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圣 第十章 三尺灵，先生离

喝了一口闭门羹的陈平安，本打算框门就走的，但念及此，便下心态，停了脚步，整整语气道：“咱爷俩闲话少说，这些年咱俩的关系你老心里跟明镜似的，咱师父碍着了你，你下去找他去，别整我身上。

如今小子心中稍有疑惑，老头就给痛快话吧，别整些阴阳怪气的调子。”

陈平安道，这老家伙确实待他不错，只是跟错了师傅，谁叫他师父陈炳干当年抢了他的心上人，所以连带着陈平安也不顺眼，但俩人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你小子毛都没长齐，懂个球，算了，有啥子疑惑，你小子说便是了。”老李头将烟斗熄灭，斜着身子躺了下去，松了口松了气，好似被陈平安戳中心事，其苍老眉间有些低落。

陈平安见此，也自心中叹气，这老李头年轻时也是痴情种子，为师娘守了一辈子童子身，如今老来，性格有些孤僻也属自然，陈平安没在这上面多说，毕竟是老一辈恩怨。

将此事揭过，陈平安才正色道，说起正事。

“今早咱陈家镇来的那个说书先生，你可曾听闻？”陈平安道。

“没有。”老李头懒洋洋的回了句。

其旁陈平安也是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不知晓也没什么意外。

他只是有意提这一茬，接下来陈平安又问道……

“没有。”

接着连番轰炸……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

“那我师父的死可与水神庙有关！为何俺师娘总是有意无意的念叨着水神庙！”陈平安待差不多了，就将此话脱口而出。

“哟呵小子，你这套路有点意思。”

一直未动，重复说着没有没有的老李头听到此，倒没有再重复，及时刹住，而后转头哓有兴致站起拘搂的身子，嘴角虽带玩味，但其眼中闪过的一丝凝重之色，还是被一旁随时都在观察其神色变化的陈平安给捕捉到了。

“小子，你问来问去的，就想套我话呀。

不过，不管用。

从哪来就回哪去吧，赶紧的，老头子啥都没听见，啥都不知道。”老李头又重新一屁股坐了下去，摆了摆手下起逐客令，然后他自己自顾自的拿起烟杆重新操起来。

一副淡漠如水，甚至连水神庙开在哪里都不知晓的模样。

见他如此模样，陈平安便知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相处这么多年，对这老家伙的脾性还是摸得清门道，所以临出门时，问候两句便打算告辞了。

不过，在他临走时，陈平安却小声念叨了一句：“唉，某家床底的某春宫图是时候在小镇里头，该有些闲言碎语了。”

陈平安说是小声念叨，但旁人却是听之炸起，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呢。

陈平安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旁的老李头屁股坐不住，险与大地亲密摩擦，同样做实了其囗中的某家某人。

此刻擦着冷汗，连忙叫住正欲夺门而去的陈平安，这还了得，这若要是传出去，他老为了某人，所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贞洁烈男，可都会功亏一篑啊。

“你小子可真野啊！”老李头先是感叹一声，才正色道：“罢了罢了，老儿也不是啥冥顽不顾之人，送你一句打油诗，你可听好，山包灵，灵包地，水神地头撒泡尿，举头三尺有神灵。”

“啥意思，这与水神庙又有啥关联？”

陈平安刚开始本有些玩味的打趣，他床底春宫图是他偶然发现，作为一老光棍陈平安也没鄙视他，真的只有同情，此下拿来作为要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此下听他说出这篇打油诗，才严肃道。

“自己领会去吧！总之切记，莫要冲撞水神庙，心中谨记庙中有灵便是，至于是恶是善，又属何方神邸，这些都不重要。”老李头难得扶须说道，神色中似有追忆浮现。

“那……”陈平安本想接连追问，可被老李头打断。

“走吧，该说的都说了，该来的也会来的。”

“神神叨叨的，不爱说拉倒……”

陈平安知晓，从他口里已问不出什么，只好告辞走了，春宫图要挟得了这种老家伙一次，但来不了第二次，心里也清楚若不是老李头本意就想说与他听，恐这春宫图也起不了什么做用吧。

