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二十七

“利威尔叔叔，我想当警察。”

“嗯。”

他头也不抬地敷衍过去，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过了没一会，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还带上了哭腔：“利威尔叔叔，我想当警察！”

利威尔把刀搁在砧板上，呼出一口浑浊的气，他扭头看向眼泪流个不停的艾伦，嘴角扯了扯，“就算想当警察也要把你面前这些洋葱切完。”

艾伦抽抽搭搭地说：“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利威尔斩钉截铁道，斜睨他一眼，“是你这家伙主动要求来帮忙吧？”

自作孽不可活的艾伦只好把所有怨言放回心底，他抑郁地盯着排成一列的洋葱，泪水不间断地从脸上滑落，他抬起手臂胡乱地抹了抹，然后哀怨地瞅瞅利威尔的侧脸。

利威尔叔叔绝对是故意的，本来厨房里没有洋葱的存在，等他欢天喜地进来时，利威尔才默默打开手中的黑色袋子，把洋葱整齐地排放在一块，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小鬼你还是个新手，就先从最简单的做起。”

这一点都不简单啊！才过了十分钟不到，艾伦恍惚觉得自己眼泪都可以积满一浴缸了，他吸了吸鼻子，沉重地拿起菜刀，有气无力地切了下去。在他手受伤的时间段，家务活一点都没干，心里有点小愧疚，因此在手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和利威尔提出要来厨房帮忙，想减轻罪恶感，没想到会遇上眼前这种情况。

利威尔叔叔就不会有罪恶感吗？

艾伦郁闷万分，话说回来他好像从没见过利威尔哭泣，切洋葱是个好时机！说不定能让他发掘利威尔不为人知的一面！艾伦忍不住激动起来，他偷偷瞟了眼利威尔，脑中开始幻想那张死人脸上眼泪直流的画面……好像有点太恐怖了。艾伦打了个冷颤，一时没注意，菜刀就切到了手指上，不是很痛，血也流了一点点，他放下菜刀，打开水龙头冲洗伤口。

听到水声的响起，利威尔皱起眉头，问道：“切到手了？”

等艾伦转过身，他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小鬼被切的是手不是脑袋吧？为什么眉开眼笑的？

下一瞬间，利威尔就明白了这个笑容的由来。

尽管艾伦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但是声调下意识地上扬了，他笑容可掬地望着利威尔，“利威尔叔叔，我现在没法切洋葱了，所以你上吧！”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他立马就可以看见利威尔哭泣的样子了？待会一定要睁大眼睛，把用鲜血换来的一幕好好记在脑海里！

利威尔不用细想就知道小鬼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只切了一半的洋葱，哂笑一声，“艾伦哟，我今天不需要用到洋葱，等下一次你再继续切。”

“……”

“你怎么又哭了？”

“……被洋葱熏的。”

完败给无耻大人的少年很不开心，吃饭的时候一直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吃完了饭，然后威风凛凛地站在厨房前，一脸郑重地宣布：“我以后要成为警察！”“滚去洗碗！”利威尔不耐烦地冲着未来警官踹了一脚，于是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艾伦，后一秒便灰溜溜地走进了厨房，他恨恨地想，成为警察后第一件事就以虐待未成年肉体外加摧残未成年心灵逮捕利威尔！

本来以为艾伦只是三分钟热度，一时兴起说着玩，谁知道自那天起小鬼真的把警察设定成自己的理想，一回到家就翻看起什么《神奇的五十件案子》《警官二十四小时解谜》这种类型的书，利威尔曾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就被书中密密麻麻的笔记震住了，艾伦似乎看得很认真，在真凶未浮出水面前，自己在空白处写了一大堆关于真凶的猜测。小鬼要是能把这劲头用在学习上，那他就欣慰多了。

利威尔想着，又拿起一本翻到第一页，触目惊心的混蛋两字占据了整一页面，仔细一看，才知道艾伦为何这么愤怒，有人用红笔把文中的人物名圈了出来，在旁标明这是凶手，并且还画了个讨打的笑脸符号。

他在艾伦还没回家前，把书放回了原位，等艾伦一回来，他也没有提起理想这件事，只是很平常地和艾伦交谈了几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周末来警局看看吗？”

艾伦一愣，随即欣喜地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利威尔，他从未觉得利威尔叔叔如此高大过！

幸好利威尔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铁定一脚踹上艾伦的脸。

“去警局的前提是，你的考试都要及格。”利威尔不慌不忙地说完这句，小鬼顿时耷拉下脑袋，喏喏地应了声。

利威尔刚想习惯性地去揉艾伦的头发，却发现了残酷的事实——他够！不！到！虽然微微踮起脚尖就能办到，但以他的自尊心怎么能允许自己踮起脚尖？利威尔脸色一沉，缓缓说道：“艾伦，你弯下腰。”

“呃？好的。”

