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五十一章 故人，故人

“只是突然想到那个时间点，就是秦越说的，李霁华遇到截杀之后没几天。”说完，徐木林又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否认道：“是我多想了，若真是他，那我们就在梓州或是来泸州的路上碰到了。我们还是继续向南，去梧州。”

确定了方向，两人一路策马疾驰，路上只在人多的地方下马打听一下，只是也没有再打探到什么消息，但两人还是继续按照原定路线往梧州去，五天后，两人便到了梧州城。

“梧州城更是热闹繁华，看着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门派弟子，梧州城是有什么热闹的事吗？”刚进城，徐轻九便被眼前热闹非凡的梧州城给惊到了。

“谢驰...”徐木林沉声说道。

“谢驰？他怎么了？”徐轻九一时没理解过来徐木林的意思，刚疑惑的问完，突然想起先前谢驰说要办生辰宴的事，“他还那般谦虚的说不会有什么人来，看这人来人往的，来的可不比李庄主出殡那日的少啊。”

“...虽然不太恰当，但似乎很贴切。”徐木林说完话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而且还是在徐轻九面前，转头看着徐轻九正看着自己愣神，徐木林越发觉得尴尬难为情。“是我失言了...”

“师兄你这话说的极含蓄，若是不了解的，恐怕也听不出来。”徐轻九正色替徐木林圆场道：“不过我几乎从没听师兄说话如此...如此尖锐，还有些...刻薄，实在是...”

徐木林见徐轻九话说到一半突然收住了，原以为是徐轻九一时没想到要怎么说，待看到徐轻九似乎是蹙着眉看向别处，徐木林这才顺着徐轻九的目光回头望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徐木林只好当是徐轻九又词穷顿住了，开口问道：“是什么？”却见徐轻九往身侧走了两步，张望着在找什么，徐木林忙又转过头去，目光四处巡视着，结果仍是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开口问道：“怎么了？”

“刚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个屋顶跳下来了。”徐轻九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下巴对徐木林示意着，“是个白衣女子。”

“之前追杀谢驰那个？”徐木林又四下看了看，低声问道。

“看身形应该是她，只是之前都是遮着面纱，从未露过容貌，刚刚那个倒是见到了，但不能十足确定是不是就是之前那个。”徐轻九牵着马一边走，一边继续答复着徐木林。

“竟追到这了，如今梧州城这么多人，恐怕更不可能得手。”

“或许追上不是唯一目的，也有可能...”

“徐公子！”

徐徐两人闻声抬头望去。

谢驰正信步朝两人走来，“徐公子你们何时到的梧州？方才我还以为我瞧错了呢。”

徐轻九客气的笑道：“刚刚进城，谢庄主怎么在这？我看这梧州城人山人海的，想来都是前来给谢庄主贺寿的吧。”

谢驰端起他一贯的笑容，抬手朝两人施礼，“我也是刚刚进城，回来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谢驰往四周看了看，“瞧着都是些江湖弟子，或许只是来我梧州领略风土人情的吧，我还没回庄上呢。徐公子你们找人可还顺利？”

“还好，刚得了消息，人应该是往梧州来了。”说完，徐轻九又似是玩笑的说道：“谢庄主是不是也邀请了他来，如今过来给你祝寿了？”

闻言，谢驰微微一愣，而后爽快的笑起来，“谢某自是想请孤霞庄公子来的，只是孤霞庄刚逢丧事，谢某怎好开口，徐小公子真会说笑。”

说完，看着徐木林徐轻九并无玩笑的意思，谢驰又正色道：“两位不妨到我庄上看看，两位既然是来寻人的，自然梧州各处都要细细看过，我龙吟庄也不好例外，只是如今庄上人多眼杂，恐会坏了两位的事，两位不如就借了谢某生辰的由头，低调查看吧。”

“不必了，还是改日再上门叨扰吧，方才那都是玩笑话，还请谢庄主见谅。”

“徐小公子言重了。既然两位还有要事，那谢某也不好再坚持，他日若是得空，谢某必然在府上恭迎二位。如今庄上事忙，谢某就先告辞了，二位再会。”说完，谢驰拱手行礼后便转身走了。可谢驰还未走出徐木林徐轻九视野，忽然徐轻九眼角又瞥见一抹白，转眼间，那人的剑就朝着谢驰刺去。

