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三国之辅佐大臣 第八章 马之道橘之说

刘禅一心想举荐我入朝为官。但是按照汉朝的律令：凡男丁年满二十三岁（虚岁）开始服兵役。蜀国（其时国人皆称汉）沿用汉朝兵役制：全国男丁必须接受义务兵役。从到达所服役的部队报名起计算日期，三日满则返乡，沿途食宿自备。此曰“戍边”，乃秦汉沿袭数百年的传统制度。

我虚岁二十一，两年后就要服役戍边。汉朝律令虽然允许服役者花钱免除兵役，但蜀国律令较汉令严格，即使刘禅到了法定年龄，如果还是太子也要依法服兵役，无论是在南北军服役还是在地方军服役都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刘禅考虑两年后我将受到国家器重，再去戍边三日未免浪费人才。他又想推举我入国立太学。按照蜀国沿袭的汉朝选举制度需要经历乡举里选、太学郎吏教育、行政实习和选举考试四项手续才能真正踏入仕途做官。我望着这些名目繁多、程序复杂的制度，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史学方面称作文盲并不为过，同时也明白谯周苦口婆心劝我仕官的原因，如果不能得到朝廷的破格录取，在太学里都要花费三五年光阴。

“以卿之才再去太学不过形式而已。乡举里选若寡人推荐又难免涉及避嫌。”刘禅如实道出心中的苦恼，看得出他对我非常器重和关心。

我感激道：“殿下不必替草民烦恼。且不闻：人主有二患，一曰任贤，一曰妄举。又韩非子云：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国治。君主用人亦当如此。依法择士就会高枕无忧。国家法令用人制度该怎样就照章实行。”

刘禅借谯周举荐我，避开臣民的流言蜚语。但是新的矛盾又产生：由于我是异乡人，依照法定为“流民”，流民也有户籍，因为没有耕地，又要充当社会劳动力，所以承担的国家义务比当地人繁重。徭役和赋税往往逼使流民自主或被迫地沦为富家贵族门阀的奴隶。有刘禅这样的靠山，估计我沦为奴隶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是作为未来人的我，身份籍贯的登记变成极头疼的难题。刘禅这次真的徇私枉法让我瞒天过海，解决了这个难题，我再无忧虑一面等待朝廷选拔我进太学的消息，一面在馆驿攻读典籍。

章武二年十月。我突然感觉到身体虚弱，刘禅派御医替我诊疗。御医告诉我这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症状，开出良方不几天让我药到病除，但是身体状态始终没有达到最佳。本来这几天我正思考如何收购羌地的良马入川军用，但经此一折腾，我开始怀疑战马也有水土不服的问题存在，只得放弃这个想法，期待往后能和懂行的马夫们一起研究北马南养的可行性。

十月初二，上午我接到太学的录取通知书。鉴于洛阳纸贵，该书以竹简写成，简短精练毫不拖泥带水。听说录取通知书都是太学的祭酒（校长）尹默亲手书写。

刘备于章武二年即帝位后，立太学，设博士，州设典学从事。太学隶属太常管辖，“太常”为九卿之一，取“欲令国家盛太常存”之意。在管理上，太常持重的是选拔总领纲纪的祭酒（校长）和学识渊深的博士（教师）。蜀汉第一任祭酒秦宓，绵竹县人。秦宓博学多才，始慕肥遁之高，而无若愚之实，专对有余，文藻壮美，堪称一时之才士。先主定益州，辟署益州祭酒。先主伐吴，宓谏阻，下狱幽闭。所以祭酒一职由尹默暂时担任。

至于地方官学，蜀国已有汉文翁兴学的基础。刘备对地方教育较为重视。设有州学等地方官学机构，并在州学设有“典学从事”，总辖州之学者。据《蜀志》记载，尹默、谯周等都曾先后担任过典学从事。地方的教育管理人员，除典学从事外，还有劝学从事、典学校尉、儒林校尉、师友祭酒、师友从事等掌管文化教育的官员。

下午我接到诸葛亮召见的喜讯，真是双喜临门。

丞相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也没有意料中的那么豪华，一切节俭。因为不属于正规的上级官员召见下级，所以诸葛亮选择在后花园的凉亭接待一介布衣，给人一种不以权重而远民的好感。

