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传 第六章 韩夫人

王太医拿耳细听，这声音断断续续，高高低低，又凄凄惨惨，似是一个女子。李煜低声叹道：“我原住在东宫时，听宫里人说有一座冷宫，凡是被君王厌恶的妃子都打入冷宫，终日以泪洗面，凄惨度日，难不成这附近就有冷宫。”王太医要探个究竟，说道：“殿下稍待，我去查看一番。”说完离开屋子。

李煜在屋内来回踱步，那凄惨的声音让他心乱如麻，真是四处遇险，处处有劫，难得一会儿的安宁。时间转眼到了后半夜，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风钻了进来，李煜正在踱步，被这股风吹的起鸡皮疙瘩，见门开了，提心吊胆的走过去将门掩上。刚掩上，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一个黑影立在门口，李煜吓的往后一跳，那个黑影窜了进来，低声道：“殿下，我回来了。”哦，原来是王太医。

借着隐约的月光，李煜察觉到王太医面带惨色，刚出去时并不是这样，这时为何？况且王太医一直是了对生死，从未有什么事让他脸色这么难看。

“王兄，外边有什么发现没有？”李煜放不下，想问个究竟。

“唉！”王太医欲言又止，语气极为沉重，伸出双手将李煜两只胳膊扶住，黯然道：“殿下，我该如何说呢？”

李煜越发奇怪，事情一定不小，心里头上下打鼓，非要问个明白：“王兄，何必吞吞吐吐，有事别瞒着我？”

王太医走到窗边，望一望天上的明月，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不住的摇头。李煜过来追问道：“你难道见鬼了，你王羽还怕鬼么？”

王太医只是不说话，气的李煜当时就火冒三丈，怒道：“王羽，快说，我是太子，我令你快说。”经不住逼问，王太医压低了声音，缓缓说出个让人难以听，难以想象的事来。李煜听完大惊失色，顿时五雷轰顶，双腿立不住了，全身震颤，朗朗跄跄往后退着，撞到墙壁上。

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李煜一把拽住王太医袖子，急道：“走，带我去看看！”

王太医拦住，面露难过的神色，阻道：“殿下，别去了，怕你受不了。”

李煜眼眶中泪打转转，跺着脚，怒喝一声：“不行，这就走，马上。”

王太医无奈，叹口气，拉开门走出屋门，外头月光如银，风铃摆动，叮当、叮当、叮当直响。两人并肩走出场院，左转、右转来到场院东墙外的一个院落，是个四合院，大门开着，有照壁挡着，里头隐隐透着一股子阴气，李煜走到门口，突然站住脚，犹豫起来，王太医在旁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李煜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声音极为微小的说道：“走，进去。”走进大门，两人绕过照壁，来到院中，只见正面、左边、右边各有一间屋舍，没有灯光，正面堂屋内透出一种怪声，似哭，似哀，似嚎，只是极为悲苦，断断续续，凄凄惨惨。

李煜缓缓迈上台阶，推开堂屋大门，一股子浓烈的酒味、血腥味扑面袭来，屋内黑暗，李煜还是能看到屋中放置着一个大酒坛，上面竟然有个人头，批头散发，形如鬼魅一般。酒坛中分明装着一个人，还是一个活人，此时此刻，李煜两腿有千斤之重，往前迈一步都困难。酒坛中的人还能听声，感觉到有人来了，声音极为微小，气息微弱的说道：“让我死，恶人，你要下十八层地狱。”突然，屋子内亮了，是王太医打起一个火折，不知在哪找来半截蜡烛，点了起来。这下李煜完全看的清楚，满屋都有血迹，坛子外边也沾满了血，里头泡着一个人，酒也是血红的，人的两只胳膊，两条腿都被斩断了，两眼也戳瞎了，口角还有半湿半干的血迹，散落的乱发，遮住半边脸。

