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 第二十四章 背叛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我会天真的上了你的激将法，拿可汗的命去为你女儿逃脱吗？”秦碧落冲着昭华公主一顿吼，嗓音已然带了哭腔。

“你还有一个儿子罢。”

就在秦碧落以为她会放弃时，良久，那位美丽的女子再次开口。

不详的预感爬上秦碧落心头。

“他随你们南蛮被俘虏的永安王进京了，就住在白府上。”

“你可以想想，如果他落在莫招遥的手上，会是什么个下场。”

似是知道她会出言反驳，昭华公主快速的截断了她开口的机会。

“生死不明如同废人的丈夫，和一个近在眼前活蹦乱跳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

“我答应你。”在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片共同的柔软，叫做母爱。

正因为如此，昭华公主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送女儿脱离虎口，秦碧落也会为了儿子放弃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

夫君，我对不住你，等安顿好长安，我就来找你。

“我可以带小小姐出去，但是这四下都被秦淮遥控制了，我带着她该往何处走？”

“你去白府上找白慕歌，让他想法子送你们出去，走的越远越好。还有他，务必也要说服他也离开京城。”

“白公子怎么肯——”

“就说让他以大局为重，护着洛姬离开，苏白皇族一系血脉，全在他照顾周全，大恩难忘，华儿，来世再报。”

“昭华公主——”临行前，碧眼青衣的女子抱着怀中熟睡的女婴，转过头来问她，“我可能问你一个问题?”

“无妨。”

“既然你早洞悉追查出秦淮遥图谋不轨，为何——”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昭华公主明白。可她却怎么也想不通，聪明如昭华公主，既然明知枕边人心怀鬼胎，为何不将他绳之以法?

昭华公主似乎是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端正的身形微微一闪，嘴角勾出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来。

“因为，我爱他。”

秦碧落顿悟。

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皇，一边是掏心掏肺的爱人，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女子，得是有多坚强的心性，才能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埋于心中，直至今日，万般无奈之下，才痛下杀心。

也唯有爱情，能让这个经历后宫侵毒的女子，放下算计，卸去防备，做一个淳朴的良家妻。

秦淮遥，你这祸害！害了世间多少女子！

“梆梆梆——”秦碧落怀抱婴儿，躲开城中卫兵，来到白府后门。

“谁啊?”守后门的大哥睡的正香，被人绕了清梦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是我，夜间出去找乐子回来的晚，大哥你行行好开个门，我给您捎了壶酒回来。”秦碧落压着嗓子，模仿出男人的音色来。

守门的大哥原先并不打算理会，一听得有酒喝，不由勾了缠虫，起身将门打开了。

提着夜灯开了门，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娘们！

“我草——”大哥一句脏话还没骂完，就遭到来自腹部致命一击，躺倒抽搐几下就没了气息。

秦碧落将插进男人腹部的匕首单手拔出擦净收回，又拿随身带的粉末化了尸体和血水，这才关了门，向白慕歌房间摸去。

白府她随昭华公主来过一次，可就这一次，也足够她轻松找到白慕歌的卧房所在了。

一连放倒数名侍卫后，秦碧落终于来到了白公子的卧房前。

“吱——”的一声将门推开，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间。

果然他已察觉。

“碧落?怎么是你?”只穿亵衣的男子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握着匕首，看见是她，奇怪的将匕首收了回去。

“是殿下叫我来找你的。”

“昭华公主?”

白慕歌心里更奇怪了，这么晚了，殿下她差碧落过来干什么?而且，她怀里抱着的，是昭华的女儿吗？

秦碧落关了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与他说了一遍，听得白慕歌双拳紧握，起身就要出去——

“不行！我得去告诉我爹！”

“不妥！”秦碧落忙将他一把拉住，“你爹他是知情的。”

“什么?”白慕歌大吃一惊，任他承受能力再好，也不愿相信他爹不仅是引狼入室的那个人，而且还是豺狼虎豹的帮凶！

“不然你怎的以为他会这般顺利?参加科考，引得公主垂青，求娶公主，都是他联合你爹，一步步设下的计谋！甚至于那场冬猎，也在那个卑鄙小人的算计之中！”

“嗵——”的一声巨响，白慕歌颓然坐于床沿，连最亲的人，都不可信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

“南蛮的永安王可在你府上?”秦碧落低头沉思一阵，心头便涌上一妙计。

“在的。”白慕歌抬头，不明他这当口提及永安王意欲何为。

“我问你，你可有法子放他走?”

“永安王并无大罪，只是沿途顺手被抓来的，现在朝局紧才‘请住’在了白府，等与南蛮战事停了，自然会放他回去。他，到底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那好，永安王于大白无益，可对我们出逃却是极有利的。我这里有一枚可保南下畅通无阻的令牌，今夜夜访白府，必是瞒不住秦淮遥，索性你高抬贵手放永安王与我们同行，倒可瞒得了他一时耳目。”

“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请永安王过来。”白慕歌思索一番，觉得秦碧落言之有理，披上外袍，撑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就向外走去。

永安王是个心善人，早些年就与秦碧落见过一面，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听得二人阐述，也答应愿意冒险同他们走上一程。

拽起还在睡梦中的长安，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备着马车几人就要趁夜动身。

“白公子，你与我们一同走吧。”秦碧落想起昭华公主的托付，邀请白慕歌与他们一同出逃。

“是啊是啊。”永安王出声搭话，说起来这姓白的公子对他不错，这个时机离开京城，总比坐在这里等风云巨变好吧。

白慕歌撑着拐杖一笑，“二位是南蛮人，尽可回南蛮去。可白慕歌，生，是这大白的人，死，是这大白的鬼，又能去往何处呢？谢过二位好意了。”

“白公子，昭华公主托我带给你一句话。”秦碧落见他不愿离开，也不好勉强，没有几个好男儿能看着自己国家处于水深火热而坐视不理的，只得把昭华公主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与他听。

“殿下说什么了?”

“殿下说——”

“要你要以大局为重，护着洛姬离开，苏白皇族一系血脉，全在你照顾周全，大恩难忘，华儿，来世再报。”

“殿下！”白慕歌双唇微动，终是按下心中那丝悸动。

“王爷，我斗胆问一句，可汗如何了?”上了马车，秦碧落怀中抱着女婴，手里拖着三岁多不住打瞌睡的儿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可贺敦，小王说了你可莫要心慌，可汗他被逆贼秦氏逼下位，于昨天半夜里，去了。”永安王和着手，一脸沉痛的说到。

秦碧落的身子晃了晃，有永安王起身扶着才勉强没能一个跟头栽翻在马车内，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问道：

“为何我没接到消息?”

“可贺敦的行踪被秦淮遥给抹去了，小王寻不到。而且，你也知道，秦氏一手遮天，这消息，怕也是给他拦了下来。”

“我知道了。”秦碧落心如死灰，当初她要是走火入魔，听信秦淮遥的话送他女儿回南蛮，等待她的，恐怕真的就是昭华公主所言说的命运。

或许是秦淮遥提前给通了消息，这般天色下，守城门的卫兵也未对他们多加盘查，放了一行四人一路南下。

朝钟暮鼓四九城，文人武士功禄乡。

那舞弄权势，踏着千万人累累白骨爬上去的龙椅，真的能让人得到极致的快乐吗？此番离去，终其一生，她都不愿再踏入这是非之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