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二十九

幸运的是，路灯到了工作时间，淡黄色的光芒照亮着他们前进的道路。

不幸的是，从学校回家需要经过西街，这条街上的人们似乎属于夜生活动物，到了夜晚他们的活跃度反而最高。有不少醉汉摇摇晃晃地想要靠近利威尔他们，皆被利威尔灵敏地闪过了，他更想直接一脚踹上那些醉汉，但是他需要搀扶艾伦，动作不能太大。

利威尔的沉默没有保持很长时间，他一开口就是一顿数落：“笨蛋，平地都能摔，就算是晚上，走路也太不小心了吧？”

之前在学校里，他还没出手，小鬼就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不知怎么回事，左脚绊右脚地摔在了地上，半天没缓过神。

艾伦尴尬地嗫嚅着：“呃，是我没看清，对不起，我也没有看清是利威尔叔叔，所以才会……”

“警惕心强不是什么坏事。我说啊，小鬼，事到如今你还要逞强？”

“我没有……”艾伦狡辩道，不防利威尔忽地一扯他的手臂，整个人便靠上了利威尔，他慌张地想要减轻压在对方身上的重量，利威尔却淡淡说道：“不要动。”

艾伦抿抿唇，紧张感已消退了不少，他呼出一口气，带着笑意说：“那就辛苦利威尔叔叔了。”

“啊啊。”

他应了声，心情难得好转起来。

这时候，又一个不长眼的青年脚步不稳地向他们凑近。似乎喝得烂醉了，脸通红，眼睛也通红，脑袋不太清醒的状态下把那个身高修长的少年看成了少女，还没碰到艾伦，就笑嘻嘻地伸出手，吐词不清道：“小、小姑娘，过来和我玩一下吧，我有钱，有的是钱！”

艾伦一开始没意识到他调戏的对象是自己，还幸灾乐祸地对着利威尔一努嘴，“利威尔叔叔，他想和你玩一下呢。”

利威尔冷笑一声，“他说的是你。”

“哎？”

没道理吧，他比利威尔高十厘米，那人不该把矮一点的看成是女生吗？艾伦郁卒地想，正好店门口有把凳子，利威尔让他在那坐一会，撩起袖子就揪起青年的衣领往小巷拖，附近的声音实在太闹腾，艾伦没听见青年的凄惨声，但根据利威尔神清气爽地从小巷里出来，他可以确认那个青年起码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了。

“走了。”利威尔的手再次放在艾伦腰间时，他已经能克制住脸红心跳，尽管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艾伦装作没事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利威尔却像是存心和他过不去，竟然搂得比之前还要紧了，艾伦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又腾地升高，他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灯光，估摸着自己脸色比灯光还要精彩，他只顾得上掩盖自己的糗态，没有注意到利威尔阴沉下来的表情。

有的是钱就敢碰艾伦？有的是命再来说这种大话吧！利威尔想起青年嚣张的言论就是一阵不爽，惦记着他家小鬼的人可不止这一个，那个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和他僵持时说的话，他全都记在脑子里。

“你就是艾伦的监护人吧？他今天有事情，所以放学后要留在学校里。”少女先是一本正经说了这句话，后是一脸肃杀道：“我话说在前头，你放弃艾伦吧！等艾伦成年后，他就不需要监护人了，但我可以保护艾伦一辈子！”

他忘记自己说了什么，总之都是一些尖酸刻薄的话。

利威尔从未想过那一天偶然的决定，会影响他那么深，要是他没有回头，要是艾伦没有那么悲伤，会不会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心里那蠢蠢欲动而又被他强制压抑的情感名为嫉妒。

真是太搞笑了，利威尔竟然也会有嫉妒别人的一天。

利威尔直到回了家，还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思考这些事情，艾伦擦着头发坐在他对面时，他才回过神，看到小鬼的笑脸，那些烦人的问题也都抛之脑后了，反正遇到艾伦后他已经很不对劲了，再多一些不对劲的感情也不会怎么样。

“利威尔叔叔，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比较好。”艾伦一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利威尔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去，他惊诧地看着艾伦，后者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话语里的暗示，脸刷地红了，艾伦硬着头皮解释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在学校里的时候，不小心用扫把打到了利威尔叔叔，所以想看看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利威尔忍不住轻笑一声。

艾伦还以为是在嘲笑他的手忙脚乱，委屈道：“利威尔叔叔，我是说真的！”

利威尔斜斜地瞟他一眼，二话不说很麻利地脱下了上衣。

那副精瘦的身躯就这么暴露在暖白色灯光下，漂亮型的肌肉线条，没有一丝赘肉，具有爆发力的美感。他很坦然地接受艾伦的目光洗礼，只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那道目光还是直愣愣地盯着他，利威尔终于破工，开口说：“艾伦……你流鼻血了。”

