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八十二章 死无对证

先前在客栈时李霁华就觉得吴靖桦有些奇怪，这会儿听到吴靖桦这莫名其妙的话越发搞不懂，“你有话直说，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靖桦看着李霁华撇撇嘴又重新坐下，自己在那一边倒茶一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搞得李霁华越发莫名其妙。李霁华也不信吴靖桦能一直憋着不说，便也跟着坐下来，一把抢过吴靖桦手里的茶壶，自己在一旁自斟自酌。这样一来，吴靖桦在旁边越发来劲了，李霁华也继续不搭理。

“你和杜陵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这些年一直在通信？多长时间一次？说些什么？为什么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原以为吴靖桦还得沉默一会儿，没想到才没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只是这一连串的问题弄的李霁华猝不及防的，一下将刚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去。李霁华难以置信的看着吴靖桦，擦了擦嘴上的水，良久才开口骂道：“你是不是有病？”骂完后起身便走了。

“我哪里有病？李大夫你帮我看看？”吴靖桦也紧随其后，拉住李霁华说道：“我可是你男人，问一问有什么不对？凭什么他比我早认识你？你们还一直保持联络，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我遇到杜陵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撒尿和泥呢，我和杜陵联络怎么了，我要对他有别的意思，如今还轮得到你，我看你也用不着大夫给你看，只需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你脑子有病还失心疯，我说你怎么对杜陵爱答不理的，合着在这犯病呢，既如此，你自己出去找客栈住去，跟着我们过来作甚？”李霁华越说越气，想一把甩开吴靖桦的手却甩不脱，正要呵斥，吴靖桦又不知脑子哪里抽筋了，在旁边原是憋着笑，后来索性开始大笑起来。

吴靖桦傻乐了一阵，看到李霁华脸上有些愠怒，便赶忙收敛了，微微笑着说道：“别啊，好不容易又能和你独处一会儿，拉下手也不给？”看着李霁华并不想搭理自己，吴靖桦只好继续说道：“你知道刚刚那叫什么吗？拈酸吃醋。就是寻常男子家中，若是有个三妻四妾的，就会这般争风吃醋。”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你是妻是妾？争的又是哪门子风吃的哪门子醋？我看你就是脑袋抽风罢了。”

“我？我是你夫君。”

看着吴靖桦一本正经的样子，李霁华实在没忍住笑，但又不想让吴靖桦太过得意，便继续嘲讽道：“你刚刚不是说妻妾才会同夫君吃醋吗？难不成还有夫君同妻妾吃醋的？”说完，李霁华竟没察觉出自己的话有何不对，直到看着吴靖桦在一旁憋笑得满脸通红，眼神也是意味深长，李霁华才发现自己和吴靖桦一通胡搅蛮缠后竟被绕进去了。

李霁华又羞又恼的样子被吴靖桦看在眼里，也不憋笑了，直接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的。待吴靖桦稍微冷静了些，才发现李霁华早气呼呼的走开了，吴靖桦忙追上去，却被李霁华关在门外。杜陵院里的人确实十分规矩，没人传唤便也不会在院内晃悠，吴靖桦索性便在李霁华门前耍起无赖，“霁华，我没那个意思，你怎么会是寻常妻妾呢，你也是夫君，虽说还没正式拜过天地，但我心中早就是这么想的，好夫君，快开门好不好？人家可不愿让你独守空房。”

吴靖桦都说成这样了，李霁华怎么可能还会开门。而吴靖桦大概是想提升一下李霁华的忍耐力，可结果看来，并无成效。可吴靖桦仍不放弃，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后，还是爬起床，偷偷摸摸又去四处看了看。吴靖桦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翻入李霁华房间时，李霁华早就睡着了，吴靖桦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刚想从后面抱住李霁华，李霁华突然转过身来，吴靖桦还以为是自己把李霁华吵醒了，正准备迎接李霁华的泄愤之举，却被李霁华伸手抱住，还听李霁华在自己怀里呢喃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是，一旦离开霁华便会不治而亡的病。”

李霁华没再说话，但吴靖桦听到怀里的人轻笑了一声。

“徐公子，这么巧？没想到在这也会碰到你。”

