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演义 第二十二回：黑鸦军纵横秦川，李存孝横扫长安（一）

话说李克用出生，不知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感到这事很新鲜。族中人听从老人的安排，举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接生仪式：房前屋后彩旗飘飘，屋后房前战马啸啸。勇士急擂战鼓咚咚，男女老少人声嚣嚣。立正！稍息！齐步跑！围着产房跑了三圈。在这一隆重的迎接仪式中，小孩真的落地了，而且母子平安。

出生之时，整座房子彤红彤红，就像一个红色的大灯笼。房屋周围，全是白色的云雾，奔驰的族人，好像一下上了黄山，奔走在云山雾海之中。不不不！好像一下上了南天门，都能腾云驾雾了。这正是：

三军仪仗迎军神，天送红霞地送云。

王母急赴蟠桃园，玉皇速搬南天门。

李克用就是以这样一种充满传奇色彩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这可能是所有中国大人物的诞生传说中，最雄壮、最豪迈、最威武、最气派的一个。

李克用和朱温一样，在家中都是排行老三。李阿三、朱阿三，成为晚唐的南北双雄。

李克用是天生的神箭手，射箭只需一只眼睛，所以他另一只眼睛出生时就瞎了，外号“独眼龙”。听清楚是“独眼龙”，不是独眼虫，也不是独眼狼。

13岁时，看见两只野鸭在空中飞翔，他拿起箭来，“嗖”的一声，一箭双鸭，从此军中戏称他为“李鸭儿”。后来，太原一座尼姑庵的师太说，这一箭，也给李克用种下了因果，这是一对有灵性的夫妻鸭，公鸭心大，死了就死了吧，但母鸭把仇记下了，发誓你杀我夫妻，我灭你全家。母鸭是怎么灭了李克用全家的？自有后文慢慢分解。

15岁时，李克用随父亲李国昌讨伐桂林的庞勋农民起义，冲锋陷阵，凶猛如虎，又被称为“飞虎子”。

在唐朝末年，想当节度使，不是靠业绩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快速的办法就是抢。在李克用20岁那年，收到了一份大礼，云州牙将康君立，与大将李存璋、薛志勤干掉了他们的节度使段文楚。他们有干掉节度使的勇气，却没有当节度使的胆量，他们就来请李克用当他们的节度使。

就这样，李克用捡了一个节度使，不是自己在路上捡的，而是别人送的。从此，李克用便结束了雇佣生涯，有了自己的地盘。天上掉个节度使，你说惊喜不惊喜？四处流浪盼定居，安居好下人生棋。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

可惜，好景不长。你捡个钱包，看见的都要分你一半，李克用捡个节度使，肯定有人眼红。在大同的吐浑族首领赫连铎，十分眼红。两年后，他便联合在幽州的回纥族首领李可举，还请来大唐联军，联手来抢李克用的地盘。三人抢一人，这不是欺负人吗？年仅22岁的李克用，到底是捡来的节度使，有点心虚，强龙难斗地头蛇。不要了，不要了，快跑，命比节度使重要。父亲受他牵连，一同逃跑。一下就逃到了漠北，父子两人流亡鞑靼。没办法，时机不成熟，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卧着。择一业谋食养命，等一运扭转乾坤。

这次大唐有难，杨复光又想到了这支战斗力强悍的雇佣军，让王铎请皇上下旨请出李克用。归来吧，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有了皇上的邀请，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便无所畏惧了。

李克用到底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要演残唐五代历史，李克用是理所当然的男一号。五代，不是朱温的五代，是李克用的五代。一部五代历史，可以说就是李克用的家族史：

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是他儿子，后唐第二任皇帝李嗣源是他的养子，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是李嗣源的女婿，后汉开国皇帝刘知远是李嗣源的马夫，后周开国皇帝郭威是李存勖的亲兵，后蜀开国皇帝孟知祥是李克用的女婿。北汉开国皇帝刘崇是刘知远的弟弟，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是刘知远的外孙女婿。

所以，五代除了朱温的后梁以外，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后蜀、北汉、北宋的开国皇帝，全是以李克用为首的编织的关系网。且后唐、后晋、后汉、北汉，全是他沙陀人。

