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教官之风云乍起 第十一章 刺虎

市警局的两个人走了。安兴邦叫家人把武馆的门锁好，放了一条大黄狗在附近。确认司令部的士兵不会再来，就进了内屋。穿过两个弄堂，在楼宇的一角，靠岩石的部分，有一道暗门。此密室只有武馆的少数几个人知道。

刚才见张舜天不见了，心头明白他藏在了此处。

推开暗门，在门上敲了暗语，见桌上有只黑色的懒猫在伸懒腰，又把猫放进了暗室门洞,猫向洞口喵喵叫了两声。张舜天才背着早上那人出来。

此人仍旧昏迷，先抬入了二楼西边偏房。安兴邦把张舜天拉到隔壁一房间，单刀直入问了情况。听完这事的来龙去脉，反倒让他有一些不解。这么看，张舜天和王振宇也掌握的情况不多。从看这人的手茧看，他不像是老兵，更像是个武林中人。即便是入了行伍的，也只不过是才拿枪杆的新兵蛋子。

看来最后还得等这人醒来后，问个明白。

安兴邦沉默了片刻，转而说：“舜儿，江湖凶险，你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师傅。”

“上次听说，你胆大包天，刺虎。给我讲讲你黄草山刺虎一事。”

“师傅，你不是知道了吗？”

“那只是冯宝才来信说了一下，并未详述。”安兴邦回答道。

“那就说。这就要从冯庄主，清明节祭虎说起---”

世人很少有人知道祭虎是川人的传统。这源于上千年来川人的虎图腾情结。且这祭虎的乡村多分布在川东的群山密林之中，这山林中常有山虎出没。这一带人认为虎主要是力量和勇猛的象征，是战斗的灵魂。甚至是祖先的灵魂附体。它们是神，是落地杀神。所以古有能征善战的虎贲之师，每个战士都被称为“虎士”。川人对虎的顶礼膜拜是外人不可想象的。天朝人说世间有四大神物：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却少有人知川东就是盛产白虎之地。在战国，他们在戈戟上刻上白虎的标志，后世不断出土的不少青铜剑上也都刻有白虎logo。再说爱新觉罗家族破了产，重庆城的大老虎也就跟着绝了迹。原本天高夜黑，四面死寂，老子心情好，又逢肚子饿了，冷不丁就到城门边溜达一圈，在城门上蹭蹭痒。辛亥后，枪炮失了控，军阀混战。四川军阀猛于虎。好日子就成了过眼云烟，山中的虎大爷也没有了那么逍遥。莫说到重庆城，也就去重庆城郊的山路上，也是寸步难行，稍不小心就在路上被杀虎人干掉了。重庆城边是没有了虎影，但城外几百里外的群山峻岭之中，虎大爷还是山大王。还是活的逍遥自在，悠哉乐哉。在山上待腻了，偶尔也溜达于林间小道和农舍良田之中。山中农夫也不嫌弃它们，当它们是天神来巡视世间疾苦。或站在田间，或爬上树，或坐在屋顶，傻傻的对着它笑。直至解放后数年，重庆偏远山林都有山虎出没。

“再过几天就到清明节，那天就要祭虎。早上我在庄上和冯庄主合练了长枪。准备去集镇上走一走，买点柴盐、酒和两个猪头，准备两天后的祭虎仪式。还没出门，碰巧庄上来了一位客人，这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冯庄主，嘻嘻哈哈好高兴。吩咐家人杀了两只鸡招待他，还嫌不够，要带他进山去打点野味。

打野味就要碰运气，这大山之中，打几只鸟不成问题，打几只兔就要有个好运。运气好时，还可以打着一只野猪。或者一只狼也可能。

我们进山都带火药枪。枪只有两把，他们拿去了。我喜欢带一根红缨长枪，抓一把石子带在腰间。那天我们五个人运气确实不好，进山大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一路上冯庄主和那客人，有说有笑，好高兴。大家累了，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歇息。没想这么出去就是一天，天色已晚，还是赶回庄吃饭。