徐木林也没来过元阳派，刚才急急出来也没想着问问前厅在什么方向，绕来绕去的也不知道进了谁的院子，刚从院墙跳出来，正要朝着有人声的方向找个人问问，突然听到身后一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木林转过身看见齐开元的时候，似乎也未觉得十分意外，很自然的开口道：“齐掌门，真是巧合吗？我看谢庄...谢驰所言确实不错，齐掌门的确喜爱热闹，晚辈才能到哪儿都能遇上你。想来齐掌门也是来祭拜杜掌门的吧，只是怎么到后院来了，莫不是来找人？”

“徐公子说笑了，这个时辰还能找什么人？齐某就安置在这个院子，倒是徐公子，莫不是过来找齐某喝酒？”齐开元好奇的往徐木林后看了看，疑问道：“之前都见你那小师弟和你如影随形，这会儿怎么没在？”

“齐掌门喜欢的东西，徐某全无兴致，在下便不在此扰前辈兴致了。”说完，徐木林原想转身离开，但突然又想回答一下齐开元的问题，“似乎齐掌门对我师弟很感兴趣，只是轻九已经先回了天宗，之前来的路上被歹人所伤，徐某此行来元阳派也是为了此事，不知...齐掌门可否又不经意间路过某处发觉了些晚辈需要的线索？”

“受伤了？怎那般不小心，如今世道乱的很，走在路上还是得多小心些才是。你看齐某，没事尽量就不出门，每次出门也碰不上什么好事，想来明日送走杜掌门，也该好好留在襄州修养身心才是。至于徐公子说的什么线索，齐某也不是每次都有那般的，运气。”

“是吗？可在徐某看来，待在家中也未必就万无一失，你看杜掌门，不就遭了飞来横祸。不过徐某想着，齐掌门确实...幸运许多。日日待在家中还那般耳聪目明，杜掌门的事似乎也未传出多久，齐掌门竟这么快就从襄州赶过来了，想来也不止是耳聪目明，简直就是耳听八方，莫不是，还会点占卜之术，早就知道杜掌门有这样的一天，早早便上路了？”

“若当初谢庄主所言全是实情，那杜掌门如今也算是因果循环了吧。”齐开元之前与徐木林接触过几次，可徐木林都很少说话，今日原以为能从徐木林嘴中套出点什么话以便自己执行之后的计划，却没曾想，这个原本沉默少言的少年，一开口，字字都这般犀利露骨，齐开元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只想草草结束话题快些离开，反正这次徐轻九没一起来，自己的计划暂时也没法开始，还免得继续久留在泸州，反而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实情？齐掌门竟然也和徐某一样怀疑谢驰所言并非实情，又或着说并非是全部实情。”

“或许吧，可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实情究竟如何，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我看徐公子这般思维敏捷，或许有一日真能发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隐秘，到时别忘了也告诉齐某知晓，毕竟我和徐公子也算是所见略同，还望徐公子莫要藏私才是。”

“齐掌门怕是拿晚辈说笑吧。”徐木林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正如齐掌门所说，如今死无对证，就算是想到什么，也没人能证明究竟什么才是实情了。除非...齐掌门能判断出什么才是实情，否则晚辈岂不是在齐掌门面前班门弄斧了？”

“是是是，徐公子说的十分有理，看来齐某又喝糊涂了，让徐公子见笑。齐某若是知道实情究竟为何，必然要在杜掌门灵堂前公之于众，以给江湖众人一个交代，也免得元阳派上下皆被此事困住，又无言申辩，真是为难了杜家两位公子。”

“是啊，前人犯下的过错如今全让后辈承担，齐掌门竟能体谅到后辈的不易，果然是心慈之人，晚辈真是敬佩至极。”

“哪里哪里？齐某不过是因为站在旁观的角度，所以看的明白些，就如徐公子一般。”

“齐掌门是不是旁观者晚辈不知，可晚辈必然不是，我师弟被人重伤，依照推测，或许就是杜盛阳所为，如今杜盛阳突然惨死...不对，是意外身亡，晚辈实在难以就此作罢，倒是有些希望，杜盛阳没有真的死，这样或许我就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不一样的...真话。”

“元阳派上下都在忙着杜掌门的丧仪，徐公子如今说这话怕是不太妥当。若是徐公子仍有质疑，”齐开元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就是杜掌门停灵的地方，徐公子若是真想要个说法，不妨过去瞧瞧，难不成元阳派上下都在做戏不成？”

“是晚辈冒失了，还请齐掌门见谅。”徐木林拱手见礼，望向齐开元的眼神越是冷森森的。

齐开元笑着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话，担心说出的话又被徐木林抓住什么错漏来。徐木林与齐开元的对话，让齐开元很是惊心，也终于有些觉得近来几步走的或许太过急迫了些。

