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勋 乌罗的过去

施乐没打算说完自己知道的事，乌罗的情况很复杂，三途将军牵扯众多，哪怕他和这件事息息相关，以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三途叫板的。

“每个大域的守护世家，星图都有着能够净化妖魔气息的能力。”

“死掉的妖魔怨气久久不散便会产生更加恐怖的魔物，为此，守护的世家必须拥有净化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东域的守护世家是明家的原因，而三途将军，是很久以前就活在东域的强者。”

乌罗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低垂着眼眸诉说着自己知道的一切。

“他是死神留于世间的权柄，是保护死神星图传承的人，而我——只是那个家族的家仆之子。”

他被迫回忆过去，虽然难过，痛苦，但是必须说出来，如果施乐有办法帮他，隐瞒这些事才是错误的选择。

“我和小公子关系很好，他继承星图那天，叫我出去寻来他藏起来的美酒，我一走，竟不知道就是永别。”

少年红着眼抬头，终于毫无保留的释放了自己的星图。

月下神隐的星图是一只沉睡的生灵，像是兔子一样，安安静静的睡在星轨铺成的床上，而污染它的死神荆棘围绕着星轨，扼住了生灵的喉咙。

“你知道，腐血是什么味道吗。”

那日，小乌罗高高兴兴推开少主的门，谁料想满目红绸上，全是乌黑的血，付家的所有人都痛苦的在地上哀嚎，一些中毒已深的人已经一命呜呼，而他的少主，用着最后的力气爬到已经吓傻的他身边，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

“乌罗……疼……”

他什么也做不到，想要去求助，耳边全是诅咒和质问，还有一口气的都在质问他，身边的声音太杂了，他没法冷静下来，但是心里明白，四周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愿意伸出援手，死神这个星图带来的，除了偏见还是偏见，他们已经隐世深居，为什么还不肯放过！

乌罗不敢看那个濒死之人的脸，只记得漆黑的荆棘缠绕住了自己，星蕴爆发，一只冰冷的手从荆棘里面伸出，轻轻在他眉心一点。

之后的剧痛袭来，他甚至无法失去意识，被强迫着接受这个星图。

付家的人希望这个星图传承下去，而不管乌罗愿不愿意。

被强行剥离星图的感觉太痛苦了，他凄厉的哭嚎终于是等到了救星，然而那人赶来的时候，付家没有了活口，少主也含恨而死，没有完全被取代的星图变成了污染的源头，而他，落入一个高大的怀抱里。

再一次恢复意识，已经过了半个月，他没有勇气踏入付家半步，而三途将军对他态度很奇怪，明明派人死死盯着他的变化，自己却又表现的毫不在乎。

后来，他总觉得那个漆黑的荆棘迟早有一天扼杀掉自己，所以乘着夜色离开的东域，踏上自救的路。

施乐想给他擦一下冷汗，结果自己一伸手，星图就自动释放了，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慌了神。

“你刚刚说道，付家的人死光了。”

梦妖再一次现身，他化作施乐的模样从星图内走出，大摇大摆的坐到茶桌旁，轻蔑的盯着如临大敌的二人。

“哈哈哈哈……那个笨蛋！白痴！竟然真的以为人族会信守承诺？我早就警告过他，想让我们和弱小的种族和解是不可能的。”

他笑的越发放肆，施乐内心的不安就越发平缓，只有他变现的疯狂，才不会过度关注自己的变化。

“你是说死神吗。”

“不然呢，哼，任何事物存在都必须保持平衡，世间有生的权力，自然也有死的代价，而死神，他和所有生灵不一样，他自身即为死亡，本尊当年也是和他见过面的。”

梦妖好奇的打量着乌罗，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好像充满了戏谑，也好想什么都没有，他们看不出来。

施乐知道他心情不错，干脆继续追问。

“你觉得，三途将军能解除死神的星图污染吗。”

“……本尊觉得，那家伙应该真的给了他那么高的权力。”

乌罗激动的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梦妖。

“那他，为什么不帮我。”

“哈？”

梦妖笑了，虽然他变成的施乐没有眼球，但是施乐依旧觉得这家伙肯定翻了个白眼。

“白痴吗，他一个死神的人，想要让你们人族遵守约定留下他在人间的一眸很正常吧，你以为三途是人族？”

