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八十六章 彼此的护盾

徐木林睡醒时，看着窗外已经完全黑沉下去，窗户上映透着长廊上的灯光。屋内也不知是谁过来点了灯，只是灯放的远，又做了遮挡，所以徐木林刚醒来的时候只以为屋内的光亮也是屋外映照进来的。直到徐木林转头看到灯光将一个人的身影完全笼罩，徐木林才意识到屋内确实是点了灯的。徐木林坐起身正要上前去看看，徐轻九早已敏锐的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起身朝徐木林走来，随着一声清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徐木林更觉恍惚的像是做梦一般。

“轻九？”直到徐轻九走近徐木林，徐木林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师兄。我听霁华说你从吃过早饭之后就睡下了，你这整整睡了一天啊，怎么这么劳累，是不顺利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徐轻九说完，见徐木林就只定定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还以为徐木林在因自己跟来而生气，忙解释道：“师兄不是说没有危险吗？刚刚霁华和秋姑娘都替我看过了，我的伤早就好了，如今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就是...想跟着师兄，所以才劝服吴炀带我来找你的，路上也都很安全，什么意外都没有，师兄你别生气好不好？”

徐轻九的声音让徐木林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徐木林好想抱住徐轻九，告诉徐轻九，只几日未见，自己已经万分思念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所有事情回去找他。可所有基于特殊情感的动作到最后只化作一个字。

“好。”

“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说着，徐轻九蹲下身双手撑在徐木林腿上杵着头，细细观察了徐木林一番后问道：“师兄你好像瘦了好多，是不是想...想睡觉也没吃饭，饿了吗？”

“嗯。还好。”徐轻九疑惑的看着徐木林，没听懂徐木林的意思，原以为徐木林会解释，徐木林却只是抬头越过徐轻九的视线看向桌上，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那个啊？就是个小暗器，给霁华的，说是要送给杜陵防身。”

“防身？事情都探查清楚了？”

“不知道，但他们好像正在杜陵书房议事。”看出徐木林着急想要去了解事情进展，徐轻九忙劝道：“霁华大概和我说了一下，杜盛阳那日带走师兄又重伤我，如今突然又被人杀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前因后果，但师兄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等吃点东西再去找他们吧，好不好？”

听徐轻九这么一说，徐木林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事先对李霁华他们隐瞒了实情，如今徐轻九突然出现，才终于没有漏出端倪来，便也放松了一些，“好。你什么时候到的？吃过饭了吗？”

“我们差不多巳时左右就到泸州城了，吴炀先传了消息给靖桦，靖桦带我们进来的，没有被人察觉，毕竟元阳派如今不安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就避。”徐轻九看着徐木林疑惑的神情笑了笑，接着说道：“是吴炀说的，而我表示赞同。”

徐木林笑道：“看来让吴炀和你一起回天宗是对的，否则我们前脚赶到泸州，你后脚也就到了。”

看着徐轻九在一旁傻笑，徐木林也跟着无奈的摇头笑着。虽然现在还不确定齐开元还在不在元阳派，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徐轻九没有被察觉到行踪，之后也有自己护在徐轻九跟前，徐木林也稍稍放心了些。

“齐妈的义子之前被人算计，欠下了许多钱，因此被杜陌拿捏，被支使着偷偷在我药中加东西，可齐妈也不是完全信任他这义子，所以每次他去取药时，都会安排人跟着去，而且拿到药后还会送去别的医馆找大夫确认处方。因此他便只有在拿了药回来之后，从门口到我院里这段路上有动手的机会。杜陌安排了人在门边接应，伺机引开跟随者的注意将东西交给齐妈的义子，然后他再找机会加到我药里。不过齐妈这个义子也算对齐妈有点感念之情，也知道齐妈对我忠心，所以杜陌虽然让他将我每次喝药的情况汇报过去，但他从不如实告知，也因为这样，我才暂留了口气在，等到你李大夫前来。”

李霁华看着杜陵鄙夷道：“就这你也觉得得意？之后不知要花费我多少心思才能让你恢复，你可知道？”

杜陵对李霁华讨好的说道：“我们李大夫如华佗在世，这点小问题哪里需要你费什么心思呢？”

