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殇降魔弈 第五十一章、金缕一曲（7）

朱雀从和服的紫色要带里取出了一条丝带，丝带上有黑色的花样纹饰。白如尘费解地望着朱雀，朱雀却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放大镜，将放大镜细细地放在黑色花纹之上，“那是什么？”白如尘忍不住问，却听朱雀轻声道，“密码。”她的回答如此简明扼要，白如尘点头，听到朱雀进一步解释道，“你懂摩尔密码的排列顺序吗？”见到白如尘摇头，笑了笑，“这条丝带上的黑色花纹是按照摩尔密码的排列缝制的，不会引起注意。”白如尘似乎明白了她和晴子为什么会换衣服和腰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这个情报上说的是什么？”

“日青医院……”朱雀拿出纸笔，一组一组密码破译着，不禁抬头，嘴唇翕动。此时，沈重阳和玄武、青龙也走了进来。

“我也早觉得日青医院有蹊跷，”白如尘想了想，“一个普通的医院却长时间重兵把守，难道日本人的高官在此不成？”

“是啊！”青龙也附和，“驻守日青医院的鬼子有足足一个联队呢！”沈重阳思索着，“据我所知，许多到日青医院看病的天朝人都失踪了，没有活着出来的……”

“白虎，白虎哪里去了？”朱雀瞧了一下沈重阳的贴身随从，以往白虎都是跟随他左右的，最近，却是少了。

“我派他有特殊任务。”沈重阳眉头紧锁，内心忐忑。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招险招，此招走不好，将万劫不复了。

阿三吐出一圈圈烟圈儿，斜斜地倚靠在侦缉队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这里郁郁葱葱，荫蔽异常。

“虎哥，你这可是叫我难做啊！”阿三开口，“兄弟只是混口饭吃，你也不至于这样难为兄弟，端兄弟的饭碗啊，弄不好，兄弟可是连吃饭的家伙要舍去了！”

“我又没让你帮什么要你命的事，就是让你帮我弄套你们的衣服，然后跟你换个班，这还要你的命？”白虎冷笑，“要不是我不想和你们白队长打交道，也不用过来找你了！”

“你是忌惮白队长身边的那个日本娘们吧？”阿三斜睨着他，毫不客气地揭露，白虎一愣，随即滑稽地竟然本能点头，随即又摇头，“我忌惮她？哼，早晚有一天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阿三扑哧一声笑了，“那小娘们儿长得还真水灵，你真舍得？”白虎白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嗨！难得您虎哥说话，我能不帮吗？我还怕沈老大将那西红丸的事抖出去呢，鬼子至今还在查，真是要命……不过，虎哥，你可要当心啊，那个鬼子头，什么藤原少将可精着呢，还有那个什么山家明，也是老狐狸，据说，过几日，老藤原还要到青城来呢！”

“哦？是吗？”白虎深深吸了口烟，“那我先谢谢你了！”阿三摆摆手，“我知道沈老大派您出场不会有什么简单事，只想您别给我们捅大篓子就行！”

“捅大篓子？”白虎皱眉，直觉这几个字里自有玄机。阿三叹了口气，“白队长的一队人前几日派去支援日青医院的宪兵，据说有匪贼出没，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听说是因为借口他们之中有人通匪，全部被杀了！”

阿三有些忌惮地说完，远远看到八木和白一风走在一起，狠狠掐灭了烟头，“有人来了，我们老地方联络！”白虎点头，一个转身，如风般跳跃飞身离去，快如闪电，阿三还没有来得及眨眼，白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白虎穿着侦缉队的衣服，今夜他与其他侦缉队的人奉命守在码头，远远地，水上飞的人和船点着灯火，将黑夜照明如白昼。

他悄悄准备了一支不易被人发现的无声手枪，手枪射程也比普通手枪稍远，是他为这次刺杀山家明准备的。狙击手都是放冷枪的好手，白虎也不例外。尽管背后的冷枪许多时候被人所不齿。