这句话把施乐说笑了，的确，那种家伙肯定不是人。

“意思就是说，通过三途将军这条路行不通。”

施乐耸耸肩，起身挡住梦妖的视线。

“你好久没有离开星澜海了。”

“小子，你会想念我？”

其实他也不知道。

在和三途将军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竟然有些怀念和梦妖的相处。

“算是吧，毕竟你也是把我变成这样的老师呀。”

“老师？很新颖的身份。”

梦妖盯着那张自己看着长大的脸，许久之后，他伸手掐了掐施乐的脸颊。

“我对你还是有些兴趣的，不要自讨苦吃，安安稳稳活过这些年。”

“哼，我会活很久。”

施乐抓住他的手，星图闪烁，梦妖消失之后，整个房间都好像空旷了，乌罗呆呆的站在床上，好似已经崩溃。

“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

“很痛苦吗。”

施乐轻轻握住他的手，默念一声无忧，少年昏昏沉沉的倒在他身上，施乐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

“我当然会活很久。”

他古怪的笑着，自言自语道：

“被埋葬的，会是你。”

……

“停！”

余钦终于是忍不住质问萧珏琊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他拦住想要去试炼塔的少年，一股脑把自己的不爽全部吐出来，而萧珏琊被他堵的只说出几个你，我，这之类的字。

一吐为快之后，余钦终于冷静下来听萧珏琊的解释，少年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把手背到身后。

“我这段时间，不舒服。”

“没顾及到你的感受，很抱歉。”

“不舒服看大夫啊，杜冉姐姐，迁星道人都在宗内，这不是借口。”

少年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萧珏琊感觉到他的愤怒，也有些想要全盘托出，但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余钦，如果我也和萧家的前辈们一样，疯疯癫癫，敌我不分，像个怪物一样嗜杀成性，你会阻止我吗。”

不是救赎，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在接触心法那天他就知道，这是一条死路。

没有任何记录中写到过，萧家的前辈有清醒过来的特例。

余钦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是自己的质问，现在成了被问住的人。

“我的情况很复杂，背负在身上的是一整个北域，我需要比常人更加努力，必须更早的成长，或许和祖母一样，我会年纪轻轻成家立业，继承萧家，然后在我的孩子都不会说话的时候开始疯掉。”

“余钦，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我的命。”

萧珏琊紧握的拳头砸在了自己心口。

“就连，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丝毫差错，祖母没有逼我，小叔也没有，是我自己，我在逼自己。”

“我做错了，但是回不了头，余钦，你继续靠近我，只会成为我伤害的人。”

少年不再说下去，转身要离开，余钦呆在原地没有追回来。

也许他知道了吧，萧家的孩子从小都不像别的世家一样，被追捧，被喜爱。

在他们眼里，他们根本不是孩子，是下一个萧家的家主，是不可高攀的存在，也是危险的炸弹。

他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第一次觉得试炼塔真的很远，而路上遇到的每一个弟子都主动避让，这让少年更觉得难受。

而在踏入试炼塔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摆动的胳膊，黑洞把门开在他的身边，少年从其中走出。

“才不会，至少，我可以给你分担一些。”

他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夸下海口说什么承诺。

他知道，萧珏琊要是真的疯了，自己不会是能够拯救他的存在，倒不如……努力让他迟些疯掉，轻松一些。

好歹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过完自己清醒的人生。

那是萧珏琊第一次失态，他紧紧拥抱住给予自己温暖的少年，虽然把周围的人下了一跳，让准备上楼梯的嵇行云踩空了踉跄一下。

或许这俩人都没有意识到有多少人在看自己，至少现在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和余钦解开心结之后，萧珏琊再也没有沉入那个冰冷至极的梦，每天醒来都能看到温暖的阳光。

他也以为自己会逐渐恢复，或许先辈们所寻找的办法中，会有没有尝试过的。

那个，或许就是自己的一线生机。

他不再颓丧，不再逼迫自己拼命向前，这样反而导致悟性大升，和鹿鼎生的日常切磋里面还胜了一筹。

鹿鼎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游刃有余的身法，很快发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你已经领悟三三世界啦？”

“或许是吧。”

少年抚摸着枪身，骄傲的看着它锋利的尖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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