怀着诸多疑惑的陈平安，离开了城西。

待回来路上时，却打巧不巧迎面撞见，正拿着菜蓝子往地里赶去的韦秀兰，韦秀兰也显然发现了他，她在顿了顿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绕了过去。

陈平安心底多少有些复杂，在发现她的神色并无其他异样后，陈平安才试探性的打了声招呼，叫了声姨娘，韦秀也是有其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与其错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这一切如常，像是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般，陈平安见她如此，才放心，本想追去道歉一番，可心中斟酌一二，想到还是算了吧，真去开了此口，岂不是又给两人徒增一番尴尬，这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正好吗。

其实陈平安刚才不止遇到要外出做活的韦秀兰，且在路过城中时，发现说书的师徒二人竟然不在了，就连象征性小木桌也不在圆台上，像是早早收了工。

陈平安因想与其交谈一番，以探探水神庙根底，他便四下寻找一番，可四下都不见其师徒二人踪影。

陈平安不经略感好奇，便拉一位正在城中心铁索井等水乡邻询问起来。

一番下来他才得知，原来这师徒二人被他师弟陈思齐给敲了竹杠，这师徒二人在拿不出美名其曰为交税的银子下，才被他这个挂着治安留铺的师弟，给赶跑了。

陈平安听此，嘴里嘀咕两句，暗骂他这师弟没有人性，这等全镇民众福利，竟被其一己私欲给搅和黄了，实在徒有治安虚名。

那名乡邻也于一旁咬牙切齿接囗，尽管这先生说的有些不靠谱，但小镇之人就爱凑这热闹不是，且出言让陈平安这个做师兄的可得好生管教管教一番了，但心中明白，眼前陈平安也常被其欺凌，此番言论，无不想戏弄一番罢了。

陈平安摆摆手，无奈摇摇头，没有与之回应。

反而略带好奇之色，与此人商谈起这井水里头怪事。

在一大早，陈平安就从韦秀兰口中得知，这井水歇水一事，此刻空闲下来，难免不生好奇之心。

铁索井旁，候着许多等水之人，在陈平安没来时，大家都在商讨这件怪事，认为此事有些不符开春之际水流常理。

此下见陈平安再次提起，那人也是皱着眉头与之说起，但大都一些无稽之谈，无非就是今早因说书先生那番言论而引起的事后小调而已。说是什么水神庙那尊恶灵见咱都不在上供了，便要给咱们断水，以此来惩罚咱们嘞。

也有更甚言论，说既然是恶灵，那陈家镇水运落寞，八不成是这恶灵施法造成的。

不过，这都是乡民八卦之心，知晓这属无稽之谈，拿来说说事，也算给无趣生活增添一番乐趣罢了。

究其根底，自属乡野之人没啥见识所造成，对于此番变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才给其添上一番神论色彩。

陈平安虽被老李头那这一说，心里信了半分，此庙间恐是有灵之地，但没将此事与那水神庙扯去，也没反驳村民所说。

陈平安心里认为，造成此等变故，因是地质问题，土层出现莫名变迁，不过，三言两语他也不懂，也自然不会将心中想法说出。

众人都乃乡野之人，对于此突然变故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城中有几口铁索井，往年开春时分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而今天却莫名其妙的全都息了，不在冒水，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若井水歇火有个过程那还好说，要知晓，昨日井中冒的还是滚滚清水，咕咚咕咚的，站于井外都可听到井内冒水声，反而经过昨晚那场大雨，这井水不但没受其滋润，反倒莫名其妙的歇了，此间也全没个过程，这可就让众人范难了。

“要是那位老先生还在，说不准他能知晓其中缘由呢？”这时，人群中一位妇道人家说道，看了看身下自己等候多时，才打半桶浑浊之水，不由得泄气起来。

“哎，这倒是啊，那人见多识广，说不准还真知道呢，不过他人不在喽。”人群中听此有人赞同接口。

也有不屑一顾之人：“嘿，那神棍能知个球儿，看他瞎说什么玩意啊，保不准又是一通胡编乱造，欺骗我等，被赶走倒也清净。”

“依我看啊大家还是去打河水吧，这井水与河水已没什么两样了，照这样等下去，还浪费工时。”

有人等不下去了，看了看自己等了半天才打来的半桶井水发现已与河水没什么两异了，便提着桶往河边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