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目录——炙热史诗 第五十三章 酒楼夜谈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彻底见证了人类的疯狂与混乱，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却不被任何人提及，仅有少部分完整经历那个时代，并且幸存下来的人在后来提起时，无情的将其称为无光时代。

茨威与史莱.戈修都出生在无光时代的末期，但茨威要比史莱早出生几年，因此见证的东西也更加多，茨威并没有经历过真正混乱的时期，但亲眼见证了那混乱留下的荒芜与破败，以至于那残酷的景象化作了他人生中的阴影，变成挥之不去的梦魇笼罩着他整个人生。

茨威听过那段历史，人们称道德与秩序是最无用的东西，无视这一切的王将权利覆盖了整个王国，奋进全力生存的人们试图打破王的权利，但最终都付出了血的代价，于是后来的人们放弃了击溃王权，转而将磨好的利刃刺向与他们有着同等命运的人群，通过自相残杀来换取活下去的权利。

茨威见证了那一天，即使与所记录的历史不同，但那一天确实是无光时代的终结。

人们早已忘记了一切是在什么时候改变，或者说是时代在哪一刻更迭，但在亲历者茨威的记忆里，这改变的一刻一定不是法鲁王上位的那一天，而是在那之前，同样是在纳扎王执政的时期，律法时代便已经悄悄来临。

茨威为了前往莫雷利安诺，于是找到了当时法鲁王身旁的红人史莱.戈修，想要通过宴请他获得援助，但这过程并不顺利，并且因为杰克导致了一开始的误会，直到将他们遣散，房间里只留下了茨威，史莱.戈修和他的护卫鸢时，火药味也丝毫不减。

在酒菜全部上置齐全后，茨威本想要以给史莱倒酒的方式表达歉意却惨遭拒绝，并且一旁防备着的鸢所散发的杀气也将茨威吓得胆怯起来，无奈之下，茨威只能战战兢兢地坐回原位，以鲁鲁镇为话题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无论是对于鲁鲁镇以及史莱.戈修的赞美，还是在鲁鲁镇的话题后引出的对努门厅的介绍，在史莱的耳中都微不足道，更别提茨威后面又不留余地的讲出了他的远大抱负，他将不会隐藏自己的茨威当成了一个蠢货。

史莱不相信茨威口中的努门厅，不相信如今的皇国竟然会有一个不用担心饿肚子的城镇，所以史莱便认为茨威在骗他，如果不是的话，那以他现在的功绩早已经能先自己一步成为法鲁王身旁的红人，史莱把这种行为当成了轻蔑和挑衅，他有些愤怒，但这愤怒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

“茨威大人，我的时间很宝贵，请不要再耽误下去了。”

这一番话无疑给茨威泼了一盆冷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丧失了这可以让他完成理想的最后一次机会，因此他准备讲出他的杀手锏，这是他专门为了史莱.戈修准备的。

在茨威眼里，史莱.戈修可以说是当下整个皇国最有野心的人，他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将一个村落重建成了一个城镇，之后又花了一年时间重整了当地的地貌，将荒芜的土地种上鲜花，自行创造了一片怡人的美景，后又通过修建供贵族游玩的庄园，邀请了贵族前来观光游玩，借此开拓了鲁鲁镇专门的贸易路线，连接了皇国所有繁荣的城镇，让一个无名的小村摇身一变成为了声名远扬的辉煌都市。

茨威在赌，赌史莱的野心，要说史莱是为了声望名誉做这一切的话，那他早应该在鲁鲁镇繁荣之后止步，但他没有，反而去到了莫雷利亚诺，成为了法鲁王的红人，茨威有一种感觉，他认为史莱的野心不只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茨威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面对着史莱，史莱在看到那副表情后也稍微提起了一部分兴趣。

“是这样的，史莱大人，我一直认为法鲁王的律法中缺少一样东西，只要添加了那样东西这份律法才算完整。”

这个话题彻底勾住了史莱的心弦，虽然他仍没有任何表示，但还是示意茨威接着说下去。

“好的，史莱大人，我认为法鲁王的律法缺少了监督这一重要的程序，领主的权利实在太过庞大，并且大部分领主都因为欲望将自己的领地弄得破败不堪，试问如果在领主制度的基础上建立一个专门用来监管领主的组织，是不是可以稍微改变一下法鲁王律法下的皇国体系。”