当我见到这位四十二岁的偶像诸葛亮时，他那潇洒自然的神情让我钦佩。

根本看不出他就是蜀国德高望重的丞相，根本看不出他就是名垂千古的贤臣。

他是那样的恬静澹泊，无所谓权臣和草民。

他和我丝毫没有距离感。

我记得诸葛亮在《诫子书》中以“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告诫儿子诸葛瞻要有远大的理想。这是古之圣人所具有的立身的品德。

万事万物纷至沓来，影响着人们的性情。只有那些不慕名利、清心寡欲不暧外物的诱惑者，才能有崇高的志向；心理平静者，才能通达深远的事理。

诸葛亮朝我微笑道：“今日你我不必拘泥于权势贵贱，只以朋友的身份来度过这个愉快的下午。”

这个亲民的举动就算在思想开放、崇尚民主的现代都会让人感动，更别说在专制的封建社会其感染力巨大。

“先生也姓诸葛，不知道祖籍何处？”诸葛亮问道。

我照着刘禅伪造的籍贯回答。诸葛亮仰天叹道：“诸葛家人才何其众也！”

“管子云：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故能成其高。人才济济的诸葛家好比海和山，丞相何嫌人才多。”我微笑着回答，把对人才修身的道理转移在家族上。

“海纳百川。一家如此，一国也如此。先生能够灵活运用圣人的道理，强过那些书呆子。”诸葛亮有感而发。

突然，他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橘子问我：“桔生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先生意下下如何？”

诸葛亮搬出《晏子春秋》的名句来考问，我为了充分展示自己也不担心卖弄才学。

“墨子曾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故孟母三迁以避奸邪。然而君主治国能够这么简单就避开奸臣吗？齐桓公染于管仲、鲍叔牙成就了春秋五霸之首的美名；染于竖刁、易牙、公子开方就被下臣所杀，三月不得入葬。君主治理国家不靠自己的喜好来任用贤能，而凭借法度来挑选人才。管子说：故其立相也，陈功而加之以德，论功而昭之以法，参伍相德而周举之，尊势而明信之。审德品才，察能授官，这是汉代贤相们选拔人才的一大标准。”诸葛亮曾在隆中时，每尝自比管仲、乐毅。我猜想他对管仲的名著《管子》一定有深刻的研究，所以斗胆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尽量获得两人之间言语观点上的共鸣。

诸葛亮望着镇定自若的我，笑道：“先生果然博学多识。君者择臣而使之，臣虽贱，亦得择君而事之。人才和君主是相互调和的，如何能够笼络到贤才是亮深感头疼的问题。”

诸葛亮又用《晏子春秋》里类似“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的道理说明人才对国家和君主的要求，绝非君主想如何使用人才就能牢牢栓住人才的心。三国历史上诸葛亮被后世史家所诟病最深的莫过于用才的问题，这也是我当初看三国演义所深深痛惜的。

我起身，绕着亭檐踱步。这时再无约束感，心如止水，意通神明。一个任用人才的计划逐渐由雏形变成具体的构架。

我缓缓回答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所以《吕氏春秋》说：得十良马，不若得一伯乐；得十良剑，不若得一欧冶。但是国家仅仅寄托于伯乐发现人才在当前纷纭复杂的乱世时间上不允许，地域上也不太可能。愚以为需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既培养伯乐，又精选人才。”

“哦，亮愿洗耳恭听先生心目中的制度。”诸葛亮诚恳地请求道。

我跪地拜道：“草民本是外州人，不懂得新制的汉法。如果草民在言语里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话还望丞相宽容赦免！”

“这…”诸葛亮平生严守法纪，有些犹豫不决。

我跪着说道：“《商君书》说：世之所谓贤者，言正也；所以为善正也，党也。如果因为言辞华丽周正就认定一个人是贤能，就不能充分发挥一个人才的聪明才智，就不能治理好国家。假使让人才提出对国家有用的建议却又令他患得患失，言不尽其意辞不达其理，那么听到的总是好的，对于治理国家革除弊病有害无益。”

诸葛亮默想片刻，点头道：“那请先生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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