晔是杨荣的曾孙，他在福建担任建宁卫指挥使（相当于一个军分区司令）。杨荣就明是宣宗朱瞻基在位的时候著名的“三杨内阁”之一，被视为文官的楷模。杨晔的父亲杨泰则是建宁卫的副指挥使。

案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无非是官宦子弟杨晔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出了人命后就用钱权两手摆平了福建的地方官僚，结果没想到受害人不服，又一路告到北京城。可杨家人嗤之以鼻，贿赂朝廷京官。当钱送到汪直那里却出事了，此时的汪直正想杀鸡儆猴，他见到杨晔的钱后大怒，下令逮捕杨晔审讯，然后把案件报给了宪宗。这一下，杨晔吓坏了，不久竟在狱中服毒自尽。而杨家也被贬为庶民，财产充公，对此福建布政使万良也受到牵连，说他接受了杨家的贿赂，不但罚了巨款，还被记过处分。若不是有堂姐万皇贵妃替他求情，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就案件本身，商辂对汪直也没有多大意见，关键是他以杨晔案件为抓首，无线扩大，上纲上线，光是福建就有近百人受到牵连，而且将此案作为西厂的发财来源，交得起保释金的平安无事，交不起的继续坐牢，甚至杀头，最后竟然把杨晔的案件与商辂挂钩，搞得百官，特别是文官人心惶惶。

当西厂重新运作后，汪直让锦衣卫的百户韦瑛作为心腹，屡兴大狱，陷害官员。回家养老的商辂听说后，不惧淫威，给宪宗写信提醒道：“今汪直年少，未谙世事，任凭韦瑛等人陷害朝廷官员，给朝廷带来的是无尽祸害，致使皇上的威信扫地。”然而宪宗不听，还令户部停发商辂的养老津贴。

万喜、尚铭也奏疏宪宗弹劾汪直，宪宗却认为二人是嫉贤妒能，不予理会。

成化十四年（1478），三月建州女真犯境，汪直请求招抚，被万皇贵妃力荐的大学士万安拦住，宪宗知道后大为感动，认定汪直与朱钦一样，都是能帮他排忧解难的心腹之臣。

此后的明宪宗更加重用汪直，对他领导下的西厂也越来越重视，认定汪直的西厂能探知朝廷内外的奸情，成为自己的耳目，为自己当初组建西厂和重建西厂的英明决定而感到无比欣慰、自豪。

见汪直成为宪宗身边的大红人，梁芳只好向皇帝清辞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职务，希望皇上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他安排新的职务。可皇上看也不看他的折子，就让内侍韦眷通知梁芳，若不想呆在御马监就让他到司礼监去端盘、洗碗。

韦眷惊呆了，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这还是原来的宪宗皇帝朱见深吗？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当初的皇上竟然和梁芳彻夜无眠，喝酒聊天，敞开心扉，互吐心酸，而如今却是这般的冷漠无情，他真替梁芳不值，也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你韦眷……都在想些……什么呢？是在想朕的心……太狠了吧！你也别再……同情他，他是……咎由自取，是……自作自受，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大脑，竟在浙江宁波的……西门菜市，为即将被砍头的刘福……讨好求情，希望朱钦……刀下留人，要不是刘瑾……灵活，临时想出……对应之策，就会让朕的爱妃……受到牵连，甚至让朕……难堪，下不了台。”

韦眷如泣如诉：“皇上，您就见他一面吧！就看在奴才的面子上好吗？当初是他推荐了奴才，否则，奴才也不能天天陪着皇上，为皇上服务。”说后，韦眷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

“好了，好了，朕不想……看见自己……身边的人……伤心落泪，你给他……定个……时间，找个地方，朕去……见他。”

“谢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韦眷又是扑通跪地。

韦眷的心里十分明了，皇上见梁芳只是做做样子，或许让他顶替年迈的覃包，如是这般便是最好的结果。就那么一句求情的话语，把自己的前途给彻底毁了，可我韦眷至今也搞不清楚，替万皇贵妃的表弟说情又错在哪里，即使有错也不至于这样待他，唉！说话难，做人难，做皇上的奴才最最难！不知哪一天，这般倒霉运，就要落到我韦眷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