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十四章 回门

今日是新嫁娘三朝回门的日子，一大早谢珩就吩咐府里套车，小两口载着满满一车礼物奔向李府。

一路上，李青萱不停地从车窗向外张望，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她一眼看见在李府大门口转来转去正是自己的二哥李勇。

李勇知道今日是妹妹和妹夫回门的日子，特意跟同事调了休，害怕妹妹这几日在谢府过不惯，吃完早饭李勇就去府门口等着。李勇和李进比李青萱大了十几岁，他们的老爹死的早，两兄弟对妹妹说得上是如兄如父。

看见妹妹搭着谢珩的手臂下车，两人相视一笑间又是羞涩又是甜蜜，李勇那颗如老父亲一样悬望的心才妥妥地落到了实处，对谢珩这个妹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喜欢里还有满满的敬重。

李勇搓着手上前招呼道：“妹婿来了，快请屋里坐，我让人沏壶好茶咱们两郎舅好好聊聊。”转头又招呼李青萱，“小五，婶娘，你两位嫂嫂，还有七妹妹都在花厅等你，几日不见，她们着实念你。”

“二老爷放心，我这就领咱姑娘去花厅。”

大嫂嫂跟前的吴嬷嬷笑着走上前去迎接李青萱，李青萱却等不及了，她向哥哥说了声：“二哥，夫君，我先去见婶娘和两位嫂嫂了！”

望着李青萱疾步前行的背影，李勇笑道：“这丫头被我们宠坏了，还是个小孩脾性，妹婿你多担待些。”

李青鸾没见到谢珩，不由问道：“五姐姐，怎么不见五姐夫？他没有陪你回门吗？”

迎着一屋子望过来的目光，李青萱羞红了脸，她就是怕遇到这样的场景才赶紧先一步来见婶娘和嫂嫂们，当下羞涩地说道：“夫君让二哥拉着说话，我想念婶娘，两位嫂嫂，七妹妹，还有侄儿侄女们，先一步过来了。青萱给婶娘和两位嫂嫂请安，七妹妹，姐姐这厢有礼了。”

二嫂钱氏是个快人快语的，打趣道：“做了新妇就是不一样！瞧瞧五妹妹这张嘴，面面俱到的多可人疼！”

李青萱羞道：“二嫂，你又取笑我！”

郑氏笑道：“不是取笑。先前我瞧着五姑娘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文静倒是文静，就怕不讨公婆喜欢，如今好了，五姑娘也是个能干的，我这个做婶娘的也放心了。”

一家子女眷正在说笑，李勇带着谢珩来给婶娘请安，大家互相见礼寒暄。

郑氏见到谢珩一表人才，又看他谈吐大方，举止温文，不由大生好感，听得他乃家中独子，又不由有些失望。她暗暗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心想临安多才俊，不知道七丫头将来会许个什么样的人家？要是人物有谢珩一半标致就谢天谢地了。

李青鸾可不知道自家母亲在短短一瞬竟转了这么多心思，她正向谢珩探问那日的对战有没有后续。

谢珩有些汗颜，这些时日他深陷温柔乡中，哪里还记得去关心一场沙盘推演有没有后续，面对李青鸾满怀期待的眼睛他又不好意思说实话，斟酌道：“迎亲那日有同窗提出可以将健康府的艄公和踏车夫训练，作为水军的辅助，苏木已经去信他舅父，亦即平江守臣朱翼处，将此法告知，想来朱大人定会采纳。”

李青鸾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若是让百姓守护自己的家园，想必大家都是愿意的，这样一来，民心和士气都有了！哼，谁说我找不到破局的法子，这不就是顶好的破局之法！”

谢珩心道，原来你是跟人打赌要破守方的死局，却折腾得我差点误了吉时。他笑道：“大瓦子里有间‘奕社’，除了以棋会友，也常有民间的能人异士在那里设擂台，各展其才。七妹妹若是有什么难题尽可以去奕社寻求答案。王宪是那里的常客，七妹妹若去，我可以拜托他照拂一二。”

李青鸾听闻临安城里竟然有这么好玩的去处，不由心动，正想再问个详细，谢珩起身道：“婶娘、二哥、两位嫂嫂，七妹妹，珩明日要启程出趟远门，着急回家收拾行装，就此告辞了！”又向妻子说道，“你只管陪婶娘和嫂嫂们自在说话，掌灯时分我再来接你回府。”

李勇陪着谢珩刚一离开，花厅里就炸了锅。二嫂钱氏首先忍不住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成亲不过数日，夫婿就要出远门，去哪里？去多久？不行不行，等你二哥回来，我定要他好好劝劝妹夫，什么天大的事儿，就不能缓缓再出门？我瞧着妹夫倒是个好的，怎的这般不知疼人！”

看到郑氏和大嫂也是一脸担忧，只有七妹李青鸾不知想到什么，一脸傻笑。

李青萱替夫婿分辩道：“嫂嫂冤枉他了。这次出门，我与他同去，此事已经禀过翁姑，得到允准。所以啊今日之后，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小五才能再回临安与婶娘和嫂嫂还有七妹妹团聚了。”

大嫂张氏问道：“是什么事走的这样急？”

李青萱答道：“‘登闻鼓’那夜，夫君的同学陈雷身殒，他是前太学生陈东的侄孙，夫君和同窗不忍他魂魄无依，商议后决定将其灵柩送回镇江丹阳老家。我陪夫君一道去，事毕后会随夫君一同游历。说起来我此番能陪夫君一同出门，还得多谢七妹妹。”

“谢我？何事谢我？”

“若不是七妹妹摆下两军对阵的沙盘，夫君又怎会认识到巾帼不让须眉，不愿将我拘在后院之中？家翁也说如今时局变幻，不论男女都该出门多历练，多经世故——这样算起来，自然应该谢谢七妹妹！”

且不说李府这边对李青萱的各种担心和嘱咐，谢玉看着忙碌的儿子，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登闻鼓”那晚，面对皇权谢珩有一瞬的软弱，旁人不知，身为父亲的谢玉如何不知？他知道骄傲如谢珩定是无法忍受自己那一瞬的软弱，那是他的心结得自己去解。

最终，谢玉拍了拍儿子肩膀，告诉他：“去吧，好好看看这天下，也好好看看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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