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二十八

隔着窗户，外面阳光温暖，天空碧蓝，青春的气味洋溢在校园内。隔音效果有点差劲的玻璃抵挡不住窗外的追逐打闹声，与安静的室内形成对比。

真是一群充满友情、汗水、梦想交织的高中生啊，艾伦感叹着，他现在已经是身在室内心在室外的状态了。或许是他渴望窗外世界的眼神太过直白，老师竟然微妙地有一丝愧疚，但很快愧疚就消散了，老师板起脸，厉声喝道：“艾伦·耶格尔！麻烦你看着我好吗？”

“好的。”

艾伦答应得毫无诚意，他眼神转回老师脸上，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鹰眸，高鼻梁，不像是小镇本地人。铃木老师是他的数学老师，为人处事雷厉风行，传言有学生被铃木抓到作弊，当场试卷就被撕成两半，那个学生也被取消了考试资格，绕着操场一直跑到日落。

艾伦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铃木老师一下课就把他叫来办公室，他咳嗽几声，冲着老师铁青的脸色笑笑，“那个……老师啊，我还只是高一生，听说您很讨厌作弊，是真的吗？”

老师的一声冷笑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艾伦咽口口水，笑容也慢慢变得尴尬，最后铃木老师一拍桌子，抽出试卷扔到了艾伦脸上，轻飘飘的试卷毫无攻击力，顺着阻力自然地落在地上。艾伦笑不出来了，老师又是一拍桌子，一瞪眼，怒道：“你还不捡起来？”

既然要捡，那你就别扔啊！艾伦憋着口气，把试卷捡了起来，是他的试卷，八十六分，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张试卷哪里惹到铃木了，只好放弃地垂下手，看向老师，“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哼，要是没有问题我叫你过来干什么？”

不得不承认，中年男人一旦怒目圆睁起来，艾伦就会潜意识里把利威尔的脸贴上去，一想到利威尔发火的样子，眼前老师的怒气根本算不了什么。

“耶格尔，你做了什么错事还是自己承认好，虽然你承认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就是了！”

这样说了谁还会承认，况且他没做错什么事。艾伦在老师看不见的角度翻了翻白眼，铃木老师一点都不擅长诱导人呢。

铃木只觉得这个学生太过顽强，以前遇到作弊的学生哪个不是见了他就双腿发软，脸发白，怎么这小子那么淡定？

“耶格尔，你很聪明，作弊的时候没有当场被我抓，但你是不是聪明过头了？抄袭别人抄得忘记了自己的水准吧？你看看你考的分数，八十六！哈！”铃木怒极反笑，讥讽地说：“以前考五十几分的耶格尔考了八十六？”

“老师，我没作弊！是我自己考出来的！”

“然后呢？”

阿尔敏紧张地问刚从办公室出来的艾伦，艾伦脸色显然不太好，一回到教室就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和他们讲述刚才在办公室的惊险故事。“然后老师叫我滚出去，不想听我狡辩，只叫我放学留下来打扫教学楼！”

三笠怒了，猛地站起身就想往办公室走，阿尔敏急得拉住她，“三笠，就算你去找铃木老师也没用啊！”“但那不是艾伦的错。”三笠面无表情，硬邦邦地说：“放开我，艾伦明明没有作弊，老师也没证据，为什么还要打扫教学楼？”“可是……”

“算了，三笠。”就当那老师更年期到了吧，艾伦自认倒霉，叹了口气，说：“阿尔敏，能麻烦你去我家和利威尔叔叔说明一下吗？”他又想起些什么，连忙补充道：“别说是因为作弊，就说是帮同学忙好了！”

利威尔可比铃木老师凶残多了，换利威尔抓住当场作弊的学生，撕成两半的估计不是试卷，而是学生。

阿尔敏愣了一愣，和艾伦的监护人面对面谈话？他眼角一抽，在他犹豫的时候，三笠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艾伦，我去和他说吧。”“那就拜托三笠你了。”艾伦笑了笑，丝毫没注意到三笠的内心活动。

放学后的校园一片寂静。

即使刻意放轻了步子，但脚步声还是在空荡的走廊内回响，艾伦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提起精神，开始从最高层六楼的楼梯清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扫把，经过夕阳的照射，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空气里飘荡着。

艾伦皱了皱眉，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利威尔大扫除时会全副武装了。

不过他也没想过凭一己之力就能让教学楼焕然一新，打算稍微做个样子，等天色暗下来时便回家。有了偷懒的念头，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一边在阶梯上倒走一边把垃圾往下扫，在扫到四楼时，他忽然想起让那家伙幸灾乐祸地和他说四楼是学校恶鬼出没地带，特别爱抓走作弊的学生。

“让自己才是小学生吧，都几岁的人了还相信那种说法。”艾伦嗤笑一声，他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也就不存在敬畏之心，只是被让勾起了好奇心，他把扫把靠在楼梯转角处，自个绕着四楼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生，教室的门紧闭着进不去。

