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
次日清晨。
马志明尚未起床,杜海山便已然兴奋的候在房门前了。
当推开房门看见杜海山喜悦形于色的面容时,马志明打了个哈欠看向杜海山手中捏着的电报。
“我爹的好消息吧。”
双目紧盯着面前的少年。
杜海山内心说不激动自然是假的。
一切都如面前这个少年预料般无二。
“昨天傍晚,张作向和杨宇亭先后脚都是亲至丁家沟。”
“大公子,你看看这两家给出的筹码吧。”
马志明接过电报。
扫了一眼之后当即一笑。
倒是诚意十足啊。
“马家遭袭,危及奉系将领家人之安危,实属可气。”
“然奉天动荡,外敌窥伺,秀芳所部身兼要责,当以大局为重!”
“擢升秀芳原警卫营营长杜海山为汤原城警备副总司令兼剿匪代司令,代掌汤原城三支协防团调防之权,于汤原城范围内进行剿匪,务必祛除匪患,将匪徒绳之与法,显我奉军军威!”
秀芳指的自然便是马站山。
“杜叔,官升两级,恭喜了啊。”
看着杜海山,马志明笑声开口。
杜海山心中一突,连忙摆手:“大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我这官怎么来的,我心里一清二楚。”
此刻的杜海山对马志明可以说是心服口服了。
权谋二字,有时候比真正的利刃还要锋刃。
仅仅只是动个脑筋,便可以杀人于无形,更能将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捧上本不属于他的位置。
他虽不懂权谋,但却知晓何为识时务。
四目对视,马志明笑而不语,而是再次看向手中的信件。
这措辞倒是够冠冕堂皇的。
这是借坡下驴,将自家遇袭的事彻底坐实到那些流匪身上啊。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作向和杨宇亭给出的实处。
奉天督军府支付三十万剿匪经费,另加五十挺捷克式轻机枪,五挺马克沁重机枪,五百杆辽13式步枪和各种子弹共计十万发。
而张作向则是以吉临总司令名义给予十门迫击炮和五门克虏伯野战炮以及炮弹五百枚。
光从清单上来看。
似乎杨宇亭比张作向更有诚意。
可实际上,火炮这种重武器,可远比枪支弹药的效用更大。
而且价值,也远超枪支。
要知道,虽说奉军在武器配备方面强于关内各路军阀。
可那也只是同关内的军阀相比。
在奉军最鼎盛时期,关外三省的兵工厂能够做到月产步枪4000支、轻机枪40挺、重机枪100挺、迫击炮80门。
可这种鼎盛时期早在数年前便已经结束了。
自张大帅出关那的时候开始,奉系的军工便开始走下坡路了。
原因无他。
钱财是有限的。
打仗打的就是钱。
要想前线的兵卒卖命,军饷便成为了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后方的军工费用自然就会不断缩减。
现如今整个奉军的兵工厂产能可以维持原先一半就不错了。
张作向和杨宇亭两人能拿出这么多已然算是大出血了。
毕竟奉系原先生产的大部分武器都被张大帅带去了关内。
兵败之后,即便能带回来一些,怕也是十不存一。
外加沿途汤玉林等人趁火打劫,能落到杨宇亭和张作向手中的更是寥寥无几。
“大公子,还有一件趣事。早上双喜和我通了个电话,说是张作向在丁家沟的时候,可是一直黑沉着脸。”
“后来打探得知,在张作向出城的时候,被奉天戍卫队给拦了下,因此还险些闹出了人命。”
马志明内心一笑。
不用想也知道,这无非是杨宇亭在给张作向使辫子,免得他还没到,让张作向先入为主,给自己老爹下迷魂药。
对于马站山的安危,他倒是不担心。
只要马站山一日不做出具体归属,便不会出事。
即便有人想暗中加害,那势必也会有人暗中保护。
如果将现如今奉天比作是一个跷跷板,那么马站山便是中间的支点。
这就是最简单的制衡之术。
“大公子,还有一件事。”
杜海山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杨宇亭承诺的三十万军费,事实上让万福林代为拨款的。”
“而那些枪支弹药倒是可以在三天内如期抵达,只不过是直接交付到那些协防团的手中。”
马志明砸了咂嘴,忽然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
要是真能如此大手笔,那还真不符合这些军阀的性子。
三十万军费,说到底只是个口头支票。
一个所谓的参谋总长,仅凭一句话便想让手握实权的万福林私掏腰包。
这不纯纯扯淡嘛。
这话要是张大帅来说,万福林倒是会捏着鼻子认了。
可杨宇亭...
还不够格。
估摸着万福林看到电报后,不起兵造反都算好的了。
而那些军备直接交付到各自的协防团手中。
说到底在他们心中就是左手交右手。
不仅吃不了亏,反而还能借此安抚住自家。
一箭双雕啊。
只可惜啊......
马志明舒了个懒腰。
“到了嘴里的肉,即便是生的,也得把他变成熟的。”
真以为自己大费周章是搁这剿匪呢?
这一次老子不仅要吃掉你们的军备,还要吃掉你们的人!
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三个协防团,杨宇亭和张作向都表态了。
现如今就差一个万福林了。
“大公子,万福林那面会不会不同意交出这支协防团的兵权啊?”
说到底,马家现在根基位处黑省。
而黑省现如今的顶头老大,便是万福林。
如果万福林不点头,马家日后依旧堪忧。
马志明眯了眯眼,随即摇头一笑。
“他不是傻子。”
杨宇亭他倒是可以不理会。
可张作向他却不能,也不敢轻易得罪。
毕竟吉临和黑省就挨在一起。
这种纷乱时刻,还没到翻脸的时候。
所以张作向点头的事,他情愿也得情愿,不情愿也得逼着自己情愿。
“杜叔,协防团那面的事交给你了。”
身为军伍中人,杜海山常年跟在马站山身边。
对于领兵的事自然不会多棘手。
即便那三个协防团有人会从中作梗,但有着军令在,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杜叔在帮我做一件事。”
马志明笑了一笑:“今天晚上,派些人手去知会这汤原城附近的匪寨。明着告诉他们三天后,我们将会剿匪。”
“我只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明日正午能来的,我给他们一条活路。来不了的,就别怪我马家拿他们开刀子了。”
杜海山有些错愕。
一时之间,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家大公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马志明觜角微挑。
“要借刀杀人,总得有把刀吧。”
杜海山深呼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大公子的意思是......这些流匪便是刀?”
马志明点了点头:“既是杀人,他们便是再好不过的刀。”
一时之间,杜海山竟是失语。
狠!
太狠了一些!
心狠手辣这四个字,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近乎是将所有有用之人全算计了进去。
“大公子,这么做,岂不是给他们留下了把柄?”
杜海山眼中浮现几分担忧。
他能听得出来。
自家大公子是要同那些流匪联手挖坑。
可一旦如此,那此事就有暴露的风险了。
马志明看着杜海山,眼中浮现几分赞赏。
能想到这点,说明杜海山是可塑之人。
“杜叔,那份名单呢?”
杜海山微微一愣,随即才是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下一刻,便是从口袋中拿出一份名单。
“大公子,按照你的要求,摘选出来了一百四十三人。底子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都是可信的兄弟。”
一百四十三号人,可以说是现如今自家这面留守汤原城真正的精锐之人。
近乎都是跟随马站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战斗手段,都是出类拔萃的。
杜海山的担心没错。
和一群流匪做交易,不留点后手怎么行?
而这一百号人,便是握住这群流匪的刀柄,不至于让这把刀划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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