李煜颤抖的伸出双手，拨开那人的头发，目光朝人脸上扫过，顿时气结胸闷，心肝碎裂，一字一字，颤声道：“夫，人，，夫，人，，韩，夫，人，”说完，泪如雨下。

酒坛子中的人听到有人呼唤，脸色痛苦，缓缓恢复常态，又变的神情哀婉，似要哭，却无泪。

胸中一口气猛的爆发，李煜双手抱头怒吼：“苍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太医急忙跳到院子中，四下里瞧瞧，又在院子大门口两侧放哨。屋中的李煜大哭不断，俯下身子蹲在酒坛旁边，以手覆面，悲伤之情难以言状。

“是，李煜，”酒坛中的人终于有了些清醒，声音微弱，但却曾是李煜心中最温暖的声音：“煜儿，你来了，唉！”

“是我，是我，你的煜儿，干娘，是我，”李煜哽咽着。

“你怎么会来，难道是上天的安排，”酒坛中的韩夫人命不久矣，最后时刻见到李煜，心中终究有一丝安慰。

李煜悲愤到了极点，泪已经哭湿了胸前的衣服，实在是无法相信着眼前的景象，紧紧咬着嘴唇道：“娘，你说，到底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是，，，是，，，”韩夫人突然胸中气闷，血往上冲，急的说不出话，紧接着大口的喘气，几乎就要断气。

“快，快，王羽，王羽，”李煜大呼，王太医听见李煜叫他，先顾不上外边，回到屋中，见状立马从怀中取出小木盒，取出最后一粒九转还魂丹，放到韩夫人口中。

韩夫人吃下九转还魂丹，身上暖流四溢，伤口疼痛缓解。李煜问王太医道：“还有救吗，你快想想办法。”

王太医哀叹一声，摇头道：“伤势沉重，失血过多，吃了九转还魂丹也只能延缓性命一时，我看夫人顶多挨到天亮就，，，”话到这里，不往下说。

李煜见王太医没有办法，又瞧向韩夫人，替她把头发整理整理，用衣袖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口中却仍安慰道：“娘，我会想法子救你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韩夫人吃了九转还魂丹，稍有了些力气，面带悲色，哀叹道：“煜儿，虽说我只是你的干娘，但终究抚育你长到七岁，你，我情如亲生母子，就像刚才，你口口叫娘，只是，只是......”，呜，呜，呜韩夫人又哭起来，两眼无泪，其状凄惨。

李煜已猜到七八分了，怒道：“我知道，是她，一定是母后，她嫌我逃跑，一定迁怒于你，娘，是我害了你啊。”

“唉，煜儿，娘不怪你，其实她早就恨我入骨，你与我亲，与她疏，你叫我娘，她心中早就不知有多嫉恨了，我，，我，，，”说到这里，韩夫人气力有些不支，又开始喘气。

李煜见状大急，双手乱舞，想不出办法，朝王太医道：“你是神医，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太医面色为难道：“除非有道祖的太上活命丹，可咱们哪里能弄的到呢！”

李煜知道无法可救，扶住酒坛大哭，王太医急忙阻道：“殿下，要小心隔墙有耳。”见李煜哭个不停，王太医在屋中来回踱步，急思对策，忽然狠下心来，扶起李煜道：“殿下，听我一言，韩夫人已经命不久矣，与其让夫人继续受罪，还不如我施一法，让她早登极乐。”

李煜止不住哭声，走上前跪在酒坛前，发了一个誓，言道：“干娘在上，孩儿李煜不孝，在干娘身前发誓，定要将凶手擒拿，为干娘报仇。”说完连磕三个头，霍地立起身来，对王太医说：“交给你吧，不要让她再痛苦。”说完步出门外。

王太医从怀中取出一根金针，在韩夫人天灵上扎下，韩夫人感到疼痛立消，脑海中浮现一片春暖花开，彩蝶飞舞的景象，还有儿女在旁，依依相偎，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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