也太无聊了吧，想找些有趣的事情也找不到。艾伦扫兴地耸耸肩，视线移到转角处时，他倏地呆住了，扫把呢？会有恶鬼对扫把感兴趣吗？他伸出手在墙壁上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机关或是能把扫把吸进去的黑洞，又跑上五楼找了一圈，扫把依旧不见踪影。

“喂，没搞错吧……”

艾伦不死心地在整幢教学楼内找了一遍，不翼而飞的扫把连个影子都让他抓不到。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的艾伦更加暴躁了，他咬牙切齿地往三楼教室走去，念叨着千万别让他碰到偷扫把的家伙，不然……

“阿尔敏？”

阿尔敏手上正拿着艾伦苦苦寻找的扫把，他极其无辜地冲惊愣的艾伦一笑，“不知道哪个粗心的人把扫把放在四楼那，我顺手拿回来了，呃，艾伦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打扫得很累吗？我来帮你了。”

艾伦只好把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无力地摆摆手，拿过扫把放回原位，示意阿尔敏跟着他出去。阿尔敏是个善良的少年，自己不敢和艾伦的监护人传话这一点让他觉得愧对艾伦，于是一吃好晚饭就急匆匆地来到学校，想帮艾伦的忙，但他一来，艾伦就说要回去，这怎么可以呢？阿尔敏死死地抱住艾伦的胳膊，不让他走，“艾伦！我知道打扫教学楼很累，但毕竟是老师安排的任务，不可以就这么走了！”

“那种老师谁会听他的话！”艾伦头也不回，拔腿要走，奈何阿尔敏使出了吃奶的劲，明明力气比艾伦小很多，这一次却让艾伦寸步难移。艾伦面色难看地转过头，看着那张憋红的脸，咬牙道：“阿尔敏，你听着，我肚子饿了，必须要回家吃饭，等我吃好饭再过来，行吗？”阿尔敏和艾伦从小玩到大，怎么会不知道艾伦在想些什么，他松开手，腼腆地笑了笑，“艾伦我帮你带了便当，放在教室里，我们回去吃吧，等你吃好我们再开始打扫。”

艾伦沉默。

到头来还是憋屈地吃完了便当，然后他和阿尔敏分工合作，一个人扫上面三楼，一个人扫下面三楼。为了不辜负阿尔敏的好意，艾伦收起懒散样，扫得飞快，但是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在天黑前回家了，等他把下面三楼清扫得差不多时，太阳早已下山，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寻思着是要上楼找阿尔敏还是去外面吹吹风。介于阿尔敏之前的‘义气’行为，艾伦打算还是先去吹风吧，阿尔敏一直在楼上，丢不掉，风就不一定了。

他这次留了个心眼，把扫把带在身边，一是为了不再出什么乱子，二是为了防身。他总觉得让会特意冒出来吓他一跳，先不说艾伦的直觉多准，总之在他吹风吹了五分钟左右，真的有个人冒了出来！

在手电筒的亮光中，一双死鱼眼外加惨白惨白的面容，没有脚步声，悄声无息地出现在艾伦的面前。“啊——！”艾伦先是惊叫了一声，然后出于本能反应，他提起扫把就往那人身上拍去，大喝一声：“恶灵退散！”

啪嗒。

扫把断了，艾伦傻了。

一阵冷风吹过，艾伦身子一哆嗦，他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喂，艾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利威尔凉飕飕道，放平手电筒，像反派BOSS一样渗人地笑了两声，笑得艾伦头皮发麻，心发颤。

他说：“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阿尔敏忙活完下楼时没看到艾伦的身影，疑惑地走出教学楼，看清眼前的家暴现场后，他默默地往黑暗中挪了挪，试图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现在觉得自己不去传话真是太正确了！他只在黑暗中待了没几秒，那个警觉的男人就冷冷地喊道：“那边的小鬼，快点滚出来。”

“呃……利威尔先生好，艾伦好。”

你在说什么啊阿尔敏，艾伦那副样子怎么可能会好！话一出口阿尔敏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相当于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只好忍受艾伦灼热的怒视，扯出个笑容，“利威尔先生，艾伦是犯什么错了吗？”

他又不小心瞟到断成两半的扫把，心顿时凉了半截，虽然是塑料的，但是打在身上还是觉得好疼！阿尔敏看向艾伦的目光越发同情了，真难为艾伦能平安无事地活到十五岁。

利威尔淡然道：“没有。”便不再理会阿尔敏复杂的脸色，而是扭头看向坐在地上起不来的艾伦，伸出手，不耐烦地说：“动作快点。”艾伦借着他的手，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静一动间似乎牵扯到了某根神经，疼得他一呲牙，见他这么痛苦，利威尔不由得皱皱眉，抓住艾伦的手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又伸出一只手搂住艾伦的腰。

“利威尔叔叔！”艾伦紧张地呼吸都屏住了，腰间的手心温度还是如同多年前一样温暖，他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腰部在一瞬间都变得麻酥酥了，他无法阻止身体的自然反应，就像他的耳根，滚烫得吓人。

又想起现在是夜晚，利威尔应该发现不了他的脸红，艾伦稍稍松了口气。

回头冲忧虑重重的阿尔敏道别后，两人慢慢走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