许久没和杜陵如此拌嘴，李霁华只觉得又烦人又欣慰。想到如今还有正经事要做，也想知道杜陵究竟如何打算，李霁华正色道：“杜陌那边，你打算如何？”

“...其他没想好，但我不想像他一般取人性命。在我看来，他与我，其实没有分别。”

“你决定了就好。就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确实也是因为齐妈那个义子对杜陌隐瞒了一些实情，否则按照杜陌给你开始下药的时间算，或许真如你刚刚说的那般，你早就没命等到我来了。所以我想着，如果你现在没想好具体如何处理杜陌那边，那你不妨就先安下心来，等我和秋霁将你的病照看好，之后你想如何都好说。”

“霁华你都替我盘算好了，我自然都听霁华的安排。”

“我可没盘算什么。药方给你，之后怎么安排你自己弄。”李霁华觉得今日心神已经损耗的差不多了，想着现在徐轻九也来了，徐木林一会儿怕是还要来询问杜陵这边的情况，说完，便不想再与杜陵多闲费口舌，看了杜陵一眼，转身甩着手走远了。

看着李霁华离开的背影，杜陵笑着摇头叹息道：“要是我再早生几年多好，时也，命也。”

“公子怎么在这站着？李公子说你得多休息。”

“齐妈，我没事了。这些年，有劳你费心了...你那个义子...”

闻言，齐婆子忙说道：“任凭公子处置。”

杜陵笑了笑，说道：“都是性命，齐妈养育他这么多年，总还是有情义在的。况且我如今没什么大碍，也算是因着你对他的情分才得了他的关照。齐妈若是不愿再看到他，尽管赶出去就是，别无故又沾上一条性命。再者，杜陌那边如今也在时刻关注着我这边的动静，齐妈要做处置，恐怕也得暂时缓缓。”

“可是二公子那边一直得齐小子做内应，若是突然断了联系，会不会影响到公子的安排？”

虽然杜陵早觉得了无生趣，但也不是蠢到连这也想不到的傻子，只是不好直接点破罢了，听着齐妈说出，杜陵也便不再佯装，“确实如此，所以或许得劳烦齐妈一趟，让你这义子继续和从前一样就行。”

“是，公子。我去安排。”说完，齐妈却也不走，仍是站在那，似乎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前两日，我在二公子院子那边看到他了，公子可要做些打算？”

“...虽然没想过他会和杜陌有所谋划，但杜盛阳的死本就蹊跷，凭杜陌的能力，实在不可能做到，如今看来，原是得了他的照拂，如此，一切也都说得通了。至于打算，我早和他没了关系，谈不上这些，总之杜陌的计谋成不了就是，难不成，他之后还要亲自来取我的性命不成？”

“......”

“确实也难说，但我总不能动手杀了他，毕竟，因着他与母亲父女一场。而他这种人，自会有他的因果了结。”

“如今看来，杜陵一直被杜陌暗害，可是眼下还是没法确定，杜盛阳的死是不是和杜陌相关是吧？”李霁华还没回到房间，果然不出所料的，徐木林徐轻九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李霁华将所有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徐轻九马上便做出了总结和疑问

“是的。不过依我目前的判断，杜陌杀死杜盛阳的可能性更大些，他盘算暗害杜陵的事也不是一两日了，至少也是十年以上的谋划，所以如今杀杜盛阳，或许也早就在他的谋划之内了。”

听着李霁华的分析，徐轻九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似乎总觉得这件事情中，仍有许多漏洞，但一时半会儿又有些想不到。

“可是，以杜陌的能力他能杀得了杜盛阳吗？”对于徐木林来说，与其欲盖弥彰，不如从旁打消徐轻九的疑虑。

闻言，徐轻九也终于想到问题所在，附和道：“是啊，那日与我交手那人，武功确实深不可测。而杜陌若是能杀了杜盛阳，能力必然在杜盛阳之上，如果那样，又何须盘算十年之久？”

“这个也难说，杜盛阳生前应该就和杜陌在一处，既然杜盛阳对杜陌有所信任，那杜陌必然有许多机会，在避免与杜盛阳正面冲突的情况下杀了杜盛阳，也不是没有可能。”吴靖桦在一旁听了许多，此刻也认真分析着。

