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经 第3章 离开

“什么，我的身世？冲我而来？”小闲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每每提及，天师府上下都讳莫如深，而今晚老天师竟主动提起，这种机会怎能轻易错过，赶忙追问道，“天师请告诉有关我身世的一切事情。”

“有关你的身世我到现在也不太确定，而且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为什么还不到时候？”

“因为你还太弱了。只有等到哪天你足够强大，至少能够自保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如今鬼族已经知道你的行踪了，相信不久另外几大家族也会知道的，看来天师府已经保护不了你了，如今之计，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明天一早你便要离开这里。”

“不，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担心他们会为难天师府，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连累到你们，再说，我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小闲，我老了，不久大限将至，保不了你几年了，你难道想一辈子龟缩在天师府？你回去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明早下山。你离开他们自然不会再为难天师府了，再说天师府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老天师望着府门前的九棵古树，平静地说道。

小闲回到寝房，一夜难眠，尽管睡着了，噩梦却一个接一个地袭来。

次日清早，小闲便拾掇好，走出房门，天师已在院外等候。

“走吧。”天师在前领路，小闲跟在身后，一路未见一位师兄弟，因为走得匆忙，小月和二牛也没来得及通知一声。

一路走到枫晚亭，天师止步：“小闲啊，就送到这儿吧，以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记住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里有一个锦囊，你到了山下再自行拆开。”

“是天师，帮我转告小月和二牛，请他们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麻烦您帮我照看他们。”

“这个自然，你放心吧，知道你的消息越少对他们来说越是安全。”老天师说道。

“这些年多亏您的收养和照顾，今天弟子要下山了，请受我一拜，他日我若学有所成，定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说完倒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朝山下走去。

老天静静地看着他走远，缓缓转身走回天师府，背影似乎更加佝偻了。

小闲一路沿着陡峭狭窄的山道下山，起初还悲悲戚戚，心中不舍。不过到底是少年心性，看到沿途风景绮丽，云山雾绕、落花流水、相映成趣，立时心情愉悦起来，尽管时不时会想到前途渺茫，但转念一想“少年当有凌云志”，探索未知本是人的天性，何况前途虽未明却充满挑战和冒险，这样看来还是有趣多于担心。

晌午时分，渐觉饥饿，爬上一处大青石盘膝而坐，取下行囊找些干粮充饥。

突然伸手摸到行囊中有个柔软之物，忙取出一看，原来是一个藏青色锦囊，想到天师临别时的叮嘱，顿时慎重起来。

四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确信无人，方小心打开锦囊。

说是锦囊，算是一件小号的包裹了，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手镯，约莫碗口大小，小指粗细，似金非金、通体漆黑，看起来毫不起眼，不知什么材料打制，拿起掂量掂量，也不十分沉重。

咦，上面似乎还刻着什么，细看隐约有些模糊的字迹和图案，却又看不太真切，而且只看一会就让人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

真邪门了，算了，先不理它，接着看看还有啥。

手镯旁边是一本十分老旧的破书，说是书，其实也就五页纸，页面发黄，残破的封页上手写着《练气锻体法》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这不是自己早已学了五六年的强身健体操吗？这些年天天练的就是它，整本书的内容早已倒背如流，无非是教你一些如何增进气力、强身健体的练功方法，实在是最最基础的的入门功法。

老天师还真敢送，啥都往里塞？小闲一头雾水，随手翻了翻，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最下面是一封用书信，白色信封中有两页薄薄的信笺，写道“小闲，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是你不得不离开龙虎山的时候，我知道将来你定会为自己的身世烦恼，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寻找，却一直毫无头绪。手镯和旧书是当年我发现你时在你贴身肚兜中放着的东西，我想应该是你的父母或至亲最后留给你的十分重要的物件。那件手镯有些古怪，但是我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你要好生保存，至于那本书，我也翻阅了数十遍，未见异常，书中记载的都是一些练气引导健体之术，想来学着也不是坏事，一者可以强身健体，二者说不定能让你得到某种启示，因此就教你练了，就是这些年你每天练的基础功法。书的封面背后写着留赠墨如苏，我想墨如苏大概就是你的名字，因为事关重大，一直没有告诉你，府中上下也无人知晓。

从今往后，就要只身闯荡江湖了，人心险恶，不可不防。今后何去何从？信封中有件信物，你亲自将它将给问道宗的一位老友张怀远，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将来进入问道宗后，也要处处小心，鬼族为了你竟然出动了七十二煞，可知你的处境十分危险，今后一定要好生修炼，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一定要熟记信中所言，将信笺烧毁，切记。”

小闲含泪读完，取出信物，是一把两寸来长的小木剑，还有一些作为盘缠的银两，再默默背诵信中之言，待熟记之后方将书信烧毁。

收拾好行囊，想到今后的日子里免不了还要东躲西藏，或是惶惶度日，胸中一股愤懑之气陡然而起，无意间拿起那个黑漆漆镯子朝身下的大青石一砸，竟不知怎么地将那块一丈见方的青石砸成两瓣！啧啧，我也没有多少力气啊？这么邪门？看来说不定是个宝贝，小闲心中窃喜，赶忙弯腰拾起镯子。