“谢庄主，你没事吧。”那些穿着其他门派服饰的人纷纷围向谢驰，万分的关切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在转瞬之间。

不知那女子刚刚是不是在周围偷听了三人的谈话，竟真的以为这人来人往的行人都与谢驰无关，就这么贸贸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企图刺杀谢驰，那女子还未近得谢驰周围一尺，便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抬剑拦下了，又被出来迎接谢驰的门内弟子，抬刀持背重重的打在腹上。那女子就那么横身飞了出去，砸在徐轻九身旁的一个摊位上。眼见那女子就要被身旁人围住时，一红衣女子飞身落下，随之一起的，还有之前用来阻退徐轻九时用过的白烟。众人在恢复视野时，躺在那的女子也已不见了踪影。

“我没事，多谢齐掌门出手搭救。”谢驰那边开始向身边出手搭救的人道谢着。

徐木林徐轻九想着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准备离开人群去找落脚的地方，突然，徐木林手臂被人一把握住，徐木林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拉住自己的那个人高声喊道：“这两位看着眼生，到梧州做什么的？是不是同刚刚那两人一伙的？”

“放开！”徐轻九上前一步到那人和徐木林之间，伸手握住那人拉着徐木林的那只手，厉声说道：“我只说一次。”

那边的谢驰听见这边的动静，穿过人群走过来。

“庄主，这两...”那人见谢驰过来，正要开口禀报，便被谢驰打断了话。

“不可无礼，这两位是我请的客人，还不快放开。”谢驰说完，那人便撤回了手，可徐轻九却有些不肯罢休，还要上前替徐木林讨回说法，徐木林忙伸手将徐轻九拉住，又低声说道：“我没事，此刻不宜张扬。”闻言，徐轻九只好先作罢。

“徐公子，实在是抱歉，都怪谢某平日管教不严。”谢驰不好意思的拱手赔罪。

“谢庄主，这两位是？”一个看着至少已年过花甲的长者走到谢驰身旁，看着徐木林徐轻九问道：“有些眼熟，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两位？”

“齐掌门，这两位是天宗自清堂徐堂主的徒弟，徐木林，徐轻九。”谢驰居中引荐，“这位是济生堂齐开元掌门，先前应该是在孤霞庄见过吧。”

齐开元亲切和蔼的笑道：“是是是，想起来了，跟在老易和离优身后那两个小公子，我还以为两位是共工堂和执剑堂的弟子呢，原来是恩泽的弟子，先前就听老易提起过，今日终于认识了，果然是气度不凡啊。”

齐开元的话，显得和徐恩泽以及天宗另外两个与徐轻九关系都很好的堂主关系十分不一般，徐木林徐轻九不想缺了礼教，齐齐拱手行礼道：“见过齐掌门。”

徐木林徐轻九只是行后辈的礼仪，齐开元却恭敬的拱手回礼道：“见过两位小友，幸会幸会。”说完，齐开元又转头对谢驰说道：“谢庄主，方才出来闲逛时与我徒弟走散了，我去寻一寻。如今梧州城人员杂乱，谢庄主在外万万小心，刚刚那两个女子说不定还会再回来。”

“是，多谢齐掌门提醒，在下会多注意的。齐掌门有事就先去忙吧，谢某近来事忙，齐掌门在庄上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多多包涵。”

“谢庄主谦虚了，来了两日，日日都是十分舒心踏实的，都是谢庄主治下严谨。”说完，齐开元又看向徐木林徐轻九，拱手道：“齐某就先告辞了，两位小友回见。”

说完，齐开元朝谢驰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走出十多步后，齐开元好像是在寻他刚刚说的那个弟子一般，侧头张望着，只是眼神却飘忽到徐木林徐轻九所站着的方向。