果然，吴靖桦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打消了旁边几人的一些疑虑。除了徐木林只是在佯装着觉得吴靖桦的分析十分合理，毕竟在场的人之中，只有徐木林亲眼见到过杜盛阳的伤口。

“靖桦分析的十分在理，只是如今杜陌已经杀了杜盛阳，那对杜陌来说，眼下最大的障碍就只剩下杜陵，虽说杜陵那边可能会做些安排，但按照杜陌如此深沉的心思，恐怕也瞒不了几天。”

“确实如此，现在元阳派上下都在传，杜陵今日在杜盛阳的丧仪时没坚持多久就离开了，想来杜陌现在也是知道的，估计正等着杜陵的死讯传出。”

吴靖桦的话虽然太过直白了些，但确实也是无法反驳。

想到如今形势仍是十分麻烦，徐木林徐轻九离开后，李霁华还是决定再去找一下杜陵，得再给杜陵提个醒才行。

因为今日徐轻九也算是不请自到，杜陵又一直忙着弄清事情来龙去脉，一时也没法照顾到新来的客人。所以徐轻九今夜只好先和徐木林住一间房。两人一起回去时，徐木林想到吴靖桦今日似乎有些反常，想着或许吴靖桦会同徐轻九说了些什么，便开口问道：“靖桦今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师兄这都察觉到了？”徐轻九惊讶的转头看向徐木林，“不过今日的靖桦相较往日确实反常许多。是太原那边出事了，吴炀收到吴伯的来信，说是我们前脚刚走，吴汛那边就安排人上门了，目标都在太原吴府里的那些人，好在靖桦离开前让他们做了防备，所以最后倒也没有折损了谁，吴伯也是等到安顿下来之后，才传信给吴炀的。可信中也只是提醒吴炀在外面要多加注意，保护好靖桦的安全。吴炀那人，说话也不会转弯，三两句就被吴靖桦盘问出来了，这不又打发了吴炀赶回去照顾那边的情况了，可我看他肯定还是不放心吧。”

“虽说吴伯他们没受损伤，但这件事恐怕已经触及靖桦的底线了吧。”

李霁华从杜陵那回来时，隔得远远的便看到院中黑灯瞎火处有一黑色身影，李霁华不用想也知道，除了成日一身黑的吴靖桦，也没有别人了。

“站那做什么？在想太原的事？”李霁华走到吴靖桦身边，轻声问道。

吴靖桦答非所问的说道：“杜陵的事情结束后，我送你回孤霞庄吧。”

“你和我一起回，等回去看过兄长后我再陪你去太原，太原府。”

“本来今日我就该走的，吴伯他们虽然暂时逃脱了，但难保能一直全身而退，他们与我一起生活多年，也算是我的家人了。可你，不只是我的家人，也是我后盾，若是我舍下你在这，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后盾没了，我就没了。”

“所以你想将你的后盾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只要我没事，你也就没事，是这样吗？”

吴靖桦握住李霁华的手，十分郑重的说道：“是。”

李霁华顺势靠在吴靖桦手臂上说道：“可你也是我的后盾，是我的护心甲，是帮我抵挡明枪暗箭的金丝甲，得穿在身上，才能保我万无一失。”

闻言，吴靖桦轻笑了一声，“从前都是我缠着霁华，时时担心一转眼你就跑不见了，如今霁华也会缠着我了？”

“嗯。”

“好～那我们一起回一趟孤霞庄，看看父亲和兄长，然后再找我那好兄长将这一切都了结了，我们两个铜头铁臂在一起，必然所向披靡，霁华觉得是也不是？”

“吴老二，我李霁华习剑学医都是一把好手，别想着到了孤霞庄给我撂倒在那你自己跑。”

“不敢不敢，我可不像徐师兄那般...那般心狠手辣，当机立断。”

“不敢就行，但你记住我说的话，心里有点儿谱，听到没有？”

闻言，吴靖桦像是十分失落的叹气道：“霁华你和杜陵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还不轻，李大夫可得救救我。”

“......”

第二日天还没黑，一天的时间里，对杜陵等人来说，算得上是安然无恙，但对于杜陌来说，早就已经不愿继续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