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第十一章 正月之礼节 （一）

随着馒头大获成功，“大年三十”也在我的期盼中如期而至。

过年最让我高兴的不仅是可以疯玩，还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上几天，能吃饱不说，还能吃得好。

听爸爸说“大年三十”又叫“除夕”，除夕的意思是农历全年最后的一个晚上，它与春节(正月初一)首尾相连，有旧岁至此而除，来年另换新岁的意思。在此期间家家户户的活动都以除旧布新，消灾祈福为中心展开。

我年纪小，没有兴趣去管这些，只知道拿着鞭炮和几个小伙伴儿满街筒子地放。玩得正欢的时候，二小子一眼看到路边有一坨猪屎。

俗话说：猪粪肥，羊粪壮，牛马粪儿跟着逛。由于老家儿常讲“粮在肥中藏”，耳闻目染中，我们都知道这猪粪可是好东西。二小子便想把它捡回家。

“妈的，好不容易看到一滩猪屎，还他妈的冻上了。”他气哼哼地把手里的木棍扔出去老远。

“我看看。”见他没了法子，我凑了过去，“要是我能把它弄下来，这堆猪屎就归我了。行不？”

“只要你能弄下来，这猪屎就归你，我不要了。”

“真的？”

“真的！”

“好。说话不算是小狗。”

我总结出一套鞭炮的玩法：往空中一甩者为“冲天爆”，将炮仗裹在泥团里扔在空中，泥雨四溅叫“龙王送雨”；盖着瓦片废铁锅炸，瓮声瓮气；丢进水塘里炸，水花四溅，喊“闷着发”，虽然溅得满脸、满身泥水，依然是满脸傻笑；因此，我觉得想办法在猪屎下边塞进几个炮仗，把它炸翻过来绝对是三根手指捏田螺——手拿把掐的事。

一听猪屎归我，我用木棍儿在猪屎底下挖了个洞儿，先把四个鞭炮的引线拧在一起，然后塞进洞儿里，远远地蹲着，伸长胳膊用手里的线香够着点燃鞭炮。明明点着的鞭炮好长时间都没想，我忍不住凑过去看，谁知，刚一靠近，便传来

嘭一声闷响，那坨猪屎被炸得翻了个个儿，底部的粪洞里冒出丝丝白烟。

冻住的硬壳盘旋着飞了起来，里面那些还没有冻上的猪屎，粪沫齐飞，几块栗子般大的猪屎“嗖”一下冲着二小子的脸飞了过去。此刻，他正猫腰撅屁股地看我操作，看到飞过来的猪屎，不由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我担心那些猪屎砸到他脸上，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挡在他身前，结果那些猪屎弄得我满身都是，我一边“呸呸”地啐着崩进嘴里的，一边使劲儿地拍打着身上。

谁知那些猪屎好比瞎麻蝇撞到蛛网上——沾上容易脱掉难，结果越弄越脏。死二小子竟然和其他几个小伙伴儿一起，指着狼狈的我，哈哈大笑。突如其来的猪屎运让我欲哭无泪，后悔自己太莽撞了，气得暗骂二小子不是玩意，老子帮了你，你还他妈的笑我。我狠狠瞪了咧着大嘴傻笑的二小子一眼，弯腰捡起起炸翻过来的猪屎，嘟噜着脸，回家了。

我跑进家里的时候，我妈正在砧板上忙着噔噔噔地剁肉、切菜。

听到我哭咧咧的，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快步跑了出来，“咋了咋了？啊？哈哈……哎呀，我的妈呀！你们这些孩子呀，可真淘得没边儿了。”

看着身上、脸上都是猪屎，泪眼儿啪喳的我，我妈先是假装绷起了脸，跟着又被我的怪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气急败坏地把手里崩得半拉噶叽的猪屎扔到地上，“妈……我们玩得时候，看见一坨猪屎，想捡回来，可冻上了。就想用鞭炮崩，谁知道，底下的猪屎没冻……”我喃喃地说。

“儿子，你……这玩意儿咋还用手拿？多脏呀！”得知真情的我妈心疼地抱着我，眼圈儿红了。

“我儿子真长大了，知道顾家了。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出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