随手套在左手手腕，说来奇怪，本来碗口大小、小指粗细的镯子竟忽然缩成细线粗细的一圈，宛如生根一般牢牢套在手腕之上，任小闲怎么使劲褪也褪不下来了。

“呼哧呼哧。”直把他疼得龇牙咧嘴，正打算作罢。这还没完，那本破书《练气锻体法》竟像是被什么吸引，就这样突然不见了，见了，了-

难道进入到镯子里了？小闲想到。

“出来，快出来。”小闲心中大叫，仿佛心灵感应一般，那本书又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

“回去。”小闲念头一动，那本书又不见了。

“哈哈，这么神奇。”小闲笑得合不拢嘴，而且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自己和这个镯子建立了心灵感应，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命令指挥它。

既然如此，何不命令手镯出来，毕竟镯子还套在自己手上。小闲心念一动：从我手上下来。这一次，手镯却没有丝毫动静，不过虽说没有动，小闲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与镯子之间的联系。

只一次，似乎镯子感受到了自己的意念，但不想不愿服从，准确来说是还带傲慢和不屑。

“好你个死镯子。”小闲心中暗骂道。

随即转念一想：难道这个镯子自己有思想，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说明自己是在是太弱了，一定尽快强大起来，到时候看你听不听我的命令。

此时此刻，小闲感觉到自己想变得强大的想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接下来，小闲继续测试这手镯的功能，但令人失望的是目前只能将一些普通的物件存放进去，虽然镯子里面似乎大得无边无际，但太大的东西，比如一座大山、一个湖泊这些东西还是不能存放进去，似乎不是放不了，而是镯子不愿意，哎，又是自己太弱了呗。

好在存放东西时只要心念一动就行了，不用开口说话，也是十分方便，不过那本破书似乎不用自己命令就自动进去镯子里面了，想起来似乎有些蹊跷。

小闲觉得镯子的功能肯定不止单单存放东西那么简单，就冲它随便一碰就能将数丈的青石撞裂来看，用它来砸人打架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真打起架了的时候人是活的，不像青石那样的死物杵在原地任你砸，似乎操作起来难度大得多，砸完还要跑过去再捡回来，似乎也太麻烦了一些。何况它现在紧紧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不愿下来，想试验一把也不能，你说气人不？

按理说这么厉害的手镯应该不是无名之物，该叫它什么名字呢？小闲想起刚取出手镯之时上面似乎隐约有图案和字迹，只是太过模糊难以辨认罢了。

“在知道它的真名前，还是先给它取个名字吧，要拉风霸气点的，要惊天动地、石破天惊-嗯，就叫它‘破天镯’吧，这名够霸气，正所谓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小闲喃喃自语，居然不知不觉地站到了那块裂开的巨石之上吟起诗来。

此时有风乍起，吹得他那一袭白衣迎风摇摆、猎猎作响，只是那袭白衣由于赶了大半天路，沾满汗水和泥巴，显得太脏了点，似乎有些大煞风景。小闲却不以为意，依旧迎风而立，大有踌躇满志、俾睨天下之感。

一个月后，青龙傲疆，鬼族议事厅灯火幽暗。

“地壮星和地贼星出去有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复命？”一个威严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发问的正式鬼族的族长鬼王冥幽，整个大厅静悄悄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良久，一位执掌人员调度的执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大王，据最新的探报，地壮星和地贼星两位大人已于一个月前便进入到青龙傲洲境内，至今也没有出来，具体原因尚不清楚。”

“不清楚？这点事都打探不到，那养着你们这帮东西干什么用的？”冥幽大怒，“加派人手继续打探消息，三日之内给我答复，否则-”

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鬼王息怒，地壮和地贼两人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出过差错？您就放心吧，再说龙虎山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就算是整个青龙傲洲，只要不是遇到像大王您这种级别的高人，谁还留得住他俩？”

“话虽没错，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多少年前，那个时候的龙虎山太可怕了！地阴，你负责带些人手加紧打探！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驾、驾、驾，让开让开！”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一辆四乘大马车风驰电挚疾驰而过，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

“哎哟哎哟。”顿时哀嚎声四起，期间夹杂着临街货物摔落的乒乓声，小孩的哭声，鸡鸭的叫声，马车过处，鸡飞狗跳，原本拥挤的街道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有的人躲闪不及，自然难免伤在马蹄之下，蓦地一个身影飞身掠来，抱起一个正在街道中的小孩，小孩手中还拿着一个啃食了一半的馒头，或许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馒头滚落到地上。

飞身而出的正是小闲，这三个月来，他日夜兼程赶路，想早点赶到问道宗，无奈自己初入江湖，东西南北都差点分不清，好在问道宗名气实在太响，随便找人打听一下便能知道，只是距离实在太远，因此他一刻也不愿耽搁。

此刻他衣裳破旧，满脸风尘，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应该有的模样。

他将小孩轻轻放下，拍拍他身上的尘土，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交代小孩手中，柔声说道：“没事，吃这个馒头，然后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