不一会儿，几辆大卡车停靠在了码头，一队队日本兵走下车，便开始搬货。货物是一个个庞大的箱子，当箱子被抬下车，几个日本兵便示意要侦缉队的人与水上飞的人一起抬着箱子装船。山家明眯眼看着这一切，夜色苍茫，只有残月相望而让人感到有些许景致，云层将星斗也遮去了。

“快，快！把东西搬上船！”一个像是脚夫头目的人厉声命令着，侦缉队的几个人却颇为不满。箱子很重，他们慢吞吞地搬着，白虎不时观察着山家明的方位，揣摩着何时何地动手，必须一枪毙命，准确，是非常重要的，一切马虎不得！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慌慌张张的日本兵跑了过来，显然他经过战斗，身上的衣服飘着子弹的硝味儿，面如土色。

“将军，不好了，日青医院起火了！”那个日本兵来不及敬礼，从摩托车上下来便用尽力气冲到山家明前，急促报告。山家明之前淡定的脸庞此刻也变得铁青，“发生了什么？！”他厉声质问，日青医院是生化细菌部队，这一大日本皇军的秘密特种部队在青城的地下研究基地，如果出半点差池，他如何向军部交代？

部队之前是隐藏在井依真速的工厂仓库的暗门地道里的。藤原秀一一直反对，不久，那里被青城不知名的抵抗分子发现，甚至破坏，才秘密转移到了日青医院。这些抵抗分子的消息还真够快的！山家明想，难不成皇军内部有内鬼？随即，他又摇摇头，连藤原秀一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除了对圣战无比热衷的羽田、八木，再就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也许是那些抵抗分子误打误撞闯到日青医院的吧。

“装船要紧，快！”山家明大声用有些变调的天朝话命令着水上飞手下的脚夫们，还有侦缉队。

“说是来这里执行特殊任务，没想到竟然是做苦力！”一个侦缉队的兄弟一边不情愿地抬着箱子，一边抱怨。白虎“嘘——”了一声，“话还是小心说为妙，别让那些太军爷爷听去了！”

“唉！也是，别那十个大洋的赏钱没拿着，人做了无头鬼，就冤枉了……”那个侦缉队的兄弟和白虎一起抬起了一口庞大的箱子，另外两个脚夫帮忙，才把那大箱子抬起。白虎瞄了那家伙一眼，“十个大洋？”见到白虎的狐疑，那家伙笑了，“难道你不是冲着那十个大洋才换班过来的？要不是有那十个大洋的油头，谁会去执行他这个劳什子特殊任务？”

白虎点头，不再说什么。他用力抬着箱子，眉头微缩，腰间的手枪咯得皮肤如刀割，他知道，如果再不下手，别说机会将不复存在，就是自己也会白白被腰间手枪咯伤。

山家明在远处说了什么，白虎听不清楚，他说的似乎是日语，那些搬箱子卸货下车的日本兵开始集结，远远地，白虎看到山家明在向他们布置着什么命令，自己周围除了侦缉队的人就是水上飞手下的那些脚夫。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为日本人做事的。也许，这就到了他放冷枪的机会了。他想着，慢慢一边心不在焉地一只手抬起箱子的一角，一边用眨眼的功夫从腰间拔出手枪，瞄准，子弹就这样无声地射了出去——

顿时，山家明倒下了，日本兵们乱作一团。白虎不知道山家明是不是真的当场毙命，但是他思量，枪中的子弹是让玄武淬了毒的，即使不是当场死亡，也必死无疑。这一厢，见鬼子头倒下，侦缉队的人也呼呼啦啦涌上前去，他们并没注意开枪的是白虎，在他们心里最担心的，是那十个大洋是不是会就此泡汤……趁乱，白虎悄悄跳上了一条木船，他知道水上飞的船一向粮食充足，足以支撑他先离开，或是到周围的类似于英雄岛的岛屿上避上一阵了。

