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那并非冰冷的石阶。
当张若尘的脚掌踏上那青金色阶梯的第一级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与温热感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
他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踩住的不是坚实的物质,而是一片由无数灵魂编织而成的无形地毯。
前方的每一寸空间,都沉重得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悲欢与尘埃。
他能“看”到,那些微不可见的光尘中,是一个个模糊的剪影:有衣衫褴褛的灾民跪在神龛前祈求一场甘霖,有身披铠甲的将军在出征前叩拜山神,有病榻上的老者紧握着一枚平安符,只求能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儿孙……
这些,都是被“天衡”判定为“淫祀”“野祭”而被抹除的信仰。
是那些不入正统,却又真实存在于人间烟火里的、最朴素的愿望。
师父以身镇压的,是补天碑的怨念;以身铺就的,正是这条承载了万千被遗忘道统的悲鸣之路!
就在张若尘心神被这股宏大的悲戚所震慑时,他体内那本因系统受限而沉寂下去的气血,竟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一股股微弱却又无比精纯的能量,顺着他额头上那张师父留下的青光符纸,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受损的道骨,滋养着他枯竭的神魂。
这股能量的来源,驳杂而温暖。
他“看”到”了,就在昨夜,当怨舟蔽日,全城陷入恐慌之时,无数市民自发地点燃了蜡烛,放飞了孔明灯,他们在社交网络上疯狂转发着他那张穿着破道袍的截图,配文是:“道长加油!”“我们信你!”“三清观牛逼!”……
一幕幕画面,一声声祈愿,跨越了物理的距离,无视了法则的封锁,通过那张承载了师父最后意志的符纸作为“天线”,尽数汇入他的体内。
那早已融入骨血的系统面板,此刻虽然黯淡无光,但张若尘却前所未有地清晰感知到,自己力量的真正根源。
不是系统凭空生成的冰冷数据,而是这些真实存在于人间的、或虔诚、或戏谑、或绝望、或期盼的……“相信”。
“原来……我从来不是靠系统才变强的……”张若尘喃喃自语,两行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瞬间被周围无水的奇异空间蒸发,“原来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多人……愿意信我这个‘假道士’。”
他紧了紧缠绕在拳头上的血字布条,那句“三清再启”仿佛烙印进了他的灵魂。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与悲伤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担当。
“师父,我懂了。”
他迈出了第二步,稳稳地踏上了阶梯。
紧随其后的林清璇,正要跟上,口袋里的战术手机却突兀地发出“嗡”的一声震动。
她下意识地掏出来一看,瞬间愣住了。
本应在千米深海之下毫无信号的手机,此刻屏幕竟然亮着,并且正在播放着一个实时直播!
画面正是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底奇景,而直播的源头,竟然是她身上佩戴的微型执法记录仪!
信号穿透了千米海水与法则屏障,将这场“海底神战”清晰地呈现在了全国数千万乃至上亿的观众面前!
弹幕如瀑布般刷屏:
【卧槽!这是什么特效大片?投资多少个亿?】
【前面的别傻了,这是真的!官方直播!怨舟事件的后续!】
【那个穿警服的女人……不是特别事件组的林清璇林队吗?!
她不是最讨厌封建迷信的吗?
怎么会在这里?】
【快看她手里拿的不是枪,是根橡胶棍!警徽呢?她的警徽呢?】
【她为什么会和那个网红道士站在一起?
她是不是也被‘策反’了?】
看着这些充满了震惊、疑惑与质疑的弹幕,林清璇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关闭直播,反而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那张因血脉反噬而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穆。
“我是龙国特别事件处理总局,A组组长,刑警林清璇。”
她的声音通过手机,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网络。
“过去,我说世上没有鬼神,因为我的职责是维护秩序,而那些是我看不见的东西。但现在,我看见了。”
她抬起手,指向前方正一步步踏上阶梯的张若尘的背影。
“我看见了有人,在用自己的命,守护我们所有人的安宁。我看见了那些被我们定义为‘非法’‘迷信’的力量,正在对抗我们无法理解的灾难。”
她的目光穿透镜头,仿佛在与每一个屏幕前的观众对视。
“我在此以个人身份,并代表我未来的立场宣布:从今天起,特别事件组的工作重心,将不再是追捕和限制那些没有危害民众的‘修行者’。我们的敌人,只有那些真正危害社会安宁的邪祟与黑修!”
