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还是活着 第7.5章 沙子和西瓜

这段记忆，我已经有些模糊了，可能是我有记忆的前一天，也可能是有记忆的前一年。但是，无论它发生在何时，它都真实地发生过，也存在过。

那天的天气依旧很热，热得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开老爷车的爷们儿在街口大柳树下聊着哪家的老爷们儿挣钱牛、哪家的小娘们儿长得惹人稀罕、哪家的小屁孩儿学习好。那天我并没有看到和听到这些，只是每次这种时候，我老爸就会躺在家里看武侠小说，其他人则会这样混着日子。每次这种天气的时候，我也会有我的专属“避暑活动”——挖沙子，我很中二得管它叫做“冰麒麟锻臂”。哈哈哈，听着就让人脸红。把头阿姨家墙角总是有一堆沙子，这沙子就是我的“修炼道具”。

那天是周末，老爸在大屋床上倚靠着看着什么飞刀的书，母亲在厨房准备着午饭。我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没说话。经过短短的走廊，在路过厨房时，撇下一句“我一会儿回来”的话给我妈，就出去“修炼”了。

出了我家屋门就感觉到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感觉不到汗毛的存在了，有的只是胳膊上的炽热。我推开院子的门，看着这扭曲的世界，吸着热乎乎的空气，行走在这扭曲的世界。

来到沙堆跟前，沙子粒粒在阳光的照射下，像布满小钻石的小山一样。

接下来就是“伟大的工程”——挖沙坑，挖沙坑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因为挖沙子不是一定要有小伙伴儿才能进行的娱乐活动。你不要小瞧了挖沙子这项活动，记得第一次知道有奥运会这种东西时，我曾想过有一天我可以代表祖国去和外国的小男孩们比赛挖沙子。对此，我还后来写了关于“奥运挖沙子项目”的策划书。沙子种类有：混合的沙土、细沙子、粗沙子和不粗不细的沙子；挖的工具有：左手、右手和双手，小罐头盖子等；挖沙子评分标准：深浅以及让我胳膊伸进去后更能让我凉快的标准，等等。

我比较喜欢先左右开弓交叉式地开头，再双手齐上，最后右手单独掏沙子的方式挖。这是我总结了多年的挖沙子技巧。

最后，我会把右胳膊伸进挖好的沙坑里，再用左手将其埋上。

“哇！”那种凉爽可能就是后来广告说的那种“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吧。

不一会儿，被埋的胳膊开始逐渐热了起来，这是“冰麒麟锻臂”成功的信号。

我大喝一声“出来吧！麒麟臂！”伴随着的是破茧重生的“沙臂”（感觉怪怪的，后来长大了点，才知道这是骂人的话）。

胳膊上分布不均的小沙粒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些“小钻石”总是让我不得不去欣赏它们。

那天，当我在欣赏第二支胳膊时，把头阿姨家对门的“小狗狗家”（因为，她家养了一条小狗，我妈便叫她小狗狗家，我也就这么叫了）这时出来倒垃圾。

她每次都是出门迈两步，距离垃圾堆还有几步道儿时就把垃圾甩过去。

她打开门，并没有看我一眼，就“甩垃圾”了。然后，还是看我都不看一眼地回头“啪”地一声关上门。

而我全程就盯着她，看她倒（甩）垃圾。看她关上门，我条件反射地看了下她甩的什么垃圾又。

“西瓜！”当我看到看上去像是刚吃完的西瓜时，心里冒出这样的一声，同时眼睛不再被“沙臂”吸引，而是盯着那几块西瓜（西瓜皮）。

看了看，四下无人，我便小跑过去，挑了块大的，便啃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吃西瓜，西瓜汁混着手上的沙粒粒，闷着头啃着。当我啃完第一块，正拿起第二块时，把头阿姨出来倒垃圾了。

“哎呀！你这是干嘛呢？小余快来看看你家儿子吧！在垃圾堆捡西瓜皮吃呢！”

把头阿姨的声音平时并没有很大，但是那天我感觉好像全部的邻居都听到了一样。

我妈听到把头阿姨的叫声，也是小跑地过来。她看到我手里拿着西瓜皮，嘴边还流着西瓜汁蹲在满是苍蝇的垃圾堆中，母亲并没有骂我和责备我，只是、只是静静地来到我身边，蹲下来，把我手里攥着的西瓜皮拿掉，擦了擦我的嘴角，说了句话：“妈妈给你买冰棍儿好不好？”

母亲牵着我，回到家，来到电视柜前，打开抽屉，翻来翻去地。

“你这翻啥呢？刚才外面喊啥呢把头娘们儿？”父亲问道。

母亲并没有回答。继续翻找着，最后翻出来两角钱，便牵着我出了家门，来到马路边的商店买了一对唐老鸭冰棍儿。

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不是因为父亲毒打而哭，这次母亲哭得没有声音，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能真正理解当时母亲哭的真正原因，可能她的哭没有原因，就像她爱我一样，没有原因。

你第一次认识自己是什么时候？或者说你的最早还存在的记忆是什么，关于你自己的？我想，那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吧！我便是一个不知道为何就“晓宇让瓜”了，是因为在我有记忆前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怎么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段所说的家庭教育，相反的每次回忆小时候的事，总是有谩骂声和哭喊声在耳朵里、脑子里和意识里回荡。可能，真的有天性这东西，也真的有天性善良吧！但是，就算我、我的心是善的，但如果我的心是淤泥和清溪、黑与白、恶魔与天使的结合体，是不是也像它们一样，清溪会被淤泥污染、白色会被黑色替代、恶魔会摧残天使呢？我不清楚，因为，那时我不过是个吃西瓜皮的孩子。现在想想，可能那时的我才是最真的，没有什么一分为二的心，有的只是一颗人心，只想着简单的吃、简单的穿、简单地玩、简单地睡吧！

我也曾因为沙子吃过苦头，有一次母亲做饭晚了，我实在是饥饿难耐，就“以沙充饥”。结果，当晚就送到医院了。

开始医院查不出病因，我只是肚子疼得要命和发烧。后来二舅妈看我快不行了感觉，要求转院。

“你是他谁啊？你有什么权力要求孩子出院？出事了，你负责吗？！”接待我的医生对我舅妈质问道。

“我负责。”舅妈扔下一句话就立马联系二舅找车送我去大医院。

当时是大半夜，二舅多年来超强的人脉关系显示出优势了，不到半小时，就来了辆绿色的吉普车将我送到了大医院，接诊的是二舅的同学。

他摸了摸我肚子，问我疼不疼。奇了怪了，我当时不疼了。

“急性阑尾炎，马上手术。”二舅的同学就这样摸了摸就诊断出我的毛病了。

我还依稀记得当我人生第一次进手术室的紧张，一直要坐起来，闹着要妈妈，“我妈呢？”

“先躺下，睡一觉，一会儿你妈妈就来了。”最后我在大夫的安慰下睡了过去。

“再晚几个小时，就穿孔了，到时就麻烦了。”医生和二舅、舅妈说道。

“谢谢了，明天下班没事来我家吃个饭呗，这么晚还麻烦你。”二舅客气道。

“老余，你这就见外了，都是为了孩子嘛！”

“我准备了几瓶好酒哦。”二舅小声说道。

“那倒是可以考虑下。哈哈哈！”医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