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警恶女 第四章 狱火残生

这一瞬间，钟阳忽然觉得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情绪顿时紧张起来。他在内心里责备自己：“别紧张，有什么可慌张的。我到底怎么了，查个案子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急切的好奇心，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太多的事情想立刻搞清楚，而唯一的知情者突然失去知觉，生命危在旦夕，对于钟阳来说，就好像是一股微弱的火苗，随时会熄灭，这团火一旦消失，前路将再次陷入黑暗。

在这难以抑制的焦急之中，钟阳才第一次发觉，自己已经被这个红衣女子所深深吸引了。

他无法再掩饰这一点，他其实早就预感到红衣女子才是关键。虽然，他在波刚宅邸的屠杀现场曾经对貌温说，那女人可能只是个目击者；在萨莱的店铺中，他也没有过多询问那女人的情况，他就好像是害怕别人看出来他钟阳对红衣女子有着特别的兴趣，所以故意不肯承认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可怕的事件都是由该女子一手制造的。

实际上，他早就对这个女人萌生了极强的好奇，有一种朦胧而神秘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钟阳最初不肯承认，也不愿推测真凶就是那个女人。现在，唯一的幸存者说了一句简单的话，终于把他内心中的想法拽了出来，摆在了台面上。他必须面对自己，也只能坦然接受自己——他被这个红衣女人迷住了。

唯一的知情者气若游丝，他就要死了。钟阳毫不犹豫地把他搀扶起来，架着胳膊，以最快速度拖出屋子，把人塞进了副驾驶位置。钟阳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送他到医院，救活他，他是找到红衣女子的唯一线索。

开车行驶在路上，昏黄的路灯接连不断地从窗边飞逝，他逐渐远离了血腥屠场，就好像逃离了地狱的入口。

钟阳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甚至已经记不太清母亲的样子。过去的日子里，他照顾着年幼的妹妹，过着艰难的日子，直到考上警校，情况才有所改善。妹妹遇害之后，他感到无奈、彷徨，逐渐失去了生活的兴趣。

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这名红衣女子让他几乎死去的心再次焕发出生机。多名目击者所说的红色外衣，就好像一层奇妙的红纱，为她罩上了一层不可思议的神秘感。

他觉得这女人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了。这次的屠戮手法更加诡异，她到底如何让别人乖乖地接受被活活烧死。

不仅如此，钟阳更关心的是，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来。

人们称她为“厉鬼”，厉鬼就是回来报仇的。不过，她肯定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需要去探索、去理解的人。

可是，钟阳也深深意识到，他为了追寻这个女人，不知不觉已经越线太多了，危险正在逼近。他超越职权插手当地的刑事案件调查，而且还暴露了身份，如今更是在警方和帮派都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下，最早到达了新案发现场，无论是谁，都会认为他必定参与其中。

钟阳已经把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跟他作对。警察会怀疑他是杀手的帮凶，对他实施通缉；冥河帮更会认为他制造了血案，很快会展开报复。谁都不会相信他，谁让他第一个赶到了案发现场。

即便这些全都发生了，钟阳认为自己也能顶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从来就不怕事。本来他就察觉出这几起案件必有内幕，只不过，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冲动，义无反顾进入了深水区。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他已经被这个红衣女人所吸引。既然如此，就绝不退缩。不管发生什么危险，反正已经无法回头。

他不在乎，什么都不管了，他已经陷入到了这份难以解释的执着之中，非得找到这个女人不可。

既然危险迟早要来，如何对付危险才是问题所在。

钟阳开着车，驶上环城高架，准备直奔医院。后视镜中突然有亮光一闪。他敏锐地发现有另一辆车也跟着上了高架。

他保持着正常坐姿，没有四处张望，而是利用后视镜进行观察。在后方大约20米的距离上有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着，车上有两人。

现在已经是深夜，高架上车辆不多，似乎只有这一辆车与钟阳同向行驶。他暂时还无法判断这辆车是不是在跟踪自己。警方跟踪至少会安排两辆车，只有一辆就太容易脱梢了。

不过，如果跟来的是冥河帮残余分子，那今晚恐怕凶多吉少。他一个人还好，可现在要带着一个重伤员，很难摆脱这些穷凶极恶的帮派分子。他们下手狠辣，一旦追上来就没法对付了。

副驾驶座上，这名幸存者仍有微弱的呼吸。

如果现在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他推出去，或许今晚才能全身而退。不管跟踪者是谁，肯定会停下来查看，这是个摆脱的好机会。而且钟阳本来就没有深入到关键核心，如果他想退出，只要丢下此人、明确表明“不掺和”的态度，以他四国联警的身份，谁也不会和他过不去。

不过，钟阳从来没那么想过，他性格向来坚决，人在他手上，他就要负责到底，他认准了目标，就绝不会放弃。

大约十分钟后，钟阳在后视镜中看到，身后的车辆打出右转向灯，车灯一晃，驶入引桥离开高架，从后视镜中消失。

或许这不是跟梢的车辆，或许只是同路车，钟阳觉得自己会不会想多了。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钟阳明确表达他不会放手，对方便放弃了跟踪，准备到了目的地再动手。无论如何，现在还没有更多迹象可供推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时此刻，一把利剑算是正式悬在头顶上了。

副驾驶座上，冥河帮的这名幸存者还在昏迷之中。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全是汗，头发被汗水浸得湿乎乎的。

钟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此人有些发烧，必须尽快送到医院。

手收回来时，他嘴里忽然喃喃地说着什么，用的是当地语言。钟阳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十分微弱，好像在叫着：“我回来了，妈。快看我，我已经回来了。”接下来，就只是不停地在叫着“妈”。

或许他在做梦，或许大脑受损出现了幻觉。不管是哪种情况，必须加快速度。此人是找到红衣女子的唯一线索，唯一的屠场目击者。

钟阳换挡踩油门，这辆二手长安的发动机开始吼了起来。窗外，路灯如飞梭掠过，亮光连成了一条线。

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看到了那个红衣女人。

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可是，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这个问题，钟阳也问过自己，或许他想阻止这场接连不断的杀戮，毕竟他身为一名警察；或许，自己会被她杀死，成为她怨恨之火的牺牲品。

无尽的长夜，他想到了飞蛾扑火，他也理解了飞蛾的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