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还是活着 第八章 儿子！快跑！

“哭”，可能是每个人在孩童时期出现最多的情感表现方式了。你们是因为什么哭呢？因为犯错父母的责怪？还是自己意识到马上要挨骂，便自责地哭泣呢？又或是想要某个玩具时耍的小花招呢？

无论是哪种？我想你在哭后一定有所收获。我也不例外，但是我的收获可能和大家的不太一样，我的“哭”可能也和大家的不太一样。孩童时我最多的哭泣是因为害怕，害怕黑？不，是害怕“死亡”，害怕我的父亲哪次将我的母亲打死后，再杀了我！每次哭后的收获就是我还有下次可以哭的机会——活着！

那天的天气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清楚地记得当时家里很暗、很暗，父亲那天为何会像要杀了母亲一样地打她我也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我有的仅仅是脑子里母亲的哭喊声，以及心里弑父的决意和我那无助的弱小身躯。

站在炕上，脑袋几乎要碰到棚顶的父亲，左手薅着伸手也触碰不到棚顶的母亲的头发，右手从右下方缓慢抬起到右上角，0.1秒的停顿，仿佛可以看到他右手上青筋的暴起。

“啪！”父亲那暴起青筋的右手在扇完母亲的脸后，很自然地又回到了它开始的右下角，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母亲从炕头飞到了炕尾证明了父亲的“日常行为”的进行。而这仅仅是“进行时”。父亲，缓慢地走到母亲那边，还是那只右手，像铁爪一样抓住母亲的右腿，开始往里面拖。

“儿子！快跑！啊！……快去找你姥姥救命！”母亲伸着右手对着早已呆住的我哭喊道。

此时，我想立马哭出来，想因为母亲的可怜和凄惨哭泣，但是，我迟疑了3秒，3秒后我和我父亲的双眼交集了一瞬间，我哭了、我哭了，我崩溃的哭了。我想当时我的哭和往常一样是表示畏惧这个男人而哭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活着的机会，我是这样想的，和往常一样的理由哭着，父亲也和往常一样暴打着母亲，母亲也和“往常”一样哭喊着“救命”。但是，这次的哭泣，我哭得并不像往常一样，我的哭里有着对母亲的心疼，因为那3秒钟我看到了母亲那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那双泛着红血丝的泪眼不仅让我联想到母亲生我时的眼睛，我猜那时母亲的眼睛也是这样吧！弑父的意念在那时产生了。

我靠在炕边的柱子上，头后仰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仿佛要把自己的胸腔喊穿一样。我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母亲被父亲殴打的场景，虽然当时我没有看，但是，从那熟悉的哭声和击打声，我可以想象出那时的场景。同时，在闪现母亲被殴打的画面时，时不时我脑子里也会穿插着我长大后暴打父亲的画面，就这样，脑子里同时播放着两段画面，哭中带着笑意，笑中带着哭腔。

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父亲他打累了，随口撇下一句：“今天就放过你，快去做饭，别耽误老子干活。”

父亲从炕上下来：“小兔崽子，把老子鞋拿过来。”

我像触了电的小鸟一样，打了个激灵，快速跑过去给他拿他的懒汉鞋。递过去的时候，父亲好像“意犹未尽”似的，一脚踹到我肚子上，将我踹到柱子边上，他就“嘿嘿”了两声出去了。

我捂着肚子，半天喘不过气来，不知什么时候，母亲从炕角爬起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儿子，咳咳！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我没有回答她，我只是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说完我便爬起来，跑了出去。

跑出去没多远，我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快速反回去，偷偷地查看母亲的动静，我发现她还是坐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我想：“完了，刺激到母亲了。怎么办？！”这时，母亲动了，她从右手手腕上取下黑色的皮绳，把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下，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到厨房做饭。除了她身上的淤青和走路时蹒跚的样子，表明她生活在地狱外，好像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得理所应当。

那天，母亲做了我最爱吃的锅包肉，做了整整一大盆。我和父亲坐在小桌子两边，等着母亲的美味锅包肉端上来。

不一会儿，母亲端着和洗脸盆差不多大的铁盆上来，里面盛得满满的金黄色锅包肉。母亲转身去厨房准备第二道菜。

父亲用筷子在锅包肉中大概画了条看不见的线，说道：“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妈和你的。”我看了看我和母亲线的那边，仅仅是铁盆的一个小小的角落。“嗯。”我简单地应和了下，便开始闷头开吃，狼吞虎咽形容我的吃相可能都有些力度不够，感觉都没有咀嚼就吞到肚子里了。“一块、两块、三块……三块、两块。”不知不觉我和母亲那边的线就剩下一块了。

“你个死兔崽子，饿死鬼投胎啊，也不给你妈留点。”父亲随手就是一巴掌过来，我捂着发红的脸看着铁盆里。

母亲应声端着菜进来，看了下，大概知道又是因为我贪嘴被打了。

“孩子小，爱吃是好事，你打他干嘛？我少吃点也没事。”母亲说道。

“就你惯得。”父亲说道。

“吃饱了吗儿子？没有的话，母亲再给你做。”母亲问道。

“吃……吃饱了。”我回应道。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童年，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这样的活，对于我来说就是饭后的一大口凉白开，总是能让饭后的美味损失大半，但又由不得我选择去喝它，因为，真的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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