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十一章 迎亲

接连几日，临安城中都是出殡的队伍，“登闻鼓”事件被相公们三下五除二做了处置，从皇帝的私库中拨出银两负担死伤百姓的烧埋费和汤药费，临安府尹对参与“登闻鼓”事件的百姓进行了训诫，太学生们被师长领回，该抄书的抄书，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至于皇城司和内监，涉事人员也很快进行了处理，临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百姓们奔波在各自的柴米油盐里，无暇他顾。

二月十八，是谢珩娶亲的日子，不但大半个太学的人都赶去李府喝喜酒，临安城市井之间也是议论纷纷，好奇是什么样的新娘子能有福气嫁给“王谢风骨”之一的谢珩。

原本谢家和李家在权贵云集的临安城都排不上号，区区一个太学生的婚礼更引不起大家的注意，无奈最近谢珩的风头实在太盛了，因此，十八日一早谢府门前就聚集了大批来观礼凑热闹的临安人。这些人以年轻的书生和小娘子为主，书生们希望能近距离瞻仰王、谢二人的风采，最好能找到机会与之结交；小娘子们则希望能从太学生中间觅得如意郎君。她们可是一早就打听清楚了，今日陪同谢珩去李府迎亲的伴郎团都是他在太学的同窗，其中最耀眼的就是“王谢风骨”中为首的王宪，许多消息灵通的小娘子还打听到王宪比谢珩还小两岁，尚未及冠，没有婚约在身，这简直就是梦里才有的如意郎君，小娘子们岂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人人都是盛装打扮，在谢府门前争奇斗艳。

“来了，来了，迎亲的伴郎团来了！”

午时刚过，王宪带着一帮同窗赶往谢府，这次谢珩邀请了包括王宪在内的十名同窗作为伴郎团，他们都是年少风流的俊俏少年，为了不抢新郎的风头，他们人人一身雨过天晴的锦袍，衬得人人端方清雅，如雨后新竹，别有一番风流倜傥。

小娘子们的眼睛都看直了，手中的鲜花、绢帕、折扇、香囊，雨点一样向少年们扔去，更有胆大的小娘子娇声喊道：“吾乃崔家十一娘，心慕王郎君。郎君若是不弃，可上门提亲！”

受到崔十一娘刺激，很多小娘子都有样学样，纷纷向心仪的太学生们喊话，有询问家乡年纪的，有询问是否有婚约的，也有像崔十一娘一样直接邀请上门提亲的。

太学生们虽然平日里爱指点江山，自视甚高，却从未经历过大庭广众之下被素不相识的小娘子们火辣辣地表白，又是害羞，又是新奇，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人群中寻找向自己喊话的小娘子，想看看对方是何等模样？却又顾忌着人多眼杂，不得不拼命地收敛自己。

太学生的窘态看在小娘子们眼中越发可爱，她们忍不住咯咯娇笑。

王宪是被小娘子喊话最多的，向他投掷的礼物也是最多的，一些胆大的小娘子甚至命自己的丫鬟或是仆从将绣帕、香囊等物直接塞进他的衣襟里，不多时他只能抄起长袍的下摆将礼物兜住。

听着耳边的欢呼，看着热情的临安小娘子，王宪的眼前不由又浮现出那张光彩照人的小脸，“她会不会就在这里呢？”王宪的眼光忍不住偷偷在人群中觑巡，又惹来一阵阵惊叫。

“王郎君看我了！王郎君，我在这里，我是郑家四娘。”

“王郎君看的是我，我是陆家三娘，我爹爹是工部郎中。”

……

等到谢府的家丁将王宪等人接进府内，他们人人都沾染了一身脂粉香气，衣襟上满是花瓣，怀里都揣着一堆礼物。

趁着谢家的仆人打水来让他们梳洗的功夫，太学生们纷纷把礼物摆出来，互相比拼了一番。

“还是三省的最多。今年临安城最受小娘子欢迎的未婚夫婿排名，三省肯定排第一！”

“可惜子美今日成婚，不然三省和子美谁能坐稳第一把交椅还在五五之数！”

太学生们正在互相玩笑取乐，谢珩走进来，团团向众人作揖：“子美今日迎亲，感谢同窗们帮忙。待会儿的喜酒大家可要尽情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答应了，“放心，我等不会替子美省酒钱！”

谢珩今日穿一身大红的新郎服，更衬得他玉面朱唇，目如点漆，只除了额头的一块淤青还有下巴上的小伤，简直就是临安城里最俊俏的郎君。

有同窗笑道：“听闻子美的岳家是武将，拦门三题不会是让我等耍枪弄棒吧？作诗作文我们在行，舞弄枪棒却不在行。”

“君子六艺，顶多也就考校一下咱们的骑射功夫，骑马射箭三省都不输人，子美只管放心，包管你今日能抱得美人归！”

正在说笑，傧相来催赶紧出门接新娘子，怕误了拜堂的吉时，一众同窗答应一声，簇拥着新郎官出门迎亲。

李府。

李青萱身着绿色的湖锦喜服，衣襟、袖口和下摆都滚了红色的镶边，镶边上用衣服同色的丝线绣了蝠纹，衬得她肤若凝脂。李青萱头戴凤冠，手里拿着一把遮面的纨扇，规规矩矩地坐在榻上，等待迎亲的队伍。

几日前，听闻谢珩在“登闻鼓”事件中受伤，李青萱心急如焚，既担心未来夫婿的伤情，又怕谢府因此延迟婚期。她已经十八岁了，在宋朝算是大龄未婚女性，眼看着谢珩的名气越来越大，市井间又传言金兵将要南下，由不得她不忐忑。

好容易熬到今日，李青萱一早就起床被请来的嬷嬷们折腾，沐浴、梳洗、绞面、上妆，穿上繁琐的婚服，直到现在她终于能安心地等着她的良人带着花轿前来迎娶，她方才终于肯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李青鸾一直陪伴着李青萱，从午后开始她就不断差人出府打探，看看迎亲的队伍有没有出发？走到了哪里？每过一刻钟她就会将打探结果告诉李青萱，这让李青萱安心不少，更觉得这个七妹妹可爱又贴心。

李青鸾连蹦带跳地跑进李青萱的闺房，高声笑道：“来了，来了，五姐夫和迎亲的花轿已经进了坊门，马上就到了。听说陪五姐夫来迎亲的都是他在太学的同窗，一水儿的俊俏少年郎，谢府门前好多小娘子一早等在门口向他们扔花呢！”

李青萱听她叽叽呱呱地说话，忍不住微笑起来。又听李青鸾跌足道：“不行不行，五姐夫和他的伴郎们都是临安城有名的才子，我的拦门三题还是太简单了，我得想个厉害的，好好为难一下五姐夫。”

李青萱听的又是好笑又是吃惊又是为难，还没想好怎么让调皮的七妹妹不要太过刁难自家夫婿，李青鸾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下楼：“五姐姐，你且坐一坐，估摸着五姐夫也快到了，我得去府门前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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