艾伦伸手一抹鼻间，温热的液体让他回过神智，脸变得比刚才更加红了，他盯着手上的鲜血看了半晌，没有回应利威尔的话语，突然起身冲进房间，用力地关上了门。

利威尔表示很不开心，被看光的是他又不是小鬼，这么害羞干什么？他叹口气，重新穿回衣服，慢腾腾地走到房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小鬼，鼻血要快点止住。”“……”里面没有声音。

“喂，艾伦，开门。”利威尔转了转门把手，没转开。他又站在门前喊了几声，最后没了耐心，转身去隔壁的杂物间找来备用钥匙，顺利打开了门，他恼火地瞪着那把头埋在枕头中间的小鬼，语气不善道：“艾伦，你要是敢把鼻血染到枕头上，就给我去睡大街。”

艾伦维持挺尸状，一声不吭。利威尔一屁股坐在床上，才发现艾伦的耳朵变成了淡粉色，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艾伦的头发，“你在害羞些什么？你也是个男人吧？”

“不是害羞……”枕头里闷闷地传来一句。

“那是什么？”

艾伦又不说话了。利威尔想了想，伸手去抽艾伦的枕头，小鬼的抵抗毫无意义，他很轻松地把枕头拿在手上，抓住艾伦的肩膀想硬生生把他翻转过来，没等他成功，艾伦吃痛地叫出声，自己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说：“利威尔叔叔，我要睡觉，把枕头还给我吧。”

利威尔眯起眸子，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他。

“还给我吧……我真的要睡觉，而且鼻血已经不流了，我保证不会弄脏枕头。”艾伦低声哀求着，微微抬头看向利威尔，视线一对上，他就惊慌地移开视线，嘟嚷着：“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有腹肌……”

利威尔听清这句话时被生生噎住了，闹了半天，小鬼难道是为了腹肌而这样？他嘴角抽了抽，没忽略艾伦口中的量词，问道：“艾伦，你还看过其他人的？”“三笠说她有六块腹肌。”艾伦闷闷不乐地说，又望向利威尔，瘪瘪嘴，“利威尔叔叔，可以把枕头给我了吧？”

“早点睡。”利威尔顿了一顿，又觉得要安慰一下失落的小鬼，憋个半天憋出一句：“腹肌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艾伦本都要躺下了，听见这话又猛地坐直身体，一手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就往上掀，怒道：“我也不算差吧！？”“啊……不算差。”

敷衍的语气傻子都听得出来，艾伦恨恨地瞪利威尔一眼，一倒头就转身闭眼，一副‘我被伤透心不想说话’的模样，实际上他的身体紧绷，呼吸也乱了节奏，等到利威尔从床上下去了，他才敢长叹一口气，但心跳如擂鼓般不受控制地加速，他一手按在左胸腔上，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他这次说谎的技术还不赖吧……？

可恶，看着同样是男人的身体，他居然能流下鼻血，丢脸丢大发了。艾伦抓过被子往头上蒙去，用手背贴上脸颊，还是烫得过分，他究竟在干什么？是因为不甘心利威尔身材比他好？还是在那一刹那怦然心动？艾伦用力咬了咬嘴唇，命令自己停止越来越不妙的浮想。

但是，艾伦还是悲剧地失眠了将近一晚上，等到早上五点多，他才刚刚睡着，睡了没多久就被利威尔催促着起床，他身子动了动，眼睛完全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喊：“再让我睡一会……”“去学校里也可以睡。”这么说着，利威尔毫不留情地把被子抽走，再一脚踢艾伦下床，通过疼痛艾伦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一反常态地没有向利威尔抱怨，而是自觉地滚去洗脸刷牙，又安静地吃完了早饭，出门时，他才和利威尔短促地道别了一下，急急匆匆地往学校方向跑去。

艾伦刚坐上座位缓了一缓，还没趴下补觉，就被阿尔敏扯了出去，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不行！艾伦，是很重要的事情！”

阿尔敏难得一脸严肃，艾伦不得不打起精神，看向他。

“艾伦，昨天利威尔先生为什么揍你？我都看见了，扫把都断成两半，你没事吧？”阿尔敏认真地端详着艾伦的面孔，却没发现任何乌青或是伤口，是利威尔怕被人发现虐待未成年而故意不打脸吗？

艾伦愣了一愣，随即不禁笑出声，“阿尔敏你想太多了，虽然利威尔叔叔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昨晚他没揍我，是我自己摔了一跤，那个扫把……是我把他当成了恶灵，然后抽上去的。”说到最后，艾伦尴尬地挠挠头。

阿尔敏惊骇住了，错愕道：“艾伦你不会被打傻了吧？我可是亲眼看见……”说到一半他就自己停住了，他只是亲眼看见艾伦坐在地上，利威尔站在他边上，凶器扫把掉在一旁，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艾伦被家暴了，难道事实真的是他想多了？

“没有其他的事了？我先回去睡觉了。”睡眼迷蒙的艾伦光顾着和阿尔敏说话，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偷偷溜进他们的教室，往他的书包里塞了本书，书的封面被挡住了，隐约露出几个字：工、读。

又是一场新的危机等待着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