李克用的麾下，是唐末武术界全明星陈容。有个历史学家列五代十大名将，他一人十占其七。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就是他的养子；五代第一花刀史建瑭；五代第一名枪、白马银枪高思继，以及高思继的儿子两朝封王的高行周；人称五代张飞的周德威，都是他的大将。还有他的儿子李存勖，他的养子、十三太保之首的李嗣源，全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

他们知道打仗会死的，事实证明，他们都不怕死。勇猛的人活着能玩命，懦弱的人只能玩命地活着。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些猛将，好像都是铁打的，而李克用又像是磁铁做的，把他们深深地吸引在自己身边。

李克用身边猛将多，个个出手是大哥。十三太保一声吼，叫你千里送人头。

在杨复光、王铎的请求下，皇上任命李克用为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招讨使，讨伐黄巢。并许诺，打败黄巢，太原就是你的，封你为河东节度使。

打架最怕什么？最怕没人带头，李克用以来，便有了带头大哥。王重荣、周岌、王处存，一同来到了同州，杨复光下令，首先夺取华州，这是目前黄巢除长安外，唯一由他控制的一个城市。

陈胜、吴广起义败给谁？骑兵；黄巾起义败给谁？骑兵；蒙古人为什么能统一中国？骑兵；满族人为什么能统一中国？骑兵。李克用就拥有一支勇猛的骑兵，更有一批快捷如豹，勇猛如虎，群攻如狼的沙陀猛将。

军服，有黄的、蓝的、白的、迷彩的，李克用的军服是黑的，和朱珍夫妻一样，都是黑衣黑裤黑帽子，和乌鸦一个颜色，人称“黑鸦军”。他们的可怕程度，不亚于“黑无常”。王铎、杨复光以黑鸦军为先锋进攻华州，在离华州三十里的梁田坡，两军相遇。

黄巢一听来人的名字叫李克用，心里一惊，就想起了登基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尚让把它改成李克齐，孟楷把它改成李克黄，莫非是这人克我？野猪咬断我的手，那野猪不是朱温吗？

想到这些，黄巢一下就心虚了，必须破釜沉舟，倾巢而出，黄巢率宰相尚让、弟弟黄揆、黄邺、外甥林言，全都前来参战。

面对腐败堕落的大唐朝廷军队，黄巢长驱直入，所向披靡；面对强悍凶猛的沙陀军，只有挨打的份。就像老鼠遇到猫，就像青草遇到刀。战争打了一天一夜，死亡人数超过十万，尸体连绵三十余里。敌我双方，虽然不合拍，但是能合葬。黄巢大败，逃回长安。

883年4月，李克用率军进攻长安。长安黑鸦军来了！黑无常来了！黑鸦也好，黑无常也好了，都是报丧的。对战李克用，黄巢只有失败，没有胜利，胜利就像愤然离他而去的女人，一去不复回。大齐军队一听说李克用，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闻风丧胆。

朱温叛变，李克用参战，大齐政权进入倒计时。黄巢的好日子到头了，朱温的好日子从此开始。朱温这才发现，命运的魅力，在于修复与更新。

不说李克用，单说他的养子“飞虎将军”李存孝。李存孝的武功，历史上有句顺口溜：“王不过项，力不过霸，将不过李，拳不过金。”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天下武功，帝皇无人超过拔山扛鼎的项羽，力大没人超过李元霸，大将无人敢比力大无穷的李存孝，拳脚无人敢敌金台。

李存孝，身躯单瘦，一双眼光射寒星。臂力无穷，上下一捅天地惊。心雄胆大，敢下五洋捉鳖孙。气势轩昂，敢上九天杀天神。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精。真正晋军中的战斗机，只要他在大路上，他一人挡路，万夫莫开，比春节的高速堵得还死。正如王昌龄诗：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他是中国历史上五大猛将之一，唐朝武林盟主非他莫属。真个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别惹他，他一怒，不周山会倒二回；他二怒，倒海翻江龙宫碎；他三怒，大地颤抖星星坠。力拔山兮气盖世，倒提银河当带子，抽打日月玩游戏。他的奋不顾身，他的勇猛无敌，他的舍己救人，可以评为感动上下五千年的十大杰出青年。

神奇人物，定有神奇传说，李存孝的出生，就有这样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