沈重阳带领他手下的七星堂壮士悄悄潜入了日青医院。白如尘的日本兵打扮，朱雀的护士装扮，都给他们带去了诸多方便。一眨眼的功夫，明哨暗哨均被他们暗暗剿杀。

当他们深入医院，才发现其中的诡异。这哪里是医院？说它是人间炼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比地狱还令人毛骨悚然。不时传来的呻吟声、挣扎声、惨叫声，声声让人心底发寒，犹如出自鬼魅。

这里有一个个玻璃病房，病房里是已没有人样的“实验品”。他们有的全身感染了病菌，皮肤溃烂，比魔鬼还可怖；有的皮肉早被剥离了身体，只有森森白骨，人却偏偏还有一口气，苟延残喘；有的和一堆老鼠放在一起，血淋淋地不堪入目……他们都颤颤巍巍地发出微弱的声音，沈重阳的闯入，似乎预示着，希望；他的耳边不停地听到，“救救我，救救我——”沈重阳暗暗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些人即使出去，也不能活，他们身上的病菌只能连累更多的人死去。

“老大，怎么办？”青龙身穿一身鬼子服，警示地望着四周，为难地请示沈重阳，“真的要放了他们？”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沈重阳面部肌肉一阵抽噎，“放一把火吧……”他说得无奈而苍凉，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人彻底解脱；他们活着其实比死了更加痛苦。

青龙一咬牙，眼角竟然噙着泪光。他徐徐从鬼子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随即，那不灭的洋火便扔在了一处标示着硝酸的液体溶液瓶上，然后跑步快速脱离了现场。他的身后，顿时是一片火海……

朱雀自那次被铁拐李救走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青宁堂。

水上飞自然是欣喜若狂，这个稀客他总对她捉摸不透，亦狠心不下。他水上飞自认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但是朱雀，她总能撩拨出他内心隐藏的那千万般的不忍和情愫。也许，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有这么一个或者一种女人，会让他不忍伤害，甚至是迷失自我吧。朱雀之于水上飞便是如此。

“我知道的，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水上飞敛去惊喜地笑容，尽量把表情放的满不在乎，但是眼神的光还是出卖了他。

“我知道山家明让你运东西出青城……”朱雀还没说完，水上飞便打断道，“不是出青城，而是一直到公海！”

“到公海？”朱雀惊讶，却见水上飞在她面前像是献宝一样，“公海会有日本人的军用货船接货！”

“你就那么愿意为日本人做事？”这句话问出口，朱雀是持怀疑态度的。没想到水上飞笑得肆无忌惮，“为什么不做？他们给钱啊！”

“仅仅是为了钱……”朱雀有些失望，却见水上飞想了想，“还为了你！藤原秀一答应我，我为他们做事，他们想办法将你交给我！”

“呵呵，就这么简单？”见水上飞点头，流转的目光故意不看她，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凝重。“我现在把自己交给你，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我要你将日本人的那批货运往英雄岛！”朱雀斩钉截铁地命令，她知道，水上飞心里是动摇的。

果然，水上飞没有拒绝，只是轻轻道了一句，“钱，反正我收了一部分，剩下的，我也不稀罕；如果藤原秀一怪罪下来，我就说是英雄岛和梅山的抗日份子截去的就是！”朱雀没有再说什么，她默默走上前去，轻轻将一吻印上了水上飞的脸颊……

白如尘冲到一个玻璃病房，火势正在蔓延。

他发现了躺在病床上的白锦素。想都没想，他抱起了呈昏迷状态的她，她的肚子比当初越发大了，稍微有些沉，但是白如尘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祝蝶，祝蝶……”白如尘轻轻呼唤着，但是怀中的女子似乎仍在昏睡。白如尘抱着她朝外走去，突然后背被一支枪硬生生顶了个动弹不得。

“白如尘君，好久不见！”声音很熟悉，对方说的是很纯正，带着贵族味的日语。白如尘无需回头，便能猜到是谁。他怀里抱着怀孕的白锦素，不便打斗，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来人搜下了他的枪，白如尘回头，对上的果然是满含愤恨的一双眸子，藤原秀一那喷火的眸子，还有他脸上的伤疤，越发在火光的衬托下扭曲如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