“徐公子随意，齐某先告辞了。”说完，齐开元朝徐木林拱手施过一礼后便又进了刚刚徐木林翻墙出来的院子。院门口站了一个人，只是徐木林未跟随上来，所以没看到。齐开元一进门便看到杜陌站在那，心中忍不住一惊，抬眼狠狠觑了杜陌一眼。

杜陌只是耸了耸肩，撇嘴轻笑一声，便跟在齐开元后面回了房间，杜陌先开口问道：“齐掌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刚刚真听到我们说话了？”

齐开元没搭理杜陌的疑问，只是走到一旁低头沉思着：虽说最近这几步走的太急了些，可眼下徐木林这个人却更让人忌惮，今日原想试探试探他，可现在看来，恐怕反倒是被他试探出了许多。之前和徐轻九交手时，我看徐轻九的招式都是天宗弟子常规修习的，不过就是天赋好了些，除此并无一点宋念慈剑法的痕迹，而且那日徐轻九使的剑也不是宋念慈的旧剑。当时原想先试探下，所以才先将徐木林带走，如今看来，那日如果不是被那些人突然的出现打断，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得手。只是，徐木林的底细也还没有完全摸透，先前给他喂了毒，今天看来却也没甚异样，如今元阳派人多眼杂又不好亲自动手，可这个人若是不先掌控住，恐怕之后会有麻烦。

齐开元在一旁思绪繁多，杜陌却只在一旁继续坐着默默喝茶。在杜陌看了，反正自己的计划也快完成，到时也未必还需要如何依靠齐开元，说不定齐开元也能为自己所用。

“既然我如今也替你清扫了一个障碍，那杜掌门是不是也该为我做些事了。”与其关键时候事情败露，不如眼下就当机立断，指不定也该到自己成事的时机了，总好过瞻前顾后最后一败涂地的强，齐开元索性便狠下决心，“那个徐木林在龙吟庄的时候就阻我好事，如今他既已到了杜掌门的网罗之下，齐某想请杜掌门抬抬手，将他先...”

今日李霁华三人一入元阳派，自己手下的人便来禀报过，杜陌如今大事将成，齐开元却要在此时横插一手，徐木林好歹是杜陵带回来的人，若是一击不中，反而会漏了破绽给杜陵，岂不是前功尽弃，杜陌可不是这种蠢人。

“自然可以，只是...如今在下就剩最后一步就可将元阳派全部把控在手里，等到那时，齐掌门想要的人，对在下来说岂不就是易如反掌，若是齐掌门放心，可否容晚辈一点时日，到时，晚辈定不会让齐掌门失望。”

当初龙吟庄事发，齐开元虽提前做了准备，可还是被人从中作梗，最终没拦住谢驰做出那些事来，搞得齐开元也是措手不及，而杜盛阳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齐开元也担心杜盛阳到时再成了下一个谢驰，将自己也全供认出来，所以便也顺水推舟，顺了杜陌的心愿，了结了杜盛阳，如此，既能自保，也能重新收个得力之人在手中，可这会儿看来，杜陌还未完全得到什么实权，竟已经如此不服管。可是眼下对齐开元来说，实在不能再出任何纰漏，杜陌这种晚辈，日后再收拾也未尝不可。

“自然，杜掌门考虑周全。虽然齐某如今在此地不便张扬行事，可若是杜掌门需要，齐某也可以略尽绵力。”

齐开元想要台阶下，杜陌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驳了齐开元的面子，“晚辈先行谢过齐掌门，只不过大树将倒，只需晚辈再轻轻推一把就会万劫不复，此种小事晚辈自己来做就是，就不劳烦齐掌门费心了。待晚辈事成，定当为齐掌门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

“好，那齐某就先预祝杜掌门马到功成。”

“一切全仰仗齐掌门当初出手成全，晚辈不胜感激。”

“杜掌门言重了，本就该是杜掌门的东西，齐某不过就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既如此，那齐某也该告辞了，届时，齐某就在襄州等着杜掌门的好消息了。”

“好，晚辈如今有事在身，便不远送了，齐掌门一路顺风。”

齐开元如今也算是有些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了，所以当初才没有想着应该再试探下杜陌这个人，着急便了结了杜盛阳，还以为杜陌能发挥和杜盛阳一样的作用。殊不知，杜陌早年做下的事以及杜陌的勃勃野心早就注定了，杜陌长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