说完,她从胸前口袋里,郑重地取出了那枚象征着身份与权柄的警徽。
她走到苏媚儿用本源妖力搭起的赤焰浮桥尽头,在那条连接着凡俗世界与超凡之路的界限上,将这枚闪亮的警徽,端端正正地挂在了那里。
像一座界碑,也像一座墓碑,埋葬了过去的自己,也见证着新秩序的开端。
走在最后的苏媚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那双桃花眼,此刻没有了妩媚,只剩下一种洞悉世情的通透。
她望着头顶那片被师徒意志撑开的无水空间,以及更上方那幽暗无边的海水,忽然笑了。
她抬起纤纤玉手,一缕赤红色的狐火在指尖燃起。
她屈指一弹,那道狐火如同一枚信号弹,笔直地向上冲去。
它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狂暴海流,穿透了数千米深的海水,在东海市漆黑的夜空中,“轰”的一声,炸开成一朵巨大而妖异的赤红色莲花!
整个城市,所有仰望夜空的人,都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媚儿旗下的“魅影传媒”集团,通过其掌控的所有线上线下渠道——新闻APP、社交媒体、户外大屏、电视台紧急插播——全线推送了一条加急通稿。
标题是:《关于我国现存修行群体合法权益及历史遗留问题的公开倡议书》。
正文附上了“怨舟”事件未经剪辑的完整直播录像,以及一份由她耗费数十年心血搜集整理的、历代被“天衡”体系剿灭、打压的民间道统名录。
铁证如山。
苏媚儿仰望着那朵在夜空中缓缓消散的狐火莲花,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以前,我怕暴露身份会招来杀身之祸,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些‘妖’,比人更懂什么叫慈悲。”
三人一前一后,终于走完了那条由万千祈愿铺就的青金阶梯,抵达了补天碑的核心。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虚无,只有中央悬浮着一枚早已布满裂痕的破碎玉印。
玉印之上,用古篆书写着四个冰冷无情的大字——天衡敕令。
三百条漆黑如墨的锁链,从玉印中延伸出来,缠绕着周围的虚空。
每一根锁链的末端,都禁锢着一张因无尽痛苦而扭曲的人脸——正是那些被“天衡”抹杀的、历代“异端”道统的开创者。
他们的神魂被永世囚禁于此,化作了维持补天碑运转的燃料。
张若尘走到那枚破碎玉印之前,没有催动金光咒,也没有准备挥拳。
他只是缓缓地,从怀里那件破烂道袍的夹层中,摸出了最后一样“法器”——那是一块他下山时随手在道观门口捡的,用来垫桌脚的废瓦片。
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早已模糊不清的符箓,是他小时候的涂鸦之作。
他将这块在任何人看来都毫无价值的瓦片,轻轻地,放在了那枚代表着玄学界至高权威的“天衡敕令”之上。
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对着那块瓦片,也对着那三百个痛苦的灵魂,低声说道:
“我师父教我的第一课就是——符不灵,不是符的问题,是你心不诚。”
“今天,我不求什么毁天灭地的法力,也不谈什么天道正统。”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三百张痛苦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核心空间。
“我只问一句:这些人,也都曾想过救人、渡人、护一方平安。他们的道,凭什么……就不算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块朴实无华的瓦片符,无火自燃。
升腾起的火焰,并非道家的清光,也非佛门的金焰,更非妖族的赤火。
那是一种无比温暖的橙黄色,像极了人间千家万户的灶台里,升起的那一缕最平凡的烟火。
轰——!!!
那枚象征着万古铁序的“天衡敕令”玉印,在这缕人间烟火的灼烧下,轰然炸裂!
三百条锁链应声寸断,那三百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这一刻尽数舒展开来,化作三百道蕴含着不同传承的流光,没有消散,而是呼啸着冲出补天碑,融入了脚下深邃的海底地脉之中。
整座庞大无比的补天碑,开始剧烈地颤抖、崩塌。
然而,那些崩碎的巨石并未坠落,反而在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升腾,在虚空中重新组合。
最终,化作了一座宏伟的环形石坛。
石坛的坛面上,自动刻满了无数种或熟悉或陌生的文字与符号——那是所有被遗忘、被抹杀的道统,用它们自己的语言,共同书写的历史。
【警告……系统连接中断……】
【检测到世界底层法则剧变……‘道统重构’程序已启动……全球玄学能量场即将重置……】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最后一次在张若尘脑海中闪现,随即彻底归于沉寂。
张若尘回头,看向身后并肩而立的林清璇和苏媚儿,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如同初见时那般灿烂而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
“看样子,旧的规矩是拆完了。”
“接下来,咱们该回陆地上,去闹点真正的大事了——比如,让每个想当道士、想求个心安的人,都能光明正大地,画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张符。”
话音未落,新生的环形石坛爆发出贯穿天地的耀眼白光,将三人的身影彻底吞没。
光芒散尽,石坛隐去,深海重归宁静。
只有一句混合着调侃与豪迈的宣言,顺着海流,回荡在这片重获新生的天地之间:
“贫道只会物理超度……但从今往后,我要用这双拳头,打出一个百花齐放的道门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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