不明就里的艾伦一弯下腰，脑袋就被利威尔重重敲了一下，他吃痛地叫出声，直起身体，又是委屈又是不满地说，“利威尔叔叔你突然之间干什么？”

利威尔神色如常，“对你考试的鼓励。”

这种鼓励谁想要啊！艾伦郁闷地腹诽，也没敢说出口，为了周末能去警局现场感受警察的氛围，他也要为考试努力一把了！晚上，艾伦当真把崭新的教科书翻了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必胜的信念，缓缓翻到目录，扫了一眼，又迅速地合上了。他把教科书一摊，爬上床，躺在柔软的被子上，双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

“喂，你这样子还想当警察？”

不知何时，利威尔走了进来，冷淡的视线让艾伦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睡眠时间太过充分也没什么好处。”利威尔竟然坐在了床上，往后一仰，直接霸占了唯一的枕头，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侧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艾伦，拉下脸，说：“还不去看书？”“利威尔叔叔，你……晚上要和我睡……一张床吗？”艾伦结结巴巴半天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自己都不明白在紧张些什么。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提腿就往艾伦腰间踹，见艾伦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揉着腰，他不冷不热地说：“我的意思是，今晚你不用睡觉了。”一说完他就翻了个身，不去理会身后小鬼的抱怨，阖上了眼睛，呼吸间尽是艾伦身上遗留的味道，淡淡的清香。糟糕啊，这简直就像是他的床被打上了艾伦的标记，撕也撕不掉……可心里没有一点反感，接受得很自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经过几天的奋战，以及三笠和阿尔敏的帮助，艾伦顺利通过了考试。在周末时，如愿以偿地跟着利威尔来到警局，一开始艾伦有些拘谨，面对别人好奇的目光，他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只好闷头跟紧利威尔。

直到韩吉出场，她那欢脱的性格一下子就让艾伦放松下来。她热情地为艾伦介绍着警局的每一处设施，遇到同事也会向艾伦介绍一番，艾伦也问了一些关于警察的必要工作，认真听着韩吉的回答。

比起利威尔这个无声导游，韩吉显然更胜一筹。

“啊！说起来，今天好像是体检的日子，艾伦也来检查一下身体吧？”韩吉笑眯眯地说。

艾伦愣了一愣，看看利威尔的背影，他摇头推辞道：“还是不用了，既然你们要体检，那我先回家了。”

“哎呀没关系的，而且今天会用到小镇外运来的机器体检哦！”韩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据说那个机器会当场报出身高、体重，然后对你这个人作出整体评价。”她边说边诡异地瞟了眼利威尔，然后对艾伦眨眨眼，“你不好奇吗？”

“……”艾伦为难起来，他本身是想留下来再看看，但又怕麻烦到别人，纠结了会，一咬牙他就开口应了下来，韩吉马上喜笑颜开，摸摸他的头，“嗯，那我们赶紧去体检的地方吧！利威尔也要一起去！”

利威尔黑着张脸，想踹韩吉又找不到正当理由，最终他还是得乖乖排着队，等候体检。轮到他的时候，艾伦和韩吉先一步窜进了放有机器的屋子，等他一跨进来，两人就齐刷刷看向他，一个笑得不怀好意，一个笑得天真烂漫。他没有一点回应他们的心思，哼了一声，便悠闲地站上了那台机器。

五秒左右，机器闪起了微妙的红光，平板的声音报告说：“身高一米六，体重六十五千克，提醒您，达到了超重，再次提醒您，达到了超重。”

“噗哈哈哈！”韩吉放肆的笑声盖过了机器的声音。艾伦想笑不能笑，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敢看利威尔的脸色，“韩吉小姐，别笑了……”

要问利威尔有何感想，那就是让这破铜烂铁去死吧！他倏地飞起一脚，重重踹上了机器，可怜的机器瞬间电流中断，升起袅袅白烟，光荣地牺牲了。

“啧，一点都不准。”踹完人家还不够，非要抹黑机器他才找回一点平衡感，利威尔又是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那报废的机器一眼，径直往艾伦走来。

目睹变故的韩吉和艾伦两人面面相觑，利威尔这不会是想把目击者给杀人灭口吧？

眼看利威尔就要逼近，艾伦急中生智道：“利威尔叔叔！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

“嗯？”什么意思？

“那个……您从几年前就是这个身高和体重，维持到今年真是不容易呢。”

一旁的韩吉默默退了出去，对还在等候体检的人解释机器出了故障，无法继续体检，清场清完后，她长叹一口气，艾伦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里面安静了半晌。利威尔那快结成冰渣的声音响起，“臭小鬼，不要以为你用敬语我就会放过你！”

“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在警局盘旋不去。

韩吉严肃地和他们解释，那是利威尔警官在教训拒绝打扫的新人，于是所有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嘀咕着看来又有一个新人要消失在小镇，成为另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