这偏离现实的话语引来了史莱的一阵嘲笑，他讽刺的说道：“那你又怎么保证监管领主的组织和领主不是一伙的呢？”

面对史莱的讽刺，茨威仍是以一副认真的态度回复道：“所以这就需要再加上一种选拔制度了，我们要在平民中选拔出合适的人才专门用来监管领主的作风和行为，并且要给他们足够的权利。”

“你在开玩笑，茨威大人，给平民权利？无知的平民们有多少目光长远的人，他们只看中眼前的利益，只愿意获取不愿意付出，你的建议只会让一群愚蠢的刁民自认为和贵族站在同一阶级，让他们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要选拔合适的人才，我已经挑选出了一个人才，他叫格里斯丁，是一个神职人员，他有能力可以治理一片地区，也有能力担任监督的任务，我认为我的建议如果可以传到法鲁王的耳中，法鲁王一定会认可的，这样一来，法鲁王的律法才能更…”

“一派胡言！法鲁王的律法真正缺少的是尊重！法鲁王从不尊重任何人，他自诩为王无比傲慢，彻底无视了他脚下的一切，那律法不应该修补，而是应该彻底毁掉，再创立一个新的律法！”

史莱气的站了起来，这是他少有的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刻，但没人知道他愤怒的原因，茨威则因为他说的话感到胆寒，反问道：“史莱大人，究竟是什么让您对法鲁王如此愤怒？”

史莱愣了一刹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不理智，对一旁的鸢说道：“你先出去吧”，随后，鸢离开了这个房间，史莱又转头面向茨威，接着说道，“不，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能请你忘记这一切吗？”

史莱那接近恐吓的言语没有让茨威退缩，因为他找到了切入点，他看到了史莱对于法鲁王的愤怒。

“难不成，比起法鲁王，您更认可纳扎王吗？”

史莱一副不相信的说道：“你居然还知道纳扎王，我以为纳扎王的故事早就因为诟病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记得他的人都应该记得他的丰功伟绩，是他让一无所有的皇国有了改变的基础。”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史莱在听到对于纳扎王的赞美后难掩喜悦，双脚激动地颤动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变化。

“我还知道…纳扎王好赌，但是他逢赌必赢。”

“不对不对”，史莱打断了茨威，辩驳道，“他不是逢赌必赢，他是预知到了结局，然后抢先向所有人宣布而已，这不算赌博，而是对命中注定的宣告，他是天选，是会让火烧后的麦秆地在几秒之间重新生长出麦秆的神人。”

“对不起，关于纳扎王的事情我没有您知道的多。”

“没关系，没关系”，史莱笑了，因为听到对纳扎王的赞美让他笑得很开心，“虽然你刚刚的建议有些不切实际，但我认可了，因为这建议具有可能性，可既然你也认可纳扎王的功绩，为什么还要奉行法鲁王的律法，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个沉浸于荒芜度日的王。”

“我认为法鲁王的律法有奉行的必要，世界上根本没有无暇的律法，不管是什么都需要时间来暴露他的缺点，即使你及时修补了，一段时间以后又会暴露出新的缺点，所以我们只能不断地查漏补缺，但就是不能停滞不前，但前进的条件是需要开始，如果您彻底否定律法，打算毁掉他的话，那整个过程就会随着开始重置，您又怎么确定自己的律法一定不会暴露出缺点，被下一个如您一般的人否定呢？”

“你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没看到那么多得流民吗，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法鲁王的律法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这律法终究只是个开始，自律法奉行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还未做出过任何改变，这律法可以包含更多的东西，包含监督，和您认为缺少的尊重，请您给这律法一次机会吧。”

茨威广阔的见解让史莱不由得深思起来，他一直以来都忽视了这一点，只是盲目的否定，出于某种原因。

在那之后，茨威与史莱.戈修聊了很多，从律法每一部分的瑕疵到所涉及的范围，两人如同学者一般就律法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激烈的辩论，茨威的激情愈发热烈，不禁感染了史莱，他一直以来掩埋的激情也在辩论中逐渐得到释放。

等到黎明时，两人才分别，彻夜未眠的他们感觉不到困意，而在分别时，史莱向茨威发出了邀请。

茨威赌对了，就像是逢赌必赢的纳扎王一样，而他赌的是：不论是哪一个时代，都不缺少想要前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