就听见树林里沙沙的响，一阵冷风吹过，叫人打个寒噤。冯庄主一跃而起，说不对劲，有老虎。我们打猎人不比山民，真当老虎是自己祖先的魂魄附体。知道它厉害，不是个善主。加上一天下来，枪里的子弹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真遇到老虎，还没有把握击中。我们全部警戒，看树林里响声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老虎的影子，叫我们吃惊的是，这只老虎非常壮实！它的嗅觉比我们灵，它也许先发现，像风一样的速度扑了过来。冯庄主枪法好，但这老虎的动作极快，我只看见开枪后伤着了点它的皮毛。这老虎也不怕，两三步就扑到了我们面前。冯庄主的徒弟，罗四贵抬枪就是一下。恰好打在了老虎屁股上，这老虎才知道打屁股痛，转身就逃。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冯庄主追上去，又开一枪。没想到那老虎跑的快，子弹只打在了树干上。

更没想到的是后面，我们不知道这老虎是双虎同行，一前一后。它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只老虎。第二只老虎，大吼一声，一发力，从我们后面冲了过来。冯庄主带枪在前面，换弹的时间都没有。那老虎就直扑罗四贵。罗四贵一慌，枪被扑掉了。他吓的乱了神，往我身后躲。老虎转身冲我来。事发突然，我也顾不住多想，见老虎扑来，我举枪就刺，没想到那虎异常愤怒，张口狂啸。就在一瞬间，我一枪猛扎进它口里。枪比较长，它摇晃凶猛，倒在地上爪子乱舞。它的力量大，我几次都差点松手。它挣扎了半天，也近不了我身。罗四贵，这才捡枪，杵着它脑袋砰的一枪，它惨叫一声，爪子在空中舞了两下就停住了。事后想起也很可怕的，若那一枪没有刺中，我们和它近距离纠缠，肯定是我们吃亏。还好，运气比较好，我一下抖枪就刺中了它。”

安兴邦点点头，微微一笑，说：“你们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张舜天也笑了，说：“应该冯庄主是知道那一带有老虎出没的。”

安兴邦正色说道：“不错，不错。看你说的轻松，来龙去脉定是惊喜异常。可贵之处在你临危不乱，头脑冷静，才能想着去如何应对，而不是惊恐和害怕。正是我们练武的人需要修炼的修为。”

“别说那么多，口渴了，喝点水。”师娘给张舜天端了两杯茶进来。见张舜天喝茶，就对安兴邦说：“说的这么起劲。”

“对了，师傅，我包裹里，有一张冯庄主送给你的白狐皮。我现在去拿。”

“不急，不急。一会儿，我想看看你的拳法和兵器有进步没有。”

“好，我也让师傅指点指点七戒和尚教我的刺刀术。”

安兴邦哈哈大笑，突然收住笑声问：“你刺虎用的是七戒和尚的刺刀术？”

张舜天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我早已把罗汉大鹏枪法和七戒和尚的刺刀术融成了一体。”

安兴邦笑着点了点头。

师娘在一边说：“你们在说黄草山的事说的热闹。不知道舜儿看见没有，刚才二十一军的人气势汹汹，叫我好生担心。家里的几个男娃儿想去助阵，都被我拦住了。是不是那个昏迷的人是个逃兵？”

安兴邦摇摇头，微笑着说，应该不是，她多虑了。

她又说：“当初你们兄弟几人在熊司令麾下讨袁。正是和二十一军的刘司令打的最激烈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你不记仇，他还不计仇吗？”

“对啊，泸州一战，是我心头永远的痛。”安兴邦也感叹了一声。

师娘立刻安慰道：“事情过都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

安兴邦笑了笑，说：“没事。只是我一直忘不了。哎，忘不了。”似乎安兴邦动了感情，他继续说：“那一战，我们前仆后继眼看就要攻下泸州，扭转大局。他率队冲了出来，他的部队有五挺重机枪，就像割麦子一样，我们冲过去的兄弟一片一片倒下。血流成河，惨烈无比。当时我冲锋上去时，被一枚炮弹震晕了，抬了下去。我们结拜兄弟七人，两天竟然战死了三人！我们讨袁军的鲜血铸染红了他的领子。”

“师傅，原来你和刘司令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安兴邦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刘司令已不是当初的刘营长了。是前呼后拥的四川王了。应该不会那么小肚鸡肠的。”

“那些军阀你摸不透。都不是什么大善人。”师娘有点抱怨的说。

“好啦，你别管这个。我自有分寸。舜儿，走，去打套枪给我看看。”

张舜天答应师傅，把茶放下，连声说好茶。

话才说完，就见一个黑影在窗口晃了一下。三人立刻冲出房间，见一人飞快的从二楼冲下一楼。直奔武馆大院而去。张舜天也急忙冲下二楼，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