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柳色戚戚

“你也配叫小姐！”

地上的女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却被两个十岁左右，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孩推倒在地。那五六岁的便是柳欢儿了。她面黄肌瘦的，想来日子过得一定不怎么样。江采平又一次变幻了场景，来到了此时。

听紫菱说，回昔只会回到命运的关键转折点。不知这五六岁的女娃娃会有怎样的转折点。

“哎哟，两位大小姐息怒，欢儿她不懂事，冲撞了你们，实在是对不住。”柳欢儿的娘亲何氏出来了，护着地上的女儿，却也只能讨好眼前这两人。

柳欢儿年纪小小却显露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娘，你别这样！我也是爹的女儿，凭什么低人一等！”

那何氏吓坏了，因为眼见着夫人往这里赶来，赶忙捂住那小女孩的嘴。

“有意思！一个乘人之危爬上来的贱婢的女儿也敢这么对嫡女说话。”

柳夫人终究是听见了。

“你可知内宅的规矩？你方才叫了这贱婢做娘，便是违了规矩！你若还想有个小姐的名头，那便该只认我一个母亲！你叫啊！”

“生我的人才是我的娘亲！我不会叫你娘！”

“贱婢，这便是你养的好女儿，目无尊卑！家法伺候！”

柳夫人动怒了，任凭何氏怎么求情，她都不肯放过一个女娃娃。或者说，从这个女孩出生那天起，除了不杀她，好像就一直在折磨这对母女。

其实这何氏当初也是被柳老板强迫的，柳夫人身怀六甲，彼时何氏还是柳夫人的陪嫁丫头，感情甚笃。可那天，她亲眼目睹了最信任的丫头爬上了主君的床，气得小产，何氏也是无从辩解，只那一次便怀上了柳欢儿。柳老板并不是个专情的，没多久就另寻了不少新欢。那些小妾来府里，也没见柳夫人有多生气，可偏对何氏，那是出了名的讨厌。柳老板一心只在扩充后院和事业上，这些年，事业版图倒是越做越大，他的后院也是越来越多。可偌大的后院竟也只有柳夫人生了三女一子，何氏生了一女罢了。柳老板虽有些疑惑，但终究是有后了，那些庶子多了也不过是来分他的家产，所以也就由着自家夫人管教小妾了。那些新进来的小妾都被柳夫人管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造次。

这何氏是个和善的，当年受了委屈也寻死觅活过，可就是没死成，柳夫人拦着，说是要好好折磨，不能这么白便宜了她去。

粗木棍就这么敲在孩子身上，何氏被拉在一旁，任哭喊都无用。这孩子倔强得很，生生挨了十下，嘴巴都破了也没有吭声。

柳夫人见状道:“晦气，果然是和你娘一样的贱人，看见了叫人心烦。”

她摆了摆手，走了。柳欢儿这下才支持不住倒在了何氏怀里。炎炎夏日，又没有好的伤药，正当何氏发愁时，柳夫人的三女儿柳香儿送了一点儿金创药来。这三小姐和柳欢儿倒是熟络。柳欢儿就这样在何氏的照顾下一点点地好转。柳香儿也成了柳欢儿在这府里唯一的朋友。

柳欢儿十五岁那年，何氏病死了，并没有厚葬，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能回家。这柳夫人出乎意外地让何家兄弟把骨灰领了回去安葬。原本柳家给柳欢儿寻了门亲，却因为嫌她克母给推了。这柳夫人倒是回了话:“我家女儿要替她亲母守孝三年。”这才保住了柳欢儿的一点面子。

也不知是这些年柳夫人吃斋念经转了性，还是她觉得亏了何氏，何氏死前和死后却是都没有来折磨。

柳欢儿十八岁那年，陪柳香儿上街采买，这柳香儿其实是出来密会情郎，让柳欢儿替她望风。就是这一次望风，让她陷入泥淖。

人牙子的丑恶嘴脸令她想起来就作呕，这一路山水，她像牲畜一样被人转卖。最终卖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程家村。

在那里她过上了非人的生活。公婆将她锁住，唯有面对痴儿丈夫时，她才能获得一点自由。她也曾逃跑，却每每以失败告终。

江采平注意到，这个村子的人都没有尊重女子。反而这个痴儿丈夫对柳欢儿还算展露出一点儿温情。

忽然，这回昔开始崩塌。这意味着柳欢儿即将苏醒。江采平想起紫菱告诉她的口诀，率先逃离了这回昔。

“够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再一次回忆起这些难堪的往事？”

女子披头散发，正在半空中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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