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七日后的三清观,檐角铜铃在晨雾里打了个旋儿,撞出半声呜咽。
张若尘盘坐在祖师像前的蒲团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香案边缘的裂痕——那是上个月他和胖子打闹时撞出来的,现在裂痕里积了层薄灰,像道永远合不上的伤口。
体内逆脉的旧伤随着呼吸抽痛,每吸一口气,都似有锈铁链子在肺腑间绞动。
他仰头望着褪色的道法自然匾额,喉咙发紧:师父,你说香火不断,道就不灭......可现在,没人来了。
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闪烁,电流杂音刺得太阳穴突突跳:【道......统......认证......下......降......至......18%】。
最后一个数字刚晃过去,界面就像老电视似的滋啦一声,只剩雪花点。
晨雾漫过青石台阶时,第一道动静来了。
是陈伯。
老人的竹拐杖叩在阶石上,笃、笃、笃,比往日慢了三倍。
张若尘隔着门缝就认出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这老头每天卯时三刻准来,雷打不动,哪怕道观早没了香火钱。
陈伯,您今儿来得早。他掀开门帘,迎面撞上湿冷的雾气。
老人的盲眼在雾里虚虚转了转,摸索着往香案走,枯树皮似的手从怀里掏出半截焦黑的断香:早?
我天没亮就起来了。他指甲缝里沾着灶灰,显然是刚烧完早饭就赶来了,观主,帮我点上。
陈伯,这香点不着。张若尘握住老人发抖的手腕,断香前端焦黑蜷曲,分明是被火烧过又淬了水的,您看,芯子都碳化了。
老人突然笑了,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咧开:点不着也得上。
二十年前我瞎眼快饿死,蹲在观门口啃树皮,是你师父端着碗白粥出来,说这粥里掺了三株阳藿草,能给你续七天阳气。
我问他图啥,他说人心若冷,神仙也救不了。他把断香往香炉里插,香灰簌簌落在手背也不躲,今儿我不来,这观里就真没信的人了。
晨风吹起他斑白的发,张若尘这才发现老人后颈沾着片银杏叶——许是摸黑上山时撞落的。
他望着老人佝偻着背离去的身影,单薄得像张被雨打湿的纸,突然想起师父常说的香火不在香,在人心。
可人心......真能当香火烧吗?
月上柳梢头时,第二道动静是从后墙翻进来的。
窸窸窣窣的响动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张若尘刚要摸怀里的驱邪符,就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脑袋探进来——是朵朵。
这孩子总在贫民区晃,上个月他帮她妈驱走附在药罐上的霉煞鬼,她就总往观里跑,说道士哥哥比糖还甜。
朵朵怀里揣着个布包,轻手轻脚挪到香案前,先踮脚看了看紧闭的偏殿门,这才从布包里掏出只歪歪扭扭的手折纸鹤。
纸鹤翅膀上还沾着浆糊,显然是刚折的。
她把纸鹤摆在香炉旁,又摸出块皱巴巴的糖纸,轻轻放在鹤脚边,小声念叨:妈妈咳得更厉害了,黑影总在她床头飘......道士哥哥要是能赶走黑影,我把最喜欢的糖给你。
她不知道,心愿香的说法是三天前她蹲在观门口听两个游方道士闲聊时记下的。
小孩的真心最是剔透,她当真以为只要诚心许愿,没火的香也能通到天上。
张若尘躲在廊柱后,看着她踮着脚退到门口,又回头望了眼香炉,这才翻出后墙。
夜风掀起她洗得发白的裙角,他看见那裙腰处缝着块补丁——是他上次给的符纸裁的,边角还留着朱砂印。
他摸出张温养符,指尖在符上轻轻一弹,符纸便化作道红光,悄无声息贴在朵朵后颈。
这符能护她三夜不受夜阴侵蚀,足够她走到贫民区那盏路灯下了。
次日清晨,青铜香盘在晨光里泛着暗黄。
张若尘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香盘边缘,顺着他画的纹路蜿蜒成阵。
这是师父手札里记载的聚愿阵,但缺了最后三道引魂符——当年师父说愿力太弱时强开阵,会反噬人心。
可现在道统认证只剩18%,系统说再跌10%就要抹除传承,他等不起。
系统,启动开光大典流程。他对着空气低语,喉结动了动,第一站,临安城。
系统沉默了三秒,雪花点突然凝出几个歪扭的字:【任......务......生......成......集......九......城......愿......力......失......败......则......道......统......抹......除】。
最后一个除字刚冒出来,界面又滋啦一声黑屏了。
他背起装着符纸、铜钱和半块焦黑糖纸的布包,走到山门前又顿住。
回头望时,破败的三清观匾额在风里晃,檐角铜铃突然响得清脆,像极了师父敲着木鱼喊他吃早饭的声音。
谁说香火断了?他突然挥拳砸向虚空。
拳风卷起满地香灰,金灿灿的灰粒腾空而起,在晨雾里旋成个小漩涡。
陈伯今早路过街角的早点摊,正捧着碗豆浆,浑浊的眼突然滚烫——他看见半空中飘着金粉,像极了二十年前那碗白粥里浮着的阳藿草。
朵朵蹲在妈妈床头,正给她喂药。
窗台上的纸鹤突然无风自动,翅膀尖儿燃起一点微光,暖融融的,照得妈妈咳得没那么厉害了。
系统界面在张若尘视网膜上炸出刺目白光:【首缕愿力捕获】【进度:0.7%】。
而在临安城最繁华的茶楼包厢里,柳青阳放下望远镜,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监控画面——画面里,那个穿褪色道袍的年轻人正背着布包往城门走,拳风卷着香灰,倒真像那么回事。
演得倒像。他勾了勾嘴角,端起茶盏时,指节在杯沿捏出白印,等你走到第三城,我看你拿什么撑。
临安城南的老旧公寓里,深夜十一点的风突然变了味儿。
403室的王奶奶又听见了哭声。
那声音像从下水道里冒出来的,细细的,带着股锈味,在她耳边绕:奶奶,抱抱我......她摸开床头灯,墙上影子却比平时长了三寸,指尖正往她后颈爬。
隔壁402室的小夫妻正哄着发烧的孩子,孩子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映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趴在床头笑:哥哥,跟我玩呀...
整栋公寓的声控灯次第亮起,又次第熄灭。
某个堆满杂物的储物间里,霉斑在墙上爬出个歪歪扭扭的冤字,随着风,慢慢渗出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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