齐开元告辞离开，徐木林徐轻九也拱手回了礼。方才听谢驰介绍完，徐轻九也想起来之前在李庄主灵堂前，易流沙和离优出面替李济初解围后，跟随上来祭拜的除了谢驰，另外一个就是齐开元。当时徐轻九和徐木林站在后面，没太看得清，刚才听谢驰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只是徐轻九莫名觉得，齐开元好像确实有些熟悉，但好像不只是在孤霞庄时匆匆见过一面。抬头后，徐轻九又看着齐开元离开的身影蹙眉想着，待看到齐开元侧首的身影时，徐轻九只觉记忆中许多碎片被拼凑起来，而那双似乎透着漫不经心却深含阴鸷的眼睛，也曾在过往中出现过，并且是十分难堪可怕的过往，徐轻九不觉得如雷击般僵在那里，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是滞住的。

“...轻九，轻九，轻九你怎么了？”徐木林从未在徐轻九脸上见到过如此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抬手扶在徐轻九后背，急切的唤着，“轻九，轻九...”

“师兄...”感知到徐木林的触碰，徐轻九终于回过神来，却还是一时有些恍惚，“我刚才...”

“是哪里不舒服吗？”徐木林急切的追问道。

一旁的谢驰见状也有些不明状况，也关切道：“是身体不舒服吗？前面过两条街有医馆，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没事，想来是这街上人太多，一时觉得有点气闷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徐轻九抬手扶在徐木林手上，笑着安抚，又转头对谢驰说道：“我没事，多谢谢庄主。”

“无事就好，”谢驰想起刚刚替徐木林徐轻九解围时说的话，解释道：“实在抱歉，方才因我的缘故害你们被误会，我刚刚那些话只是为了方便应付门下弟子，我知道两位目前在奔忙的事不好让人察觉，只好做此借口，两位还有事就去忙吧，方才的话，不必在意。”

看着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却还是有些不大对劲的徐轻九笑着说道：“方才也多谢谢庄主替我师兄解围，此次来梧州，正逢是谢庄主生辰，谢庄主又多次盛情相邀，我和师兄怎好一直拒绝，再说方才谢庄主在那么多人面前都提及了，到时若是我和师兄没出现，只怕会让谢庄主更加为难，当然，前提是谢庄主还愿意邀请我和师兄。”

“当然了，怎会不愿意，谢某万分欢迎。”谢驰笑道。

“只是龙吟庄如今要招待许多客人，我和师兄在外面找个客栈住下就好，等到谢庄主生辰那日，我和师兄再上门道贺。”

听完徐轻九的话，谢驰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梧州外来人多，恐怕已经没有能收客的客栈了，大概只能委屈徐公子你们到庄上下榻了，到时两位也可以继续在城内打探消息，若是放心，也可以和庄上外来的其他门派前辈打探打探，如此无头绪的找下去，恐怕只会花费更多时间。”

徐木林不知道徐轻九为何突然答应了谢驰的邀请，但想到刚刚徐轻九的异常反应，以及刚刚谢驰说的梧州客栈的情况，也觉得目前只能先如此了。

过了许久之后，徐轻九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答允了谢驰一件原本十分不该答应的事，只是眼下已经无法再回绝，看着徐木林也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徐轻九只好回避开眼神。

而徐轻九答应谢驰，大概只是出于一时的冲动，徐轻九突然想要去确认刚刚看到齐开元时心中的异样到底是因何而起。待终于清醒过来时，徐轻九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真的想要去确认什么，原因再简单不过——徐轻九不想再回忆起从前的任何一件事，虽说复仇也是徐轻九可以选择的一个将来，但徐轻九许多年前就已经放弃了，他安于如今的现状，不希望自己一个多余的选择让自己失去这些眼下珍视的人和事，亦或是面临这样的风险，无论是何种局面，徐轻九都不愿意。可是眼下覆水难收，徐轻九只能寄希望于之后在龙吟庄能避免和齐开元遇上，再就目前来看，徐轻九除了回避，暂时还没找到其他解决方法。

一路上，徐轻九的状态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谢驰同徐轻九说话，徐轻九也是答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引的身旁的徐木林一直皱眉盯着徐轻九。等终于到了安置的院子，谢驰也告辞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后，徐木林终于开口问道：“轻九，你怎么了？”

徐轻九可以回避任何人，回避自己目前可能面对的问题，但却回避不了徐木林。徐轻九思考了片刻，只好稍稍收敛了事态，答复道：“刚刚在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我小时候，